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好待著,林傾也確實是好好待著,老頭子每次看見兩個人一起洗碗的和諧畫面,都恨不得到他姥姥的墳前上幾炷香。老頭不是喜歡多嘴問的人,所以關于林傾和許茗哲的關系,他一直都不是很清楚,許茗哲當時說想要帶回來一個無家可歸的貓,他想著最多也就是帶回來一個病人,誰會想到是個姑娘。
“眼瞅著呦,又是一年?!崩项^在院子里站著,這個地方每家每戶都隔著很遠的距離,但是說話稍微大聲一點,別家的就會聽到,大概是因為山里面聲音很容易被放大吧。林傾和許茗哲剛洗了碗出來,兩個人都是無言的,這是她們慣常的相處方式,沉默的做彼此該做的事情。雖然沉默,但是很奇怪,總讓人覺得有點默契。
兩個人剛站在院子里,外公就開始和她們聊天。
“傾傾,你們學校有沒有通知什么時候開學???”自從林傾住在這里之后,外公就這么叫她,她都習慣了,不覺得別扭,雖然從小到大沒有人這么叫過,但是聽的時候卻格外的覺得親切。真實的說,外公對她的喜歡她是可以感受到的。林傾還沒有開口,許茗哲口袋里的手機突兀的響了。
“喂?肖曉?”許茗哲的聲音很低。
“嗯,我知道?!?p> “謝謝,你也···”許茗哲說到這頓了一下,然后說道“新年快樂?!?p> 林傾的心思在聽到肖曉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有點茫然,肖曉,和許茗哲待在一起的時間有點久了,她都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這么一個電話直接就把林傾拉回到那個時候。她撞見許茗哲對著手機和別人視頻,撞見許茗哲拉著肖曉的手腕,還有什么來著,哦還有她們在體育場聊天。光她都看到了那么多次,那是不是說明在她看不見的時候,還會發(fā)生很多別的事情。她強迫自己不要再繼續(xù)想下去。
“之前通知的是2月28號,但是現(xiàn)在也不知道,畢竟疫情到時候是什么樣子大家都不知道?!绷謨A回答。漸漸找回一點思緒。
許茗哲拿著電話進了房間,不知道和她在說些什么。
林傾是不想要關注的,她回答完外公的問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然而思想總經(jīng)不住反抗,很多時候人越是想要往一個別離的方向走,你的思想就越想要讓你靠近。她滿腦子都是肖曉和許茗哲。沒有結果的事,不要糾結。她曾經(jīng)是多么決絕冷漠的一個人,可是但凡是和許茗哲沾邊的,林傾總是不受控制。
她最后甚至都放棄了掙扎,一邊做著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邊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直到有腳步聲朝自己這邊傳來。她關掉了電腦,等待著那個人的靠近。
“在忙嗎?”
“忙完了?!?p> “去爬山嗎?”許茗哲的聲音一如既往,那個電話似乎沒有給他帶來過多的感情波動。
“爬山?”
“不是沒見過那么多山,今天給你個機會。”
許茗哲邊說著邊走到了林傾的面前,林傾手里還拿著手機,但是已經(jīng)黑屏了。
林傾沒說話,似乎是在醞釀情緒,然后開口“我在你們家,肖曉知道嗎?”
許茗哲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是幾個意思,肖曉知道嗎?肖曉?哦,他想起來了,肖曉跟林傾好像是室友。他挑了挑眉,然后饒有興致的開口“不知道,你要是想讓她知道,我也可以告訴她。”
渣男,林傾在心里想。什么叫我想讓她知道?!安m著吧,不想帶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語氣冷淡,她的意思是不想讓肖曉因為自己來許茗哲家影響了她們的感情。
許茗哲聽到這話臉色也淡了,很明顯的,又繞上了那股子疏離。然后點了點頭“本來也沒打算說?!?p> 果然是渣男,瞞著自己的女朋友收留別人。她在心里想。
“什么時候?”
