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不由得把頭朝她的方向傾了過去,伸出一只手去,輕輕地觸摸著她那長長的頭發(fā),而另一只手卻依然被她緊緊地握著。
天邊的太陽又大又圓,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大大的火球,在不停地炙烤著那些高處的山峰。她正在房檐下給他縫補著衣服,并且不時地抬起頭來朝院門外的山間小路望去,見他沒有回來,便又將頭低下了下去。那樣的動作,她不斷地重復(fù)著,她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了。突然,院門被推開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見他正立在院門前,身旁伴著兩只小綿羊。他走進了院中來,將那兩只小綿羊拴在一側(cè),肩上的背簍卸了下來,然后朝她走了去。待他走到她跟前時,她突然將他緊緊地摟了住,急切地問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去了這么久?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他伸出手去,也將她緊緊摟住,安慰道:“不用擔心,我腳力很好,一定會回來的?!彼粗钢褐姓诓粩嗟貋砘財[動著腦袋的那兩只綿羊,便說道:“我今日上山采藥時,在山的那邊遇到了一家人,那家人養(yǎng)了許多綿羊,我見那小綿羊很是可愛,你一定很喜歡,便買了兩只回來了?!彼痤^來,看了看他,說道:“這樣以后我們的生活就會更有趣了?!彼c了點頭,然后將她推入了屋中。
房間內(nèi)的燭光不時地忽明忽暗地閃動著。他轉(zhuǎn)過身看去時,見一只很大的飛蛾不停地朝那蠟燭的火焰上撲來撲去。他見了便走上了前去,將那飛蛾趕了出去,但沒有過多久,那飛蛾又飛了進來。他正準備上前驅(qū)趕時,被她一手拉了住。她說道:“那衣架旁邊有一個燈罩,你去拿來罩在那蠟燭的外面?!彼犓绱苏f,便移身走到了那衣架旁邊,果然衣架上掛著一個竹子編制的燈罩,外面裹了一層極細的透明的白色紗絹。他見了,便驚訝問道:“這……這是你做的嗎?”她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我閑著無事,便做了一個,正好現(xiàn)在能用到了?!彼f完,便也輕輕地笑了。
他拿著那燈罩,走到了蠟燭前,將它罩在了里面,他看了看,便驚訝道:“真的是太美了,你快看呀!”于是,她也將目光投了過去,說道:“真的希望以后我們過的每一天都能夠這樣?!彼犓绱苏f,便走了過來,坐在她的旁邊,拉著她的手,說道:“一定會的,現(xiàn)在的每一天我們都要珍惜。”她看著她,點了點頭。片刻之后,她開口說道:“我還要聽你講的故事?!彼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便慢慢地又開始了一個故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越過天邊那遠遠的地平線時,接著便直接掠過了那所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完全睡醒的職業(yè)技術(shù)學校。正在這時,校園里一個年輕人從容地走到了那些還帶著露水的花枝前,在一處含苞待放的花叢前停了下來,漸漸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采擷了起來…………一段時間之后,那人手中已經(jīng)采集了滿滿一束花,起身正要走時,不料卻被一人從身后斥道:“這校園里的一花一草都是經(jīng)人精心栽培,一直都在受到保護。你這個人倒是的,不但不加以保護,還肆意采摘,這校園里的花草可不是馬路邊無人管理的野草,任人任意折摘……也太不文明了吧!”那人不覺吃了一驚,忙回頭看時,卻笑道:“原來是你在這兒,我還以為是誰呢?”
“是的,如果不是我誰又能發(fā)現(xiàn)你一大早的在這學校里偷偷地摘這些花。”
“年年如此,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p> “是的,又到清明節(jié)了。不過……”
“呃,不過什么?”
“有一件事情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不太明白?”
“你真會說笑,你一個校長還能有什么事情會不知道?”
“還真有一件事,我始終都想不通,想問問你?!?p>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哪有你讀的書多,你堂堂一個校長都不懂的,我一介平民能知道什么?”
“話可不能這樣說,懂的東西再多也有不知道的東西。比如一些奇聞異事什么的,我可就孤陋寡聞了?!?p> “你……你到底想說什么?”
“有一件事我就十分好奇,一直想問但考慮到是個人的私事,就沒好意思開口。”
“是……是關(guān)于我的?”
“嗯,是的?!?p> “那你想知道什么?”
“雖說清明節(jié)要祭奠先祖,前去掃墓。鮮花外面到處都是,隨便哪里都能買的到??墒悄阍趺础趺疵磕陞s非要到學校里來摘鮮花,而且……而且這周圍有這么多學校,你哪個不去,偏偏卻只到我這個學校來。這讓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首先,不去外面街市買花而到這兒來取不可能是因為囊中羞澀。其次,我想了想,你選擇到這個學校而不是其他的學校,應(yīng)該也不只是因為我們這關(guān)系吧。除了這之外,其他的什么原因我實在是再也想不岀來了?!?p> “怎么……這個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p> “以前想問但又沒有合適的機會,所以就一直困惑到了現(xiàn)在?!?p> “他們……他們沒有和你說過嗎?”
“多久才見一次面?,F(xiàn)在,見面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怎么可能一見面就聊些這呢?”
“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堂堂一位校長,竟然會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真是沒想到啊……”
“若是別人,我定不會如此留心!”
“這話怎么講?”
“你身上總是有很多的故事。”
“聽不太明白?”
“從你身上經(jīng)常能發(fā)現(xiàn)很多故事,很多讓我感興趣的故事,雖然故事本身和你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guān)系?!?p> “我也沒有辦法啊,家傳的……”
“莫非……莫非這次還真有什么軼事?”
