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川聽到了‘燙手山芋’幾個字,緩緩回神,有些不解的看著魚禾,“少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魚禾指了指桌上的金塊,“老家伙是聰明人,知道拿出這東西以后,我一定會猜測到他們寨子里握著一個金礦。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放著唾手可得的金礦不管。
所以老家伙斷定,我一定會惦記上那個金礦。
老家伙必然是打定了注意,要將金礦送給我。
條件就是讓我?guī)退{(diào)教好他們寨子里的幼童,順便善待他們寨子里出來的人?!?p> 劉川一臉愕然的道:“農(nóng)寨主怎么可能把金礦送給你?”
魚禾瞥了劉川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我要是處在他那個位置上,我也往出送。而且還不加任何條件?!?p> 劉川一臉茫然。
魚禾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金子是好東西,可得看在什么人手里。農(nóng)家寨只是一個小小的山寨,手握一個金礦,那就是等于是手握著一個要命的利器。
一旦流露出什么風(fēng)聲,平夷縣上下都會為之瘋狂。
句町人聽到了風(fēng)聲,恐怕也會派遣大批兵馬趕來。
所以老家伙在發(fā)現(xiàn)了金礦以后,一直沒有動里面的金子。
老家伙情愿看到寨子里的人吃苦受累,也不愿意動金子,就是因為他清楚動那些金子的危險。
老家伙將金礦丟給我們,就是想將危險丟給我們。
我們拿了他們寨子的金礦,自然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不僅得教授他們寨子里的孩童,還得照顧他們寨子里的青壯。
更重要的是,我們要采金子,也離不開他們。
他們可以在我們采金的時候,跟著我們喝一些湯,還不用承擔(dān)任何危險?!?p> 劉川遲疑著道:“農(nóng)寨主完全可以藏著那些金子,等夜郎人壯大以后再用……”
魚禾瞥著劉川,道:“農(nóng)家寨的青壯,如今都被我們吸引下山了。他們中間,必然有人知道金礦的存在。所以金礦有隨時暴露的危險。
與其等到我們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金礦的存在,還不如主動爆出來。
別人要是告訴我們,那我們就不需要對農(nóng)家寨客氣。
可以用任何手段將寨子里的人清理干凈,再霸占金礦。
但是主動告訴我們,我們就欠了人家一個人情。
人家主動投上了善意,難道我們還能惡劣的對待人家?
其次,應(yīng)該是我之前跟他一番攀談觸動了他。
他有心讓農(nóng)家寨徹底融入平夷,所以將金礦獻給我們,讓我們幫他們?nèi)谌肫揭目h。
讓那些孩童們識字、習(xí)武,就是他們?nèi)谌肫揭目h的第一步?!?p> 說到此處,魚禾由衷的感嘆,“不愧是去過長安,見過世面的人。目光很準,也挑了一個好時候。”
老家伙出手的第一步,就從教育下手,目光可比一般人長遠多了。
若是換成其他寨子的寨主跟魚禾做交易。
八成會問魚禾要糧食,要刀槍劍戟。
劉川聽完魚禾的話,一臉震撼,“如此說來,他真的要將金礦給我們?那可是金礦!”
劉川不敢相信,有人居然會將金礦送人。
魚禾知道劉川在想什么,但他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該說的他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見識上的差距,以及所處的位置和出身不同,讓他很難理解農(nóng)家寨寨主的做法。
魚禾就能理解,他剛才也說了,異地處之的話,他也會跟農(nóng)家寨寨主做同樣的選擇。
錢拿在手里,能保住,能花出去,那才叫錢。
錢拿在手里,保不住,也花不出去,那就是禍。
農(nóng)家寨寨主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做這個決定。
劉川見魚禾不言語,急忙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去農(nóng)家寨接手金礦?”
一個金礦的財富,足以讓魚禾一行瞬間成為巨富。
魚禾瞥了劉川一眼,沒好氣的道:“急什么?老家伙現(xiàn)在就等著我們上門呢。只要我們主動暴露出對金礦的貪婪,他就會趁機提出一大堆條件。
我們要是貪他的金礦,就不好拒絕他的條件。
他要是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我們也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
劉川捶胸頓足的道:“那可是金礦,老朽能不急嗎?”
魚禾搖頭,“不能急,不僅不能急,還得拖著。拖的越久越好,得讓老家伙主動將農(nóng)家寨有金礦的事情告訴我們?!?p> 劉川急忙問道:“你就不怕金礦從你眼前悄悄溜走?你就不怕他把金礦獻給別人?”
魚禾翻了個白眼道:“他要是愿意把金礦獻給別人,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我也怕金礦從我眼前悄悄溜走,但我更怕他提太多我們難以拒絕的條件。
若是我們沒有招攬他們寨子里的人,他提什么條件,我都敢答應(yīng)。
但是我們已經(jīng)招攬了他們寨子里的人,并且已經(jīng)將他們寨子里的人納入到了六盤水義軍當中。
如今他們寨子里的人,已經(jīng)跟我們變成了一家人。
所以他提的條件,我一定得辦到才行。
不然六盤水義軍中的夜郎人就會鬧事。
現(xiàn)在拖著,等他主動上門,就是為了化被動為主動。
只要主動權(quán)在我們手里,那就輪不到他提條件。
到時候我給他什么,他就只能拿什么?!?p> 魚禾說了這么多,見劉川一心想著金礦,根本沒有聽進去,索性不再多言。
“金塊留在我這里,你回去操持客棧和貨鋪的事由。此事不要對其他人提及,不然容易招惹麻煩。農(nóng)家寨的寨主再派人找上門,你就告訴他,他想讓農(nóng)家寨的孩童在魚氏文室內(nèi)讀書的事情,我答應(yīng)了。
回頭讓他們將孩童送到城里,我會管他們吃喝,給他們提供住處?!?p> 魚禾再三叮囑劉川,讓劉川不要透露風(fēng)聲,然后讓劉川離開了衙門。
在劉川走后,魚禾吩咐巴山找來了相魁。
相魁一進門,還沒有開口,魚禾就開門見山的道:“近些日子四??蜅:拓涗伩赡懿惶?,你多盯著點?!?p> 相魁大眼一瞪,喝道:“有人找我的麻煩?”
