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青青的電話,是一天后的中午。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含糊不清,哭哭笑笑,一聽就是醉了。
“你慢點說,我沒聽明白?!绷殖繉钋嗲嗟哪托砸幌蚝谩?p> 又是一陣咕噥,林晨放棄了電話里問清楚的想法。“告訴我,你在哪里?”
林晨穿上外套,對跟她交接的曹陽說,“不如我們明天再接著說?”看到曹陽點了點頭,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曹陽看著離去的身影,回想起一年半前,商經(jīng)理讓自己帶剛畢業(yè)的女孩,三個月為期,讓她熟悉產(chǎn)品,市場和渠道。
她很聰明,但是太直接。第一次去客戶那里,一開口就頂了客戶一句“為什么!”。自己那時跟她說,一個月以內(nèi),在對客戶和經(jīng)銷商拜訪過程中,不許開口,仔細聽自己說。原以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根本做不到。結(jié)果她真的一個月沒開口說過一句。后來她出師了,商經(jīng)理直接分配了WX市給她負責。那里有公司排名靠前的大經(jīng)銷商和好幾個VIP客戶。一時間公司議論紛紛。
林晨匆匆來到李青青家,一口氣爬上六樓,氣喘吁吁。
來開門的李青青見面就是一個大擁抱,搖搖晃晃的掛在林晨的身上,嘴里還在說,“我終于看到你了,感覺我們好久沒見了!”
林晨推開她,“一身的酒味!”把李青青按到坐位上,林晨等自己氣喘順了,問“說吧,大小姐怎么了?”
李青青眼中瞬間就盈滿了淚水,大滴淚珠落了下來。下一刻,她嗚嗚哭了起來?!八謰尣幌矚g我!哪里都不喜歡!”李青青控訴。
“張健人呢?”林晨問。
“不知道,我自己跑回來的,沒接他電話!”
林晨一臉無奈,揉了揉眉間,走過去蹲在李青青的面前,仰頭正視李青青垂下的眼。說:“所以你受了氣,從他家跑了?你跑的時候,他爸媽在嗎?行李帶回來了嗎?走前和他說了嗎?”以青青的任性,林晨不做太好的預(yù)想。
李青青一聽好友的語速,就知道她快發(fā)怒了,趕快清清楚楚的回答?!八謰尣辉凇N腋鷱埥≌f他爸媽不喜歡我,他說我亂講,然后他也出去了,我就走了。行李帶回來了?!?p> 林晨呼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當面跑了!“張健說你亂講,你怎么認定了他爸媽不喜歡你?”林晨準確的抓住疑點。
“他們男人那么傻!他爸媽瞞著他,他怎么看的出來!他的面前,他爸媽也笑的,他不在的時候,他媽看我冷冰冰,我怎么不能認定了?”李青青又開始嗚嗚的哭起來。
“我打電話給張健問問?”林晨拿起電話。
“不要!”李青青生氣的搶走林晨的電話,“你要問就問我,為什么要問他?你不相信我?”李青青悲從心來,只覺得世上沒有人相信自己。
林晨柔聲安慰時,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林晨低頭一看,張健的名字躍然在目。
“不接!”李青青一把搶過手機,轉(zhuǎn)頭回到房間把手機扔在床上,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蹲在床前地上。
林晨走過去,拉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旁邊,低聲的勸道:“生氣也沒有用不是?也許沒有那么壞?!?p> “不是誰都像你這么冷靜的!”李青青嘀咕,畢竟還是在林晨的平穩(wěn)中慢慢安靜了下來。
林晨乘著她安靜下來的檔兒,悄悄拿過手機,給張健發(fā)短信:“在青青家里”。
青青的家光線不強,可以說是昏暗。家里不算整齊,但還算干凈。不像自己家里的硬線條,這里都是軟的,布藝的沙發(fā),地上大塊地毯,蓬蓬羽絨被,布質(zhì)桌布……青青的衣服東一件西一件的散落,書本更是散得哪里都是。
林晨覺得這昏暗的家,就像青青媽媽那壓抑的心情,處處透著不如意。青青媽媽的頭發(fā)很長,是林晨見過最長的。雖然時代不同了,不像小時候,所有人都以樸素為美??闪糸L發(fā)、冬天穿裙子、交男朋友、去KTV玩的媽媽林晨只見過這一個。
青青的爸爸媽媽離婚,是在青青高考完一個月。之后,青青的爸爸就走了。再之后,那什么叔叔就常來了。
上學(xué)的時候,青青的生活費是個迷,有的時候,爸爸也給媽媽也給,有的時候爸爸也忘了媽媽也忘了。但無論哪一種時候,她的生活費都撐不過一周。林晨至今都記得,自己第一次吃烤羊肉串,是那天青青有兩份生活費,開心的跑來。她們逛了一整天,公園和商場,也吃了個遍。她們十六歲,初相識的那年。
青青的浪漫,無處不在。那天雪穎因為家遠先走了,留下初相識的兩個人,在青青家里熱火朝的天聊。青青的浪漫和林晨的叛逆,像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在昏暗的屋子里發(fā)酵。到華燈初起,林晨踩著小雨離去的時候,心里是一片沸騰。
林晨記得那天離去的心情,如同一個久旱的人突然喝飽了水。也記得一天后,在信箱里看到青青放在里面的信,讀的心情。青青說,“我看著小雨中慢慢遠去的你,突然就已經(jīng)開始思念了?!?p> 青青抱著腿坐在地毯上,叨叨絮絮的說這些天的委屈。而林晨聽著聽著,思緒就飄遠了。
門鈴聲把兩個人都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青青看了看林晨,有點迷糊。這個時間怎么會有人?
林晨心知肚明,站起來,“我?guī)湍汩_門,你把臉洗一洗去!”
李青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張健一臉生氣的站在客廳中間望著自己。一時間,委屈、害怕、氣憤,一起涌上心頭,眼淚瞬間掉落。
張健一見這情景,覺得手腳放在哪里也不合適了,慌張的望向林晨。林晨將他一推,“去勸呀!”
“哦!”張健走上前去,吶吶的說,“我又沒怪你,別哭了”話音剛落,青青的哭聲就大了幾分。
林晨突然有幾分好笑,抱手一旁看著。一個跑一個追,一個哭一個慌,怎么看也不是要分手的樣子?
果然不能只聽青青的!青青的嘴,跑火車的軌,聽她的就是過山車。走到一邊,林晨悠閑的拿起一本散落的小書。這時間還早,今天大概還來的及一起去逛逛。
“我爸媽就是那冷臉,沒有不喜歡你!而且,他們不同意,我怎么帶你回去的呢?肯定是同意了的呀!”張健急急的說。
想起媽媽前天晚上的話,“兒子,你帶來這個女朋友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不像過日子的!”他當時回答,“小孩子脾氣,遇事還是很講道理的?!眿寢層脩岩傻难酃饪粗?。如今青青這樣招呼沒有一聲跑了,幸虧他先發(fā)現(xiàn)掩飾了,不然還不知道媽媽怎么想呢!
“真的?”青青將信將疑。
張健篤定的說,“當然!難道她跟你說過什么嗎?”眼角看到林晨奚落的神情,他語氣一滯,莫名的沒底氣。林晨是青青的精神支柱,她不相信,青青一定不會相信。他偷偷對林晨抱拳。
林晨笑了笑,對張健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不泄露。
青青的性子,來的快去的快。一但放下?lián)?,很快就高興了起來?!澳銈兗热唤裉於疾簧习嗔耍蝗绯鋈??”
林晨雙眼望天。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