“有……有的,當然有了?!?p> “他們竟然都知道過了,那我就必須要知道了,無論如何,你必須要給我講講?!?p> “既然你還不曾知道,又想要聽這故事,那我也不防講給你聽聽。不過……”
“不過什么?”
“今天我可是沒有時間?!?p> “沒關(guān)系,我并不急于現(xiàn)在……”
那個人帶著手中的那束鮮花,離開了那所學?!?p> 聽說……聽說過了幾年之后那個人才給他講了那個故事。而那個故事的內(nèi)容就是下面的這個情節(jié)頗為曲折的故事……
眼前的這所宅子,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在這里生活了,而且應(yīng)該也是經(jīng)常都沒有人居住的。這一點是可以十分確定的,因為從這些房屋的外表就能很容易看得岀來??雌饋響?yīng)該已經(jīng)荒廢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一番顯得有些破敗的景象總讓人覺得有些不怎么自在。不過,這天卻突然來了幾個人,打開了這宅子的大門,以一種十分熟悉的方式走了進去??礃幼?,這些人應(yīng)該是這所宅子原有的主人吧。只見那院中空空如也,什么物件也沒有。倒是那些各種各樣的野草卻十分茂盛地爬滿了整個院子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看得再仔細的話,就能毫不費力地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野草中還夾雜著許多十分常見的可以入藥的藥草,比如有蒼耳、馬齒莧、車前草、旋覆花等等。當然了,這些并非是人為栽種的,因為院中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人打掃過了,所以才自然而然生長岀來那么多野草的。雖然并沒有什么人進行過什么特別細心的培育,可它們似乎對此并不介意,而且長勢看起來也是相當?shù)牟诲e。想必連農(nóng)莊田地里的莊稼都未必會有它們那樣豐茂的長勢。
只見那幾個人徑直穿過了院中,直接進了屋中,便開始在屋子里面十分有序地搬動著那些已經(jīng)陳舊得有些壞掉的家具。看來他們是來收拾房間的,將房屋里面不用的陳舊家具通通移走,順便把里面打掃干凈??赡苓@所宅子不久將會有人在此居住,但也許并不是那樣的。不管怎么樣,反正他們是來打理這處住所的。正在他們將位于那墻角處的一張已經(jīng)破損得十分嚴重的書桌小心翼翼搬起來的時候,由于桌子傾斜了起來,一個小巧的紙盒子突然從桌子的里面滑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蛟S是由于時間太久了的緣故,那細長的紙盒在掉落在了地上的瞬間便破裂開了。那盒子里面的東西也顯露了岀來,原來是一支十分精致的鋼筆。其中一個人見狀,便將其從地上小心地取了起了。仔細地打量著那支鋼筆,片刻之后,那人突然迅速從衣中取岀了手機,慌里慌張地開始撥起了電話…………
這所看起來已經(jīng)顯得十分落沒的家院,里面正堂屋中的陳設(shè)卻是十分的整齊。即便是他們在收拾這些房屋之前,堂屋中的布局也是那樣。雖然剛剛有人進來的時候一些角落里結(jié)了很多的蜘蛛網(wǎng),而且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可是現(xiàn)在卻聚集了那四個人。他們都分散地坐在那些已經(jīng)打掃的干干凈凈的沙發(fā)上了。其中一位老人坐在西側(cè),他看上去年紀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大了。那老人旁邊則是一位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上下的婦人。而對面那兩個人,則和她一樣,都是來幫忙收拾這所家院的。
如果看得足夠仔細的話,就能很容易看得岀來,那位老人正深沉地朝著他的一只手中望去。老人沉默不語,一動也不動,而他的手中則是一支正被緊緊地握著的鋼筆。見到此景,大家也都靜靜地看著他,一直沉默著。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竟沒有一個人愿意打破此時的寧靜,誰都不想在那個時候去打擾他。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先開口說話,也沒有人想要那樣。過了很長的時間之后,老人開始輕輕地收起了那支鋼筆。不知道當時的人有沒有注意到,老人在收起那支鋼筆的時候動作顯得十分的小心而謹慎,就好像生怕那支鋼筆會再次受到什么損傷一樣。一旁的她看到那時,便忍不住問道:“太舅爺,這……這就是你一直都要找的那樣東西嗎?”只見那老人先是默不作聲,然后開始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支鋼筆,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在尋找,每天都在尋找,到處尋找,沒有一天我不在惦記著它。在那一天,它卻突然不見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這七十年來,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入眠,我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想了個遍,每天都沒有停止過,每天都在重復(fù)著……”一旁的人聽了那老人的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老人手中的那支鋼筆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僅僅是一支再普通也不過鋼筆罷了。而且,即便是看得很不仔細的話,還是能夠很容易地看得清楚。由于時間隔得太久了,那支鋼筆已經(jīng)銹得十分嚴重,被腐蝕得厲害,甚至鋼筆原來還有的許多瑕疵都也已經(jīng)被銹跡遮住了。那支鋼筆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時它最初的樣子了。
她就坐在那位老人的身旁,聽他那樣說,也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之前曾經(jīng)聽他說過他好像在找一支不見了的鋼筆,因為她知道他的年齡已經(jīng)很大了,經(jīng)常丟東西也是很正常的,因此也并沒有怎么在意??墒强此麨榱四侵т摴P,整個人整天茶飯難思,寢食不安的,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那支鋼筆,應(yīng)該對他來說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而并非是一支很普通的筆。因此,她也曾幫著他找了很久,但卻都一無所獲。說來,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這次前來搬家具的時候,竟然在一張破舊不堪的書桌中那支鋼筆自己無意間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