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傾睡了個懶覺,因為心里面松了一口氣,算是睡得比較安穩(wěn),但是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面,她在一個充滿了腐臭味的小巷里,許茗哲被人堵在拐角處,背靠在用磚堆起來的墻角,身邊圍著幾個臉上表情都兇巴巴的人,手里拿著很粗的大鐵棒,嘴里叼著煙,然后毫不留情的朝著許茗哲的腹部就是一棍。
林傾快步地朝著許茗哲的方向走去,但是那段看起來很近的路卻怎么也走不到盡頭,她最后跑了起來,但是距離絲毫沒有縮短,她就那么看著他一棍一棍的被打,到最后,她看著許茗哲嘴角帶著血痕的朝她看了一眼,無望的,沒有生機的一眼。
“許茗哲。”她叫了一聲,然后就從夢里面醒來了。醒來之后,緩了好大一會,把她從情緒里撈出來的是手機鈴聲。
她看了一眼,很熟練地接了起來。
“喂?”
“是我?!睂O澤說。
“嗯,我知道。”
“你,在那邊還習慣嗎?”
“沒什么習不習慣的,工作而已?!?p> “也是,忘了你適應環(huán)境的能力很強了?!睂O澤這話聽不吃來是認真的還是在開完笑,林傾覺得孫澤不管說什么話,都有一種溫柔地決絕。就是那種如果提出什么要求,別人一般沒辦法拒絕的感覺。
林傾還沒開口說話,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是不是有人敲門?!?p> “嗯?!绷謨A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后走到門口。
“您好,是林小姐么?”
“是。”
“哦,這是您的外賣,祝您用餐愉快?!蓖赓u員很熱情的說完之后就離開了,留下林傾有點懵。
“外賣到了?”電話那邊傳來聲音,林傾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和孫澤打電話。
“嗯,但是我沒點外賣?!?p> “我給你點的?!?p> “嗯?”林傾挑了挑眉梢,有點意外。
“感覺你到外面應該不會好好吃飯,所以想著給你點個外賣。”
“謝謝。”
“咱倆這關系,也不用這么生疏吧?!睂O澤的語氣帶著笑。
林傾沒有說話,掂著外賣進了房間。
那邊又說道“之前感覺你蠻喜歡喝皮蛋瘦肉粥的,所以就點了這個,還有油條,你湊合著吃點,我要開始工作了,就不和你聊了?!?p> “嗯?!?p> 掛了電話之后,林傾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在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和孫澤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的。
除了那次采訪,再次見到他,是許茗哲走了之后的第二個星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了班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芷江醫(yī)院,因為她到處都找不到許茗哲的身影,甚至有一種許茗哲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感覺。她那天在醫(yī)院三樓的長廊上坐了很久,之前許茗哲在的時候,她有空也會來等他下班,她那會兒有點慌神,然后就遇見了孫澤。
孫澤不知道自己和許茗哲的關系,看到林傾,第一時間是驚喜。
“林記者,你怎么在這?”
“叫我林傾就行?!?p> “哦,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來這處理點事情?!绷謨A剛準備走,大概是看出來林傾的情緒不是很好,孫澤跟在她身邊和她說話。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林傾也聽的心不在焉。
但是好像就是從那次開始,她和孫澤見面的次數(shù)變多了。慢慢的,兩個人就熟了起來,其實林傾除了對許茗哲,對別人都不主動,所以孫澤在這段關系里是很主動的,照顧林傾,和她聊天。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關心。
林傾其實有時候想不明白,他一個出生在那樣好的家庭里面的人,為什么會主動和她交朋友。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情,林傾一般也不會絞勁腦汁非要想出一個答案。想著多個朋友也挺好的,所以關系就這樣保持著。
孫澤的關心總是給人一直剛剛好的感覺,并不會讓人覺得反感。但是林傾還是有點頭疼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在調查他的弟弟,和他有直接血緣關系的人,雖然這件事孫澤并不知道,但是林傾總覺得心里面有點不好受,畢竟自己除了唐晚這個朋友,能真正意義上算得上朋友的,就孫澤了。
···
到了約定的時間,林傾去了那家酒吧,這個點,酒吧里面倒是沒什么人,基本上都在準備需要的東西,林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臺上的萬方遠,朝著那邊走去。萬方遠很明顯也看到了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等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之后,林傾拿出錄音筆開始了今天的采訪。
“你好,你和孫深之什么關系?!?p> “同學?!?p> “具體的時間。”
“初中三年?!?p> “這期間你們的關系怎么樣?”
“很好?!?p> “根據(jù)我們的調查,孫深之在初一初二的成績并不是很好,但是在初二的最后一次分班考試,卻直接沖到了年級前十?!?p> “對?!?p> “是他真實的成績嗎?”
萬方遠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不是?!?p> 林傾點了點頭,做了一下筆記,然后繼續(xù)。
“那是作弊?”
“嗯?!?p> “那他之后整個高三的成績呢?”
“都是假的?!?p> “怎么作的弊?”
“我?guī)退?,他抄我的答案,然后改錯幾個。”
“那你知不知道他初三為什么會忽然轉學,并且最后兩個月的成績全部都是空白?”
萬方遠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平靜的回答“因為他作弊被一個成績很好的學生發(fā)現(xiàn)了,那個學生想要告發(fā)他,他知道了。動手打了人,這件事傳出去之后,大家都知道他考試的成績不是真的,學校本來是想要給他一個處分,但是他父親好像很介意這件事情,直接幫他辦理了轉學。”
···
等關于孫深之的所有事情都問清楚之后,林傾關掉了錄音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我還有一些問題是關于你的,但是這些不會寫在報道上。”
“問。”似乎是回答的東西多了,也就不計較那么多。
“那你成績那么好,為什么現(xiàn)在是這樣?!?p> “同學,不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那么順利的,孫深之有父親可以幫他辦理轉學,但是我只有一個年邁多病的奶奶需要照顧。”之后他沒有多說,林傾想要問的問題也都哽在了喉嚨里,她在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許茗哲的影子,絕望的,自暴自棄的頹然。
采訪到這里算是結束了,林傾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但是她有很強的,和這個少年說些什么的沖動,她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萬方運,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是順利的,但是太陽是普照萬物的?!蹦闼降拿恳惶幍胤剑紩泄?。
她說完這句話,萬方運很明顯僵了一下,但是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就在林傾準備走的時候,很明顯的感覺到門口有一個身影站在那。
日光影影綽綽,依稀映出輪廓。
林傾的心不可控制的動了一下,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光里的少年她也太熟悉了,那個她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光里,看不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