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今天的飯不吃了,直接回家吧?!壁w楊璐盡量使聲音保持平靜。
“嗯?為什么?今晚媽帶小寶去小區(qū)另一個小朋友家里做客了,家里應(yīng)該不會煮飯?!瘪R修疑惑地問。
“那就點(diǎn)外賣吧?!壁w楊璐有氣無力地說,“我在家里等你,有話跟你說?!?p> 馬修掛斷了電話,心里奇怪趙楊璐今天怎么這么反常,平時都吵著嚷著要出去吃,少約一次會能鬧上幾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回來了?!瘪R修推門換鞋說。
屋里沒有一絲動靜。
馬修走到餐廳,沒人;臥室,還是沒人;廚房,不可能的,趙楊璐從不做飯。最后在書房找到了趙楊璐,趙楊璐坐在實木書桌的牛皮旋轉(zhuǎn)椅上,背對著馬修。
“怎么了,搞得神神秘秘的?!瘪R修笑著問道。
趙楊璐轉(zhuǎn)了過來,卻滿臉淚水,妝花了一半,眼線變成液體順著眼角流成兩道黑線。
“你怎么了?”馬修疑惑地站在原地。
趙楊璐站了起來,邊哭邊笑地一步一步逼近馬修:
“陳曉丹?養(yǎng)小三?為了錢跟我結(jié)婚?沒有愛情?馬修,你告訴我,你還是人嗎?”
馬修的臉像在演京劇里的變臉,先是震驚的神情,隨之而來的是歉疚,接著轉(zhuǎn)為惱羞成怒和冰冷。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解釋什么了。我不想吵架?!瘪R修冷淡地說,完全無視趙楊璐即將崩潰的情緒,松了松襯衫衣領(lǐng)往外走。
“你站??!”趙楊璐嘶吼道。
馬修回過頭來冷冰冰地望著她。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她是為數(shù)不多的女博士,她年紀(jì)輕輕就結(jié)婚生子,有房有車,是眾人眼中的人生贏家。她以為起碼在結(jié)婚后馬修對她是忠誠的,平時小吵小鬧抱怨也就算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讓他丟這么大的人?明目張膽地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
因為馬修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趙楊璐徹底失控了。
她沖到馬修面前,“啪!”
趙楊璐抬手狠狠扇了馬修一巴掌。
馬修的眼神從驚訝轉(zhuǎn)為憤怒,他冷哼一聲離開。
趙楊璐癱坐在家里,過了半晌她婆婆回來了,她才回過神,借故躲了出來,在咖啡店打電話給夏芒。
夏芒聽了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陷入沉思,如果她不認(rèn)識他們兩個人這么多年,她自然認(rèn)為這件事全部責(zé)任在馬修。
可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nèi)情,她也知道趙楊璐除了每次喝完酒就會懷念楊新這個初戀外,還借著夫妻不合的理由心安理得的和她教研室的師弟打情罵俏,甚至發(fā)生關(guān)系。
加上二人夫妻關(guān)系一直不好,趙楊璐自己也從不努力轉(zhuǎn)變,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何況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不加思考隨意給出建議,很可能會影響一個家庭的完整。還有小寶,他們的兒子,小寶還那么小,如果爸媽離婚的話……
夏芒對這些沒有想清楚或者一時沖動結(jié)婚生子的男男女女實在是同情不起來,她只是覺得小寶太可憐了。
“你還是好好跟他談?wù)劙?,兩個人試試能不能打開心房,把話說開?!边^了半晌夏芒開口道,“如果說不通的話,你要離婚,我不會阻止你。但離婚是大事,要計劃清楚,不要再像結(jié)婚那樣隨隨便便。畢竟小寶還小,你現(xiàn)在沒有收入,如果要離婚,需要馬修的一部分財產(chǎn)維持小寶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
趙楊璐茫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按照夏芒的建議給馬修打了電話,約好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在家里聊聊。
馬修在公司通宵加班,到第二天早晨才回來,雙眼滿布紅血絲,臉色黑沉。
他走到餐桌前,坐在趙楊璐對面。小孩和婆婆已經(jīng)被趙楊璐支走在小區(qū)里玩滑梯。
看到馬修憔悴的模樣,趙楊璐想起了他們剛談戀愛那會兒。馬修為了她前男友送她尾戒的事情吃醋,大晚上負(fù)氣把戒指扔了,又陪她蹲在地上翻草叢的情景。
她想起了她懷孕時夜里一兩點(diǎn)想吃糖炒栗子,馬修開著那輛二手豐田,全南陵城的敲門打老板電話的情景。她還想起了她為了生孩子申請博士延畢,馬修含情脈脈地跟她說老婆辛苦了,他一定會多賺點(diǎn)錢讓她安心讀書的情景。
趙楊璐迷茫了,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如果沒有愛過,如果真的只為了“綜合考量”,那以前的一幕幕,難道都只是演戲?
