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愛與痛的邊緣
孟浩也在不久后,就與吳萍表達了歉意。但他語氣很是微妙,很隱晦,很神秘。讓吳萍感到略有自得、略有寬慰的同時,也對他在溫情方面相較曾曉利相差太遠的失望感覺,在心中加深。
因為那些熱烈得令吳萍難以自禁的話,孟浩說得少多了。甚至吳萍覺得,那些令她心動不已、身體都在發(fā)顫的話,他都已不再說了。
吳萍也會忍不住再去找他,二人也會說笑交談,也會再去看個電影,去附近的公園溜達溜達。
但在吳萍眼中看來,孟浩除了總是帶著呵呵的傻笑,甚至有些神秘的傻笑之外,言辭真的并不多。
尤其是甜言蜜語和女孩子避之唯恐不及,但對心愛的人頗為期待的親密舉動,孟浩都很明顯的克制,而非曾曉利的禮貌。
吳萍感到被關愛的同時,隱隱有一份悵然之感。
孟浩像是一頭野獸,但這野獸卻對她過于彬彬有禮,讓吳萍感動之余未免失望;曾曉利像是一只可以馴服的羔羊,但彬彬有禮的溫和外貌之下,再傻的女孩子也能感覺出它,潛藏的爪牙。
吳萍盯著身體越來越健壯的孟浩,看著他臉上逐漸棱角分明起來,心中難免作此想——在心中不斷期待,甚至渴望孟浩像是真的野獸那樣,能夠伸出利爪。
而他,絕對不會那樣對她的,吳萍在幽怨中也是知道的。
……“有我在,誰敢欺負你呢?不對!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也沒人敢欺負你。因為那些壞人知道,你身邊終將會有我出現(xiàn)!”
這個想要她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放心的年輕人仍在身邊,但吳萍再想到這些話時,為之感動已少了許多。
曾曉利,由少漸多地,在甜言蜜語中與吳萍電話聯(lián)絡著。從華城的地理氣候,一直到節(jié)奏很快地日常生活、更加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的工作,甚至下班后酒吧、咖啡館、小酒館的趣聞,以及逐漸大膽清晰地表達的柔情思念……,吳萍感到越來越難以抵擋、難以拒絕。
在家中躲開父母對于她男女朋友問題的質(zhì)詢,吳萍獨坐在小屋中,落淚不停。
今天的落淚與往日的并無不同,但心情卻更加難受、糾葛。因為,真正的抉擇就要到了。
曾曉利要在假期回來,在秋日到來的時候。
在曾曉利的溫和而堅定地懇求下,吳萍應該有明確的答復給他、給孟浩、給自己。
吳萍連續(xù)糾結著,在滴血般痛苦的心中。
一九九五年的農(nóng)歷七月初七,孟浩開心地約吳萍出來。
到了一個小飯館里,見只有孟浩一人在場并無他人,尤其沒有羅霞,吳萍心里很是踏實。
吃過飯之后,兩人再沿著熱鬧的街道,走去立交橋下。
白天肆虐的熱浪逐漸消退,但是余溫仍令人躁狂。
經(jīng)過那黑壓壓的玩紙牌的陣勢,吳萍略微掃視了一下,笑著說:“你會嗎?”
“呵呵,不太會?!泵虾菩α诵?,“以后可以練練。我們在一起時,也可以找?guī)讉€朋友熱鬧熱鬧?!?p> “我不喜歡那么熱鬧?!毕胫胬牧_霞,吳萍漠然說。
“那也好,我們兩個人也可以?!泵虾葡肓讼胝f,“這種玩法,好像叫做“‘敲三家’?!?p> 兩個人,三家?