魚禾沒有回答,只是不咸不淡的道:“讓你盯著就盯著,哪來那么多廢話?!”
魚禾對相魁不怎么客氣,也不需要跟相魁客氣。
相魁也喜歡魚禾對他不客氣。
魚禾要是對他太客氣的話,那就說明魚禾把他當成了一個外人。
人就是這樣,在外人面前的時候,一直保持著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在自己人面前的時候,反而有點無禮。
如此做派,并不是說人不懂禮數(shù)。
而是在自己人面前,沒必要那么裝,保持真性情即可。
魚禾吩咐相魁盯著四??蜅:拓涗?,其實就是讓相魁盯著點劉川。
魚禾倒不是懷疑劉川的忠誠,而是害怕劉川在跟人交談的時候,說漏了嘴,將金礦的事情說出去。
金礦的事情牽連甚大。
一旦傳出風(fēng)聲,各路牛鬼蛇神都會涌到平夷。
到時候就不是他們手里那剛剛過百的人能應(yīng)付的了。
魚禾一行如今如履薄冰,害人之心暫且不提,但是防人之心不能沒有。
我信任你,也要防著你,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魚禾吩咐完了相魁,就打發(fā)著相魁離開,自己繼續(xù)待在了屋舍內(nèi)為魚氏文室的孩童們安排課程。
魚禾為孩童們安排的課程遠遠沒有后世那么繁多、復(fù)雜。
課程只有三項,識字、算學(xué)、習(xí)武。
孩童們大多還處在啟蒙階段,要學(xué)其他的,也得等他們認識了所有字以后再說。
毛筆、竹簡等一類的東西,魚禾倒是沒準備。
魚禾讓人給孩童們做了一個酷似沙盤的東西,讓他們在上面寫寫畫畫。
省下的錢財,用來給孩童們加餐。
孩童們跟著那些老人和婦人們遷移,經(jīng)歷了太多苦難,如今一個個瘦的沒有人樣,一些女童,瘦成了皮包骨頭。
所以必須給孩童們多補補。
魚禾手里倒是有足夠的錢財給那些孩童們準備所有的東西,但是他并沒有這么做。
他手里的錢財還要留著為新招募的青壯打造軍備、囤積糧食。
魚禾又準備了兩日,準備充足以后,等到農(nóng)家寨的孩童們被送到了平夷城以后。
魚氏文室,正式開課。
魚禾一大早就拿著早就準備好‘教案’,帶著他臨時征召的助教任舒,一起趕到了原葛府,現(xiàn)魚氏文室。
經(jīng)過改造,原葛府內(nèi)的大部分家具都被搬空了,廂房被改造成了孩童們的屋舍。
正堂、后堂被改成了教室。
里面擺放著彭三帶著縣衙的匠人們趕工出來的書桌,以及市面上很常見的一個個小小的竹編的坐墊。
魚禾一行救下的孩童和農(nóng)家寨的孩童,早早就到了教室內(nèi)。
魚禾一行救下的孩童們很乖,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教室內(nèi),目光好奇的四處打量著。
農(nóng)家寨的孩童們就有點皮。
他們將教室當成了一個游樂場,在四處奔走,還用坐墊互相投擲。
他們的穿戴也很有特色,不是獸皮縫制的衣服,就是各種顏色布料湊起來的衣服。
魚禾帶著任舒到了正堂,魚禾一行救下的孩童們,目光都不敢亂飄了,一個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
農(nóng)家寨的孩童根本不在乎這個,他們一個個依舊在打鬧。
雖然他們在入城的時候,農(nóng)家寨的寨主和家里的父母叮囑過他們,要守規(guī)矩,要聽話。
可他們一進城,脫離了長輩的監(jiān)控以后,早就把長輩們的話拋在了腦后。
“魚主記,要不要教訓(xùn)一下他們?”
任舒年齡不大,卻努力的擺出一副自己很成熟的樣子,見農(nóng)家寨的孩童們無視他這個當先生的威嚴,皺起了眉頭,詢問魚禾。
魚禾搖頭一笑,“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已,你跟他們計較什么?!?p> 魚禾將手里的竹簡丟給了任舒,笑著道:“他們既然喜歡玩鬧,那我們就用玩鬧的方式教他們?!?p> 不等任舒開口,魚禾就拍著手、面帶笑容,走向了孩童們。
“都過來,隨我到院子里,我教你們一些玩耍。”
魚禾一行救下的孩童,聽到了魚禾的話,有點懵。
農(nóng)家寨的孩童們,卻已經(jīng)歡呼雀躍的簇擁著魚禾出了教室。
魚禾一行救下的孩童見此,跟了上去。
任舒有點懵的站在原地。
在他印象里,先生們教授學(xué)生,不應(yīng)該是一板一眼的坐在哪兒,一個教一個學(xué)嗎?
學(xué)生們調(diào)皮搗蛋了,不是應(yīng)該打板子嗎?
圣誕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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