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晃了晃腰上系的銀鈴。
“謝謝你,美人姐姐。你愿意幫我我也愿意幫你,給你一點我的靈力,但是我不能出去,就算我出去了主人也會找到我,我不想連累先生,就拜托你幫我給先生送一封信。”
楚棠沉思了一下,點頭。
青鳥在籠子里寫信,楚棠都快睡著了她才把信遞出來,結果上面只有一行字,還歪歪扭扭。
“你這……”
“額……這個,我也剛學寫字不久,只會寫這幾個字?!?p> 楚棠拿著信和渡了青鳥靈力的銀鈴回到自己的房間,司行醉得不行,倒在她床上就睡過去了。
楚棠也懶得管,反正她正好出去把信送了。
楚棠去到郎遷的狀元府,翻墻上了房頂,揭開瓦片,把信丟進去,準備走人,看見屋里的擺了一地的畫紙。
她趴在那里看了看,畫紙上畫的是個青衣小姑娘,嬌憨可愛,眉眼靈動,不就是青鳥嗎?
楚棠趁郎遷不在屋里,偷了一副畫出來。
她打開畫看了一眼。
“青鳥說,她跟這個狀元認識才不到一月,怎么就兩情相悅了,生出情愫了?我跟那位大人也相識快三月了,在樓蘭故城也算出生入死過,怎么就一點情也沒有?”
真是不懂,是哪里不對才進展這么慢。楚棠把畫卷好塞進口袋,跳下墻離開。
楚棠回到滿庭芳的時候司行還在她床上睡著,她只得把人弄起來,用一塊濕布蓋在他緋紅的臉上。
司行哼了兩聲,坐起來,盯著楚棠看,然后起身要走。
楚棠覺得他那樣子好奇怪,手緊緊地按著腦袋,很痛苦的樣子,心想只是喝個酒應該不至于吧。
司行嘴里念叨著什么:“怎么這么快就醒……不可以……再等……我不……不行……”
楚棠走到他面前,看到司行滿臉的汗水,眉心間的紅色鐮刀印記顏色一點點加深,由紅變黑,他的身上開始冒出黑色的霧。
楚棠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黑色的霧像是刺一樣扎了她一下,然后匯成一團要朝她撲過來。她連忙后退,側身躲過去,那黑霧不罷休,楚棠只好打開門逃之夭夭。
西王母和東王公天色微明時就離開滿庭芳,巫里里帶著她和南煙煙去送行。
“架子還真大,還要送行?!背牟粷M地嘀咕。
巫里里說:“送一送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p> 南煙煙悄聲說:“西王母走前送了我們問清丹,一人一顆。還說來年開蟠桃會邀請我們去呢?!?p> “問清丹是做什么的?”
“吃了這個能讓肌膚五百年不衰老,吹彈可破,我聽說天庭上的仙女們都用這個維持自己的美貌,可珍貴了。阿楚你要是不要就給我吧?!?p> 楚棠偷襲她的咯吱窩:“想得美。”
兩人鬧著一路走出了天域城,來到天梯下,這是神仙回天的必經之路。
楚棠看西王母與巫里里在說話,就挪到了青鳥身邊,看她扒著籠子,眼巴巴地看著來時的路。
“他會來嘛?”
“會……吧。”
楚棠抬頭瞄了一眼西王母,看她沒有注意這邊,掏出昨夜偷回的畫卷塞進籠子:“你那位先生還是很在意你的。”
青鳥握著那畫趕緊藏到羽毛下面,怕被發(fā)現(xiàn)也不敢打開看。
光破曉,天梯現(xiàn),他們該啟程了。
青鳥收回戀戀不舍的視線,縮進了籠子里。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的響起,塵土飛揚,郎遷騎馬奔來,大喊著青鳥的名字。
郎遷狼狽不堪地下了馬,披頭散發(fā),滿頭大汗,他舉著昨夜青鳥給他的信四處張望。
楚棠回頭,天梯上,青鳥驚喜地回頭,但是郎遷這樣不修行的肉體凡胎是看不見天梯的。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p> 郎遷一邊走一邊大聲念詩,聲嘶力竭。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青鳥把臉貼在籠子邊上,一邊哭一邊應道:“‘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先生……先生……”
郎遷只聽到青鳥的聲音在自己前方響起,可是他看不見身影,跌跌撞撞跑上前:“青鳥姑娘,我高中了!我是狀元!我有宅邸,有功名,想娶姑娘為妻!”他揚著手里的信,“遇到姑娘是小生三生之幸!不后悔有妻!”