“嗯?”許茗哲有點跟不上林傾的話,他實在是不理解,這個人說起話來是怎么能做在前不搭尾的。
“爬山?!?p> “等會,你準備一下吧,我出發(fā)了叫你?!?p> “好?!?p> ···
于是半個小時之后,三個人就出發(fā)了。許茗哲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鼓鼓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許茗哲走在前面帶路,林傾走在中間,外公走在最后面。山路格外的蜿蜒,她們從家里面出來,先是走了一個極為陡峭的上坡,然后是下坡,之后拐進山林的入口,一下子就陰冷了許多,許茗哲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傾,沒什么異常。
“等會爬不動了就說?!?p> “說了有什么用?”突如其來的反問句是許茗哲沒有想到的。
許茗哲笑了,然后說“沒什么用。”
“別聽他瞎說,累了就休息,你第一次來這邊,爬這么高的山肯定受不了?!蓖夤诤竺嬲f。
“沒事外公,我身體很好。”
之后大家又不說話,繼續(xù)往上爬,山里面有成片的竹林,還有松樹,雖然是冬天,但是這邊依舊是一片翠綠,夸張到太陽都照不進來。到達目的地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林傾整個人有點震住,因為面前是一個很大的墓,墓碑上有兩個人的照片。許茗哲很淡定的從書包里拿出香和紙錢。然后清掃著墓前面的落葉,看上去這個墓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喏,既然都來了,給我爸媽上柱香吧,讓他們保佑你回去的時候不要暈車?!闭f話的時候是笑著的。但是林傾卻覺得有點悶。她再次將目光落在了墓碑前那兩張照片上,都很年輕,帶著笑臉。林傾的心下意識顫抖了一下,他剛才云淡風輕的說這是他父母。
林傾其實對于父母是沒有什么概念的,但是她也很清楚,天底下的父母各式各樣,不是每個人的家庭都像她一樣糟糕。就比如唐晚,唐晚的媽媽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學校看一下唐晚,關心一下她的生活,林傾不羨慕,但是她可以感覺到那種來自家庭的愛。
許茗哲的父母是什么樣的呢,她忍不住去想。
許茗哲也給自己點了三柱香,然后跪在了地上。林傾照著他的樣子跪在了旁邊,雖然素未謀面,但是心存敬畏。“許茗哲,是個很好的人?!彼底哉f,像是在對她的父母,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完之后又覺得有點可笑,明明自己和許茗哲也沒有熟到哪里去。
回去的路上一陣沉默,快下山的時候外公猝不及防的咳嗽了好幾聲,林傾的腳步跟著放慢。
“我們休息一下吧?!?p> “老頭,你不行啊,之前都是走在我前面的?!?p> “嘿,你小子,我多大,你多大,嘲笑我?!崩项^說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三個人就在山腳下休息了一會兒。
“剛才嚇到?jīng)]?。俊蓖夤蝗粏?。
“沒?!?p> “今天是茗哲父母的忌日,本來他說不讓你來,怕你害怕,但是我這個老頭子有私心哦,家里好不容易來個人,就想著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在地下也高興一下?!蓖夤忉?。許茗哲站在一邊,看著遠處的山巒沒有說話。
往回走的時候,林傾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機,今天是大年三十。也就是說,許茗哲的父母是在大年三十去世的。她感覺心里掛著個石頭,明明很多時候在面對親情這種東西的時候,她可以比誰都淡漠,但是今天卻總覺得自己被什么圈著,一路都很低沉。
后來很久她才想明白,她自己對于親情是淡漠的,而她所有多余的感情,都來自于對許茗哲的心疼,是的,她很心疼,那樣一個散漫的少年,她實在是不忍心他被圍在悲慘里。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許茗哲的背影,沒說什么。
“吃糖嗎?”大概是因為林傾的目光有點炙熱,許茗哲轉身,干脆地問道。
“你有?”
“沒有?!?p> “那你問?!?p> “我傻?!痹S茗哲感覺自己要被她氣死了,快速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藍莓味的棒棒糖。
“給?!闭Z氣不善。
林傾眼皮微抬“不是說沒有?”仿佛沒有察覺到許茗哲有點生氣。她又說道。
“林傾,咱倆到底誰腦子不好使?”
“你吧?!?p> 許茗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垂著頭,突然就被氣笑了。“還真是遇到對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