吳萍不太懂,只是略微聽說過。但這個稱呼于此時,似乎在暗示著她什么。
“的確啊,他有我,我有他,還有曾曉利。這是‘三家’嗎?”吳萍暗想著,不禁有些羞愧,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他還有羅霞?!?p> 倍覺垂頭喪氣,但有了一些主意的吳萍,發(fā)現(xiàn)兩人又已走到立交橋下松樹下的草坪中。
“羅霞考得怎么樣?”吳萍問。
被她突然提問,孟浩覺得很詫異。
“提她干什么?”孟浩帶著疑問,呵呵笑著說,“她考得一般,但總是考上了,讀什么心理學。不過是個冷門學科罷了,但對于她,似乎也很開心。最近,她忙著準備報道呢。”
“我覺得很好。”吳萍盯著孟浩的眼睛說,“羅霞挺好的?!?p> “嗯,就是有點愛折騰,我有點怕她?!泵虾频皖^看著吳萍晶亮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孟浩似乎和吳萍一樣,都在做著什么準備。
沉默,悄然間就像身邊的熱氣不斷涌來。但是,兩個年輕人似乎都已難耐。
天色終于暗下來,吳萍抬起頭,看著眼睛黑亮的孟浩;孟浩低下頭,盯視著心愛女孩的面容。
吳萍的面頰、鼻梁,在路燈的光亮下閃動著微弱的光。
孟浩抓著吳萍的胳膊,不禁癡迷地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雜志里的大理石雕像很像,那種黑白照片?!?p> 吳萍只覺得心里都在流汗,不是熱的,是緊張的:“為什么?”
“你的額頭,尤其是鼻梁,和那照片上的一樣。”孟浩動情地說,“泛著光,無法形容,很震撼。頭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很震撼?!?p> 吳萍抬頭看看路燈,再摸摸自己的鼻子:“不是說是雪人嗎?也對,都是很冰冷的?!闭Z氣很輕松,但吳萍臉上沒有笑意。
“我看過一個小故事。”孟浩盯著吳萍的眼睛說,“有個單身石匠,將一塊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刻成了一尊他認為完美無憾的神女像。他日夜與之廝守,狂熱地愛上了她……”
“后來呢?”吳萍的淚水溢出眼眶:“他們一定天人永隔了?”
“恰恰相反?!泵虾坡冻鰸嵃椎难例X,笑了,“天神被他真情感動,將那尊冷冰冰的女神像,變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真人……”
“那女人一定背棄了石匠?!眳瞧紲I水不停地落下。
“更沒有。她也被他打動,兩個人,”孟浩的笑意沒有了,眼中的愛意更多,“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p> 吳萍怦然心動,但理智似乎向她伸出了爪牙,令她雖然身體顫抖,也只是流著眼淚不敢動。
“我今天沒有吃鹵煮。”孟浩低聲說。
吳萍低下頭來,痛哭著說:“剛才晚飯時,我吃了大蒜?!?p> 孟浩的激動漸漸退去,理智再戰(zhàn)勝了心中的野獸:“我們未來還很多,路還很長。你等著我,或者我等著你也行?!?p> 說著,孟浩呵呵地又笑了起來。
吳萍看著面前這個單純的大男孩,不敢再說什么。她點了點頭,馬尾辮在腦后搖擺不止。
禮貌地向他笑笑,如同曾曉利對她那樣。吳萍抹去淚水,背對著他徑自走去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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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怎么老哭啊?!”易世杰嘆氣說,“我那時也是貪二利的小便宜,也覺得自己做的不是人干的事,但那會兒畢竟都是小孩。我也不過是從羅霞那兒打聽一下你和孟浩的動靜,再立刻報告給二利。萍姐,哦不,吳萍。這么多年過去了,真沒必要再說那么多了,沒必要?!?p> 是啊,孟浩做生意而冷落吳萍時,曾曉利的電話就不斷打來安慰;吳萍與孟浩約會后,曾曉利立刻禮貌謹慎地問好而不多言;當吳萍最為痛苦時,曾曉利恰逢其時地打來電話蜜語安慰……
哪個女孩子能夠抵擋呢?
哪個女孩子不應該提防呢?
吳萍擦去懊悔的淚水,盯著易世杰:“就這些?”
“還能有什么?”易世杰臉上通紅,但是擠出無奈地笑容說。
“這些還用你說?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吳萍低聲呵斥著。
“那不就得了,”易世杰笑著說,“我說就是啊,這么多年過去了……”
“羅霞怎么回事?你這么精明,白幫忙給她嗎?”吳萍低聲呵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