在沙丘起伏的大漠之疆上,有兩個人形沙包匍匐在地,如果從天空中往下俯視,巨大的沙漠就像是一塊紋理復雜的肌膚,而這兩個沙包就像是肌膚上被蚊蟲叮咬而腫起的小疹子。
這兩個小疹子自然是兩個活生生的人了,不過林天寧和愛麗絲都穿著沙漠中的隱形服,使得他們趴在地上跟一堆普通的沙子沒有什么區(qū)別,如果沒有人走近來仔細看,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們。
此刻兩人所在的方位是一塊很高的沙丘,能夠一覽下面一大塊平坦的沙漠腹地,在這塊腹地延展而去的遠方,是一條巨大的鴻溝。
沙漠中很難見到這樣的風景,因為沙子是流動的小顆粒,它們在堆疊之后就會散落滑下,然而這塊地勢更像是一道深澗或是山谷,兩邊超大的沙丘就像是巨人的雙掌堪堪還未合上,只留下一條細長的縫隙供眾人通過。
這條縫隙也就是一條小路的寬度,最多也只能容七八個人并排而行,可以說在沙漠中是非常狹窄了。
而此刻林天寧二人就看著縫隙的前方,也就是他們的下方,等待著長生盟的隊伍出現(xiàn)。
此刻已經(jīng)是早上的十點過了,他們大概是八點到的這兒,已經(jīng)等了兩個小時多了。
林天寧有些急躁的問:“他們真的會從這里過嗎?邱榮恥給的是不是假情報???”
愛麗絲在他旁邊搖搖頭說:“不可能的,我昨天下午還親自跑來勘察了一遍,去往納溪峽山脈只能從這里過,這個大方向怎么都不會搞錯?!?p> 似乎是為了證明愛麗絲所說的話,沙丘發(fā)出輕微的震動,顯然有一群人從東南方浩浩湯湯而來,愛麗絲將林天寧的頭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小點發(fā)聲,雖然他們目標小,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但還是有一定的風險。
過了片刻,當?shù)谝粋€身穿道服的瘦高漢子從沙丘的一角露面時,整個隊伍就像一群螞蟻涌出蟻窩,林天寧數(shù)了數(shù),大概是十五人一排。
領頭的有三人,其中左右兩人是兩個扛著大旗的中年漢子,而正中的那個頭挽三髻,白發(fā)又長又密,顯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
黑色的大旗上燙著金字“長”和“生”,不用想也一定是長生盟那邊的人了。這批人大多是道士,只有約四分之一的和尚和幾個長相服飾都很奇特的外國人。
一直走了約五分鐘,整個隊伍才完全暴露在兩人的視野之下,林天寧目光掃視之下,大略數(shù)了數(shù)——大約兩千多個干事或統(tǒng)領,其中約一千人在前,一千人在后,而中間的一個圓形區(qū)域里是人質(zhì)。
這些人質(zhì)服飾各異,大約也有兩千人左右,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更別說在這些人中找出陳慧英的位置了。
愛麗絲小聲說:“前面被兩片沙丘包夾的狹窄地勢被稱為‘一線天’,是整片大漠最容易進行伏擊的地段。這里本來是一處旅游圣地,因為兩側(cè)的沙丘很容易崩塌,所以相關勢力將它們保護起來,這才僥幸完好至今。那個時候的人類,肯定沒有想到他們保存下來的東西,會成為現(xiàn)在頗具殺傷力的天然武器吧。”
林天寧不由得問:“邱上校真的在那片地段設下了埋伏嗎?我怎么一點動靜也看不出來?”
愛麗絲啐道:“讓你看出來的,還能叫埋伏嗎?咦,他們怎么停下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林天寧屏住了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見浩蕩的隊伍忽然停下,在老道士的手勢下,眾人開始交叉移動,頓時揚起一片沙塵。
林天寧正要問,愛麗絲點頭恍然說:“原來是這樣,這老道士還是有一套的嘛,他也看出來前方可能有埋伏,所以在變幻陣法,準備推動式緩慢前進?!?p> 林天寧譏笑她說:“切,能讓你看出來,人家長生盟看不出來?”
他這話是諷刺剛剛愛麗絲對他說的話,不過愛麗絲并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能夠在這看似和平的年代有這樣的反應,這老道士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在經(jīng)歷一番變陣之后,沙塵褪去,浮現(xiàn)出整個陣法的真容——不同于方塊式的戰(zhàn)隊陣列,而是人數(shù)不等的傾斜式隊列,從高出俯視,就像是一張豐潤的大翅膀,而那些人質(zhì)就裹在這黃黑相間的翅膀之下。
老道士悶雷般低喝一聲,發(fā)出前行的指令,隊伍便再度拔起,這一次前進的步伐又整齊又緩慢,充滿了沉重而恢弘的氣勢。
等整個隊伍來到一線天前不到五米處,老道士再度揮手,示意眾人停了下來,他仔細看了看兩側(cè)的沙丘,又看了看中間那條狹長的通道,然后沉聲說:“道蘊自然,萬象慈悲。這兩側(cè)錐山乃是人力所為,施與人力,必為人用。
貧道將業(yè)報之卦,卜算成文,卷為大旗,令號浮生,這才免了一行蛇蟲蝎怪,但此處似有人氣,非蟲蛇能比。大駱,二駱,你們?nèi)蓚?cè)探一探,用這兩面大旗揮一下,若有金光微閃,立刻回來,不要拖沓?!?p> 老道士雖然聲音很低,但卻有如鐘聲一般,傳得很遠,林天寧和愛麗絲都聽得一清二楚,林天寧更是想起來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這是上次在長生盟里偷聽到的清風道長的聲音!
只不過他這一次說的話遠沒有上一次來得那么好理解,而且林天寧是接觸過道法的人,他總覺得清風的言語中有一絲熟悉的味道,但又有一種擺脫道法而成的陌生氣息,兩者涇渭分明,卻又殊途同歸,讓人好生費解。
所謂的大駱和二駱就是清風道長身邊的兩個中年道士,他們本來就長得高大,加上各自握著一桿大旗,在豆子一般的人群中就更加高大了。
他們點頭出列,往一線天的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黑色大旗,等快到一線天的入口處時,兩人又各自分頭往兩邊掃蕩而去,沙丘上被踩出一行深坑。
清風道長目光如鐵,冷冷的盯著前方,天地間風聲都好像靜止了一般,甚至能聽到沙子滾動的聲音。
就在一切正常的時刻,只見黑色的大旗上兩個金字“長”和“生”在兩側(cè)同時閃起一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