楚棠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信——先生保重,后悔有妻。
這……錯別字也真是離譜。
青鳥的眼淚簌簌掉落,她眷戀又絕望地看著下面慌亂無措的郎遷:“先生……對不起先生……青鳥有負與你……你另尋佳人吧?!?p> “先生……”青鳥喃喃道,“我?guī)褪篱g所有有情人傳遞相思意,卻才知道原來相思是苦的?!?p> 西王母不耐煩了,隨手一揮,大風刮過,天梯消失,郎遷被吹倒在地,他繼續(xù)爬起來對著早已人去樓空的天梯一遍遍喊著他的誓言。
南煙煙對楚棠說:“青鳥太可憐了。她為別人遞相思,卻無人為她寄相思。”
天域城里傳了一個笑料,剛剛高中的狀元郎欣喜若狂,最后真是欣喜得癲狂了。整日在街上張貼一個姑娘的畫像,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他的妻子,還念叨著一首詩。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邊念邊笑,抓住一個孩童便開始講詩,嚇得孩子大哭。
楚棠聽說了之后在街上遇到了郎遷,那時候他正坐在臺階上,青衫落拓,滿是污漬,蓬頭垢面,懷里捧著幾個紅薯,一邊吃一邊自言自語,然后又開始念詩。
楚棠走到他面前蹲下,注視著他:“你這是何必,如此糟踐自己?世間女人千千萬,何故要為了其中一個傷心欲絕。”
郎遷豎起食指,湊近楚棠,認真道:“你不懂。就像我看到一片桃林里的一棵桃樹上的一朵桃花,你說我為什么偏偏就只看到它了?”
楚棠困惑:“為什么?”
郎遷咧嘴一笑,搖頭:“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啊!哈哈哈哈……”
“真是瘋了?!背臒o奈地站起來,叉腰看著他,“好吧,答應了青鳥的?!?p> 她聚靈力于指尖,在空中寫了一道靈符,腰上的銀鈴應聲而響,青鳥的一縷靈匯入那道符,楚棠把靈符送入郎遷的天靈蓋。
郎遷渾身一震,動彈不得,片刻后,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如常。他看了看自己,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后看向楚棠。
“我這是?”
“恭喜公子高中狀元,該衣錦還鄉(xiāng)了?!?p> 郎遷一拍腦袋:“哦,是,我是高中了。但是……”他似乎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是又想不起,只好作罷,對楚棠行了一禮。
“姑娘,告辭?!?p> 郎遷與楚棠拜別后,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楚棠回到滿庭芳,推開房門,看了一眼,房中已經恢復寂靜,司行躺在床上。
她坐到床邊,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嚇了一跳,沒有氣息了!
“這怎么得了!”楚棠有些慌亂,有突然想到什么,“不對,死神連心都沒有哪來的呼吸?”
她又重新坐下,趴在床邊盯著司行的臉陷入沉思。
“死神大人,你說到底要怎么才能讓愛發(fā)生呢?我看別人都很容易,怎么你我就是一點對不上呢?愁死了,我快沒時間了……死神大人,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心動?我這么美,你當真不心動?”
司行一動不動,楚棠把耳朵埋到他胸口去,仔細聽了聽,確實是沒有心跳。
“那也不對吧,心臟只是一個器官而已,為什么沒有心臟就無情無愛?這好像說不通……”
司行的胸膛沒有一點起伏,楚棠趴在上面就像趴在枕頭上一樣,除了軟和毫無用處,連溫度都沒有。
他的身體動了一下,好像要醒,楚棠抬頭,對上他十分淡漠的眼睛。下一刻,她就被揪住頭發(fā),身體騰空起來,被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楚棠怒火沖天,翻身坐起,回頭怒視司行,卻被他冷酷的神情和高傲的神威震懾住。
司行坐起來,他按著太陽穴,閉了閉眼睛,睜眼看向楚棠,目光冰冷,毫無溫度。
他的聲音同樣冰冷得毫無溫度,還帶著一絲威嚴的低沉。
“你是誰?”
楚棠愣住,看著那個高高在上,一臉冷漠的司行,完全和之前判若兩人。
“你叫什么名字?”司行又問了一遍,眉頭已經皺起來了,有些不耐。
楚棠注意到他眉心間的紅色鐮刀印記變成了黑色,而且氣場實在過于強大,她咽了咽口水,忙回答:“回死神大人,我是楚棠。我和……您,認識三月有余了,您這不會喝個酒就翻臉不認人了吧……”
“我喝了酒?”
楚棠點點頭。
“不對。不是我。”司行說,“是司衡。”
“???”
“我剛從長眠中醒來,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之前你認識的不是我,是我弟弟司衡?!?p>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們是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
“你可以這么理解,但也不完全對。這個很復雜,也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彼拘姓f道,“我沉睡的時候司衡會替代我出現(xiàn),我在百年巡游前就開始長眠,后面的事情都是司衡在做?!?p> 司行頓了頓,看向楚棠,認真道:“如果他給你許了什么諾,都與我無關。”他字正腔圓地強調,“我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