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清晨,郵遞員們還在分發(fā)郵件,CH郵局門外突然停下了一輛梅賽斯特-奔馳轎車和一輛亨舍爾卡車。一個陌生的德國上尉推門下車,而后重重地關(guān)上車門,隨后帶著從車上跳下來的10個士兵闖入了郵局的大門。
維希政府派駐到CH郵局的警察——見習(xí)警尉塔爾納克起身敬禮,正準(zhǔn)備用德語詢問德國人的來意,就被德國上尉的部下——一個比他級別低三四級的士官用步槍推到了一邊去。
德國上尉一步不停,直接走到大廳中央,然后環(huán)顧四周,最后從陳列柜上抓起一個花瓶擺件摔到地上,用砸爛瓷器的方式引起了整個郵局的注意力。
“誰是薇爾莉特·伊芙加登?!(德語)”
正在跟貝內(nèi)迪克特分類郵件的薇爾莉特聽到了自大廳中傳來的吼聲,不只是薇爾莉特,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來自不同公司的郵遞員們不約而同停下手頭的工作,茫然地看向薇爾莉特。
“你肯定背著我們干了什么!”貝內(nèi)迪克特驚怒交加,以無語至極的語氣質(zhì)問薇爾莉特道。
“我給德國人寫了一封信?!鞭睜柪蛱仄届o地說道。
“該死,為什么不和我們商量!”
“因為你們肯定不會同意?!?p> “薇爾莉特·伊芙加登,馬上到大廳向我報到?。ǖ抡Z)”
德國軍官極不耐煩又殺氣騰騰的聲音再次傳入眾人的耳朵,貝內(nèi)迪克特聽聞再不猶豫,直接抓起薇爾莉特的機(jī)械臂,打算拉著后者從后門離開:“馬上跑!他們不會知道郵局的側(cè)門,霍金斯早就燒掉了我們郵局的圖紙!”
“來不及了!”薇爾莉特用力掙脫著貝內(nèi)迪克特的拉扯,“就算跑得了,德國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薇爾莉特對德國人尿性的判斷可謂一針見血,兩人還沒拉扯多久,那個德國軍官暴戾的吼聲便再一次響徹整個郵局:“我知道你就在這里,薇爾莉特!一分鐘內(nèi)還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保證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會讓你終生難忘?。ǖ抡Z)”
接著是一聲女人的尖叫,以及德國步槍的上膛聲。
薇爾莉特不打算跟貝內(nèi)迪克特墨跡下去了,她加大了力氣,一下子就甩開了貝內(nèi)迪克特的糾纏,隨后提起裙子快步向大廳走去:“我是薇爾莉特·伊芙加登·布干維爾,我就在這里!”
她走到大廳的時候,立刻看到剛剛來到公司的加納利夫人癱坐在大廳中間嚎啕大哭,她身后還有德國兵用上膛的步槍指著她的后背。見薇爾莉特已經(jīng)出現(xiàn),站在大廳中間的德國上尉不耐煩地一擺手,立刻就有部下將仍在哭嚎的加納利從他的面前拖走,然后粗暴地丟到一旁。
薇爾莉特注意到,加納利正癱倒在那個德國上尉砸爛的花瓶碎片上,碎瓷片似乎扎穿了加納利的棉襪,以至于地面上還殘余著幾縷血絲。她先是怒視德國上尉一眼,隨后便要到加納利身邊檢查傷勢,德國士兵卻直接將她推回到上尉的面前。
如果不是擔(dān)憂郵局的各位遭到報復(fù),薇爾莉特確信自己絕對會違背一戰(zhàn)后便立下的“再不殺戮”誓言,直接把義肢當(dāng)鋼鞭,砸斷那個德國上尉的頸椎骨!
