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還亮著
“什么才算重要的事情？”顧千兮輕挑眉梢，心中陡然間升起一絲不詳?shù)念A感。
“比如……”某麻煩撇了眼桌上的那摞銀票。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顧千兮雙眸猛的緊縮一下，不等腦子反應，手已經先一步將桌上的那一厚摞銀票盡數(shù)攬進了懷里。
“天還亮著呢！”做夢怕是早了點。
蓉娘：“……”
王富貴：“……”
“……”
某麻煩怔楞了片刻，隨即扭頭看了眼透著亮光的窗欞紙。
蓉娘與王富貴面露詫異，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酉時剛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自然還亮著！
“天還亮著？”某麻煩眉眼間浮現(xiàn)幾絲懵懂，繼而扭頭看著顧千兮問道。
“做夢尚早呀！”顧千兮低頭整理著懷中的銀票，頭也不抬的回了句。
“……”
他現(xiàn)在嚴重懷疑，之前那些關于顧二小姐為了云大將軍一擲千金的消息是否屬實？
畢竟面前這個小財迷怎么看，都與一擲千金這四個英姿颯爽的大字扯不上丁點關系！
蓉娘與王富貴相視一笑，默契的端起了矮幾上的茶盞，不去看主位上二人……
整理好懷中的銀票，顧千兮起身進了內室，剛將那摞銀票扔進實驗室，秋月便端著熱氣騰騰的菜肴匆匆而來。
這間屋子本就是顧千兮的臨時休息室，若無她的許可，一干下人自然是不敢靠近。
等米酒也上了桌，秋月利落的取下帷帽，熟門熟路的坐到了靠門口的下位。
“來舉杯！”顧千兮率先端起了酒杯。
“愿我們以后所遇之人都是好人，愿我們以后所遇之事都是好事，愿我們……”
在意之人一生都有幸福、健康長相伴。
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與心中的苦澀一同被她又咽了回去。
飛快斂去眸中的暗色，顧千兮抿嘴輕笑道。
“愿我們余生有酒有月，夜里有星，水里有魚，兜里有錢，來干杯！”
“干杯！”
“干杯！”
……
某麻煩仰頭干下了面前的烈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就像是一團猛火一路往下，最終匯聚到了心窩……
菜冷酒空時，落日已在西邊的盡頭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
“秋月，再拿酒來！”
顧千兮噘著嘴，將手中的空酒壺拿到秋月面前晃了晃，一臉嬌憨的望著對面的秋月，瑩白的精致小臉不知何時已爬滿了紅霞。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鼻镌陆舆^顧千兮手中的空酒壺放到了一旁。
“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顧千兮端起面前的空杯就要往嘴邊送，坐在她右手位的某麻煩一把奪過她的酒杯，扭頭吩咐秋月道：“去讓婆子給你家小姐煮些醒酒湯來！”
“是！”秋月福身退下。
“不要！姐不要喝醒酒湯，姐還沒醉！”
顧千兮眉頭微蹙，不滿的白了眼某麻煩，言語間，沒閑著的手已經端起了他面前的酒杯……
某麻煩、蓉娘還來不及阻止，他面前剩下的那半杯烈酒便被她盡數(shù)倒進了口中。
烈酒入喉，嗆得她喉嚨火辣辣的，水霧霧的眼眸頓時浮起了一層水光，惹得身旁的某人心尖一顫。
蓉娘慌忙起身撫著她的后背為她順氣，“小姐今日怕是回不了莊子了，相公等下送秋月回莊子，那里晚上離不得人?！?p> “嗯！好！”王富貴點頭道。
顧千兮所住的莊子，屋里幾人都是清楚的，院子外是有婆子看守的，若是被外面的婆子察覺了什么，自家主子就真真是要倒大霉了。
燕國雖然民風開化，但女孩的終生大事終究還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即便沈氏顧忌著名聲不會肆意拿捏庶女，可顧弘文還有一個寡母海氏，那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海氏年輕守寡，性子冷硬，自然看不得嬌嬌弱弱、撒嬌賣俏的妖艷賤貨。
偏偏主子的這位姨娘柳氏愣是把海氏最厭惡的三樣都占齊了。
平時，顧弘文在的時候，海氏多多少少還要顧忌著與顧弘文之間的母子情分。
如今……
別說被公派的顧弘文還不知何時能回來，即便回來了，身旁早已新人在側的顧弘文對柳氏這位舊人又還能剩多少憐惜？
對自家主子這位庶女又還能余多少父女之情？
送走了秋月幾人，蓉娘這才去廚房打來熱水，細細的為睡得香甜的顧千兮擦了擦身子，讓她能稍微睡得舒服些。
蓉娘熄燈出來時，半月已然升上了柳梢頭。
熄了灶火的婆子們也早已回屋休息去了。
幽暗寂靜的小院唯余下淡淡的櫻花香味。
小院角落的暗影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借著窗外朦朦朧朧的月光，早已經適應黑暗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床上的人兒，像是要將她刻進骨子里一般。
半晌后，一雙修長的手從床上人兒的精致小臉輕輕滑過。
“若干年后，你可會記得曾經有過一個我……”清潤的嗓音似低喃更似自語。
那雙修長的手輕輕撫摸著她滿是紅暈的臉龐，朦朧中那雙幽暗的雙眸在這一刻染上了濃烈的愁色。
“媽媽，我回不去了，我沒有家了……”
睡夢中的人兒小聲呢喃。
軟糯的聲音雖小，背光的黑影還是將這句若有若無的囈語聽進了心里。
幽暗中，薄唇輕輕地印在了熟睡人兒的額頭，“他日，我若能全身而退……”
“布谷～～～”
院墻外，響起了一聲嘹亮的鳥叫聲。
落下的薄唇微微停滯了片刻，隨即緩緩起身，抬眸間，一抹落寞在眼底蔓延開來。
“若有來生，愿你我能早些相遇。”再沒有他！
“布谷～～～”
院墻外，鳥叫聲再次響起。
一絲不耐從幽暗的眸中閃過，隨之而來的是唇角邊瞬間勾勒起來的苦澀弧度。
輕輕帶上房門，黑影縱身一躍出了院墻。
“主子！”
院墻外，幾個身著勁裝的男子壓低聲音拱手道。
“走吧！”
淡淡的月光下，翻身上馬的那人回頭望了眼寂靜的院落，轉身揚起了手中的短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