其實事到如今,趙楊璐心里完全沒想過是不可能的。只是婚姻實在是一個藏污納垢的下水道,當(dāng)中的很多事情甚至連對最親密的朋友和家人都難以啟齒,只能永遠(yuǎn)埋藏在不見天日的內(nèi)心深處。
就像她和馬修,她要怎么開口告訴任何人,他們從談戀愛到結(jié)婚生子,幾乎連一次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沒有過?
其實剛跟馬修談戀愛的時候,趙楊璐還是處女。她之前雖然有過幾次戀愛經(jīng)歷,但因為都是校園戀愛,對方都沒有突破那一道防線。所以馬修算是趙楊璐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
而馬修呢,在認(rèn)識趙楊璐前已經(jīng)有過七八個正式承認(rèn)的女朋友,在趙楊璐曾經(jīng)變著法子的逼問下,他承認(rèn)跟其中好幾個都發(fā)生過關(guān)系。
雖然趙楊璐安慰自己每個人都有過去,但在戀愛期間的三四年,她還是忍不住經(jīng)常偷看馬修的手機(jī),尋找他曾經(jīng)留戀花叢的蛛絲馬跡。而每每又一查一個準(zhǔn),讓自己心情低落。
過去情感經(jīng)歷的不同讓趙楊璐越來越不平衡,尤其是在與馬修發(fā)生關(guān)心后。她曾痛罵馬修不檢點(diǎn)、骯臟。
剛開始馬修還為了照顧她第一次給了他而哄她、安慰她。到了后來只剩下不耐煩。
“是不是處女重要嗎?”馬修厭煩地問,“我跟你在一起之前也沒有問過你是或者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這樣比來比去,有什么意義?”
可每當(dāng)馬修這樣回答,趙楊璐只會更加歇斯底里地抱怨。覺得馬修配不上她,但在這方面,她是比他高尚很多的。因為這件事情,趙楊璐常常拒絕和馬修過性生活。
后來趙楊璐生孩子,為了讓馬修知道自己生育的不容易,她強(qiáng)烈要求馬修進(jìn)產(chǎn)房陪她順產(chǎn),馬修雖然心里不情愿但只能順著她。
可自從這次進(jìn)過產(chǎn)房后,馬修就再也沒有主動要和趙楊璐過夫妻生活,甚至趙楊璐主動,他也沒有辦法正常進(jìn)行。他說他心理有陰影,害怕。趙楊璐大罵他是窩囊廢,馬修就更不愿意與趙楊璐親近了,兩個人除了偶爾在朋友們面前牽手裝恩愛,私下里幾乎沒有任何身體接觸。真正變成了一個屋檐下的室友。
“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趙楊璐先開口。
“是我對不起你,你要離婚要怎么樣都可以?!瘪R修淡淡地說,眼睛并不看她,盯著桌子上的玻璃花瓶。
趙楊璐的心涼了半截,她以為馬修會跪地向她道歉,求她留下。沒想到他連挽留都不挽留。
“那個陳曉丹?!壁w楊璐咬了咬牙,“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沒有跟她說過那么多。”馬修簡單地回答。
“你沒說?”趙楊璐堵在心里的氣一下竄上來,“你沒說她怎么會連我爸工廠拆遷的事情都知道?”
“這事我只跟楊校長說過,我不知道她怎么會知道?!?p> “你跟她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你們上過床了?”趙楊璐逼問,完全忘記了夏芒叮囑她的“好好談?wù)劇薄?p> 馬修一言不發(fā)。
趙楊璐冷笑了一聲,“在我這不行,在別人那倒是挺行的!”
馬修抬頭看了她一眼,并不反駁。
“如果你跟我離婚,你會跟她結(jié)婚嗎?”趙楊璐并不想結(jié)束這場質(zhì)問。
“不會?!?p> “為什么不會?”
“你始終是小寶的媽媽?!?p> 趙楊璐的眼淚涌了出來,“虧你還知道我是小寶的媽媽?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小寶的爸爸?干出這么丟人的事情,你讓小寶知道了做何感想!你信不信等他長大了我就告訴他,你爸就是個畜生!”
聽了這話,馬修憤怒地抬起頭,他狠狠地盯著趙楊璐,一字一字地吐出:
“你敢?趙楊璐,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一想,你配嗎?配嗎?你除了把小寶生出來,你為他做過什么?你為這個家做過什么?”
“砰!”馬修把拳頭砸向餐桌,嚇得趙楊璐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有沒有問過你自己,你有沒有盡到過一個母親、一個妻子該盡的責(zé)任?我在外面賺錢,你在家里哪怕一頓飯都沒有燒過,一次衣服都沒有洗過,你做了什么?你整天在網(wǎng)上曬這曬那,是誰的錢買的?你整天想去哪去哪,是誰幫你帶孩子?是我天天加班賺的錢!是我媽帶的孩子!”
趙楊璐呆在原地,她從來沒有聽到過他說過這些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駁,馬修已經(jīng)拎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