“您就是那個‘和平少女’——薇爾莉特·伊芙加登了?(德語)”
德國上尉用嘲諷的語氣掩飾著自己的暴怒,而薇爾莉特同樣怒焰滔天,她極力壓抑怒火,不卑不吭地回答道:“我是薇爾莉特·伊芙加登,您又是誰?(德語)”
“‘我是誰’不重要”上尉冷笑著掏出一張揉成一團(tuán)后又再被人展開的打印紙,“我確信這是你的手筆,‘和平少女’,因為您居然‘勇敢’地屬上了自己的名字。(德語)”
“承蒙夸贊,上尉,但有話請直說,我還要去救治我的同事。(德語)”
“您的同事,哈哈!”黑軍服的上尉輕蔑地向加納利吹了聲口哨,“一個韃靼人?。ǖ抡Z)”
“是越南人,上尉。(德語)”
“還不如韃靼人?。ǖ抡Z)”上尉陽腔怪調(diào)地發(fā)出評論,他的部下立刻配合地發(fā)出怪笑,如此行徑幾乎讓薇爾莉特連表面的平靜都維持不住了。
大笑過后,上尉將信再次揉成一團(tuán),朝薇爾莉特的臉丟去,卻被后者輕松躲過。羞辱不成的上尉有些惱火,失去了繼續(xù)捉弄她的興趣:“昨天是法國人,今天是越南人,什么時候我們這位自稱德國人的美麗女士才能真正站在德國人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呢?(德語)”
“我寫這封信的目的正是為了第三帝國鞏固在巴黎的統(tǒng)治,從來沒有統(tǒng)治能以恐怖維持。(德語)”
“第三帝國還不需要一個做不好法國公民的人指點它如何統(tǒng)治異族!(德語)”
上尉伸出右手食指,輕蔑地點著地上被揉成一團(tuán)的薇爾莉特的信:“在您這封狗屁不通的信中,有任何對22號因法國暴徒襲擊而喪生的兩個德國軍人的緬懷嗎?(德語)”
“我明明白白地寫著:‘兩位德國軍人的犧牲是一件不幸的事’!(德語)”
“然后呢?沒了?在你眼中,兩個德國軍人的生命就值這么一句話?!(德語)”
說罷,德國上尉惡狠狠地訓(xùn)斥薇爾莉特道:“作為一個德國女性,有一點必須搞清楚,‘德意志高于一切’,日耳曼人的生命也重于其他所有民族的!(德語)”
薇爾莉特直視德國上尉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回答道:“我不同意。(德語)”
“我知道你不同意,你已經(jīng)被墮落的法國文化玷污太久了?!钡聡衔旧斐鍪种福林睜柪蛱氐募绨?,“你嘴上尊重第三帝國,實際上處處反對元首的軍隊。明明還能打這么多字,卻推脫說自己的假肢壞了,讓我來告訴你你的假肢壞在那里——壞在它的主人有一顆法國心上?。ǖ抡Z)”
薇爾莉特面不改色地回懟:“那就剖開我的胸膛,檢驗檢驗我的心臟是不是也是藍(lán)白紅三色的。(德語)”
“伶牙俐齒,膽子也大,不愧是法國最好的手記人偶,真是不可救藥。(德語)”
但是上尉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嘛,司令官羅特將軍在沃爾特上校的建議下,愿意給你一個機(jī)會挽救自己墮落的靈魂。(德語)”
不等薇爾莉特回答,他便自顧自地說下去:“你馬上丟下郵遞員的工作,去做馮·科爾布少校的秘書。少校是個純粹的日耳曼人,你必須向他學(xué)習(xí)如何做一個真正的德國人。(德語)”
“我拒絕。(德語)”薇爾莉特毫不猶豫地回絕了。
“那就抱歉了?!鄙衔竟首鬟z憾地?fù)u搖頭,眼睛中迸射出駭人的兇光,“你和所有讓你今天變得‘不夠德國’的人,都要在監(jiān)獄里渡過后半生了?。ǖ抡Z)”
見薇爾莉特陷入到痛苦的猶豫中,上尉又一次開了口:“你還有一分鐘來考慮這個問題?!?p> “45秒。”
“30秒?!?p> “15秒!”
“夠了??!”薇爾莉特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薇爾莉特別無選擇,只能屈辱地服從了德國人的命令。在德國人心滿意足地離開郵局之后,她揉去眼眶中的淚水,隨后快步撲到加納利的身邊,既是安慰也是道歉地說道:“都怪我,居然想和他們講道理……”
“天下烏鴉一般黑,占領(lǐng)軍不都一個鳥樣嘛。”加納利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過來了,甚至開始擔(dān)心起薇爾莉特來,“倒是你自己……那個馮·科爾布少校是他媽誰???是不是想對我們的薇爾莉特圖謀不軌……”
薇爾莉特也如此猜測,但是她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毫無反抗能力,除非她不在乎同事們的生命了……
“我就住在郵局,如果殺了那個少校,暴怒的德國人又會怎樣的報復(fù)我的朋友啊……”
想到這里,薇爾莉特越發(fā)痛恨自己:為什么試圖跟德國人講道理!白費力氣不說,還白白引火上身?!
最后還是來郵局慰問薇爾莉特的沃爾特上校稍稍“寬慰”了她:“其實就算你沒寫這封信,那個馮·科爾布少校也早晚會找上門的?!?p> “為什么?!”
“因為他是你的狂熱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