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編練新軍（上）
通州，城外校場。
新建成的場地坑坑洼洼勉強可以說是平整，周圍的柵欄歪歪扭扭的，仿佛風一吹就隨時要散掉似的。
偌大的校場上，站立著一排排衛(wèi)所的兵丁，看上去密密麻麻的的一片人頭，蔚為壯觀。
剛剛升任兵部侍郎的徐光啟意氣風發(fā)，看著眼前這么些兵丁，心中一股豪氣頓生，不無得意的看向左側的秦戎帥，“秦大人，你看這些兵馬雄壯否？”
秦戎帥看了一眼下面的兵丁，頓時無語。
這些人站沒站像，除了前幾排看著還行，后面全是湊數(shù)的，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像種地的農(nóng)民，有幾個都七老八十了，還扛著根紅纓槍站在那。
身上穿的鴛鴦戰(zhàn)襖都發(fā)黑了，補丁一個連一個，刀槍大部分生銹了。
就這？
徐大人你還問我這兵馬是不是雄壯？
一時間，自詡巧舌如簧的秦戎帥都不知道該怎么夸這些人了。
我看你是在為難我胖虎。
但是沒辦法啊。
秦戎帥雖然領了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的銜，但也只是正四品。
徐光啟是兵部侍郎，正三品。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原本徐光啟還只是個河南道御史，但是經(jīng)過朝堂大清洗之后，很多位置空了出來，不知道怎么把他推了上來。
都快年僅花甲的老頭依然精神矍鑠，剛剛上任便接連上表，自告奮勇的來通州練兵。
“徐大人，如此熊軍……”秦戎帥最后想了想，最后干脆放棄掙扎，實話實說道，“我覺得走不到十里路，就要一哄而散?！?p> 徐光啟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了，憋了半天，才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難道我徐某帶兵之法有什么問題嗎？三日一操，五日一練，從未有過懈怠啊?！?p> 三日一操，五日一練……
就這？
我找一幫學生做廣播體操都比他們動作整齊。
不過秦戎帥知道，在這個時代不能苛求什么，就這個操練的頻率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
畢竟這些衛(wèi)所士兵還要給長官們干活做苦力呢。
秦戎帥看了一眼徐光啟身后站著的幾個衛(wèi)所千戶等軍官，想了想說道：“聽說徐大人對算學頗有研究，卑職也有這個愛好，不知能不能在閑暇時討教一番?！?p> “哦？！”徐光啟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拽住秦戎帥的袖子，“你也懂算學，來來來，我們切磋切磋。”
眼見著徐光啟帶著秦戎帥走遠，幾個千戶互相打了個眼色，松了一口氣，今天可算又混過去了。
然后連忙打發(fā)眼前這些兵丁解散，一會還要給那些前來點卯的農(nóng)夫發(fā)錢呢，這個徐老頭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風，隔三差五就要點卯，搞得他們不得不經(jīng)常找人來充數(shù)。
徐光啟確實對數(shù)學十分癡迷，拉著秦戎帥討論了半天幾何，大有一種終遇知音的感覺，還請秦戎帥一塊吃了午飯。
“這是我翻譯西方的一本算學經(jīng)典，名為幾何原本，可惜只整理了前六卷，后來因為諸多原因不得不放棄?！毙旃鈫⒛贸鲆槐編缀卧?，十分珍惜的撫摸了一陣，然后遞給秦戎帥，“我見秦大人也喜愛算學，老夫就將這本書相贈?！?p> 秦戎帥恭敬的接過了書，“卑職多謝徐大人?！?p> “秦大人可以有表字啊。”
“下官表字無功?！?p> “無功？”徐光啟一愣。
“孫子兵法有云，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故家父取名無功?！?p> “好一個無功，這個字取得好?！毙旃鈫⑿α似饋?，“無功啊，你今天在校場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p> “下官是想說那些衛(wèi)所的兵丁，怕是有些問題?！鼻厝謳涍t疑了下，才緩緩說道，“徐大人想靠這些人連出精兵，實在是事倍功半?！?p> 徐光啟嘆了一口氣，“其實老夫何嘗不知這衛(wèi)所之中有些腌臜之事，本以為再怎么爛，也能湊合著用，勤加督導，未嘗不可練出一只精兵來?！?p> “無功，你是軍伍出身，打過仗，你與老夫說實話，這些人到底能不能用?！?p> “不能！”秦戎帥斬釘截鐵的說道。
“一點都不能??？”徐光啟皺起了眉頭。
“那些衛(wèi)所兵丁多是老弱之輩，根本不堪一戰(zhàn)，有些人甚至是臨時拉來湊數(shù)的，根本就不能打仗?！鼻厝謳洿藭r也不顧忌什么了，敞開了說，“衛(wèi)所的將官一個個虛于應事，武藝不精，靠這些人成事，還不如指望敵人自己一頭撞死?！?p> 徐光啟沉默良久，才問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秦戎帥沉聲說道：“有，另募青壯為兵，嚴加整訓，只需三年，便可成為天下強軍?！?p> “三年？”徐光啟搖了搖頭，“可現(xiàn)在半年時間都沒有啊?！?p> 秦戎帥一愣，“情勢已經(jīng)緊張到如此地步了嗎？”
“遼東建虜愈發(fā)勢大?！毙旃鈫⒄酒鹕韥恚虼巴?，目光有些陰郁，“前一陣傳來消息，建虜已經(jīng)擊敗察哈爾部，令其歸降了?！?p> 秦戎帥頓時心中一驚，察哈爾部怎么如此拉胯，一打就降了？
“建虜本與科爾沁部結盟，現(xiàn)在又逼降了察哈爾部，更是如虎添翼?！毙旃鈫⒑莺菀慌拇翱颍澳瓿跛_爾滸一戰(zhàn)，數(shù)萬大軍盡沒，遼東告急，沈城岌岌可危?！?p> “上月傳來消息，建虜賊酋努爾哈赤不知為何發(fā)狂，突然大肆屠戮其領地上的漢民，數(shù)萬民眾逃回沈城，建虜一路追尋而來，沈城守軍閉門不出，建虜在周圍劫掠了一番才退去?！?p> 秦戎帥心中一股怒火升了起來，旁人不知內(nèi)中情由，他卻知道一二，努爾哈赤此舉怕是在報復自己在赫圖阿拉的襲擊。
“帶到明年春天，天氣轉暖，建虜大軍怕是又要卷土重來。遼東兵力空虛，又要四處設防，捉襟見肘啊。”
“若是不能籌集兵馬，那么沈城危矣，沈城一旦失守，遼東局勢必將大壞?！?p> 秦戎帥聽聞此事默然無語，因為他知道明年就爆發(fā)了渾河之戰(zhàn)，這也是明朝軍隊最后的余暉了。
原本可以大勝的局面，一度打得努爾哈赤近乎崩潰，但最后愣是被建虜各個擊破，轉為慘敗。遼陽、沈陽、廣寧等重鎮(zhèn)相繼失守，明軍退守遼西，完全陷入被動。
難道就完全無解了嗎？
不，不能就這么眼看著神州沉淪。
這時，秦戎帥忽然站了起來，沉聲道：“秦某有一法，可練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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