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這么定了?!卑普f完,轉身走了出去。
叭叭叭,咚咚咚……敲鍵盤地、挪凳子的,看起來都很忙的樣子。
大家嘴上不說,心里可都憋著勁,只等著有人帶頭反抗呢?!苍S是傻乎乎的新人,也許是有底氣的老鳥。
怎么沒動靜?好吧,發(fā)發(fā)牢騷也行。
終于,還是傳說中家里有錢、上面有人的陳大姐開口了:“三百?呵,一天才十元!都不夠老娘吃早點的?!标惔蠼阋贿呎f,一邊轉動著手指上核桃大的金戒指。
有人帶頭,同事們的情緒一下子激昂起來。
“這可不行啊,這是違反國際法和聯(lián)合國減少貧困決議精神的~~”小楊憤憤地道。
“剛按揭的電動車,這下又要被沒收嘍!”老吳調侃道。
“昨天我丈母娘說了,彩禮得萬紫千紅一片綠,沒轍了,搶銀行吧。”平時跑業(yè)務,總是不見蹤影的小蔡也跟著起哄。
小劉忙著補妝,被吵的心煩,忍不住道:“哎!我說你們一個個別矯情了。小楊,你不是整天喊著要辭職,去你對象的花店當老板娘嗎?老吳,你前段時間剛用拆遷款買了奔馳,騎電驢是為了省油嗎?小蔡,混的不錯嘛,都敢討老婆了,看來最近跑業(yè)務賺了不少嘛!”
小劉自己也不在乎這點錢,她有老爹給的月銀。但她的話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插在了那些默不作聲的同事心里。
這些人的身后既沒有大樹,自個兒也沒有跑業(yè)務的能力。不是年老色衰嘴巴笨的老油條,就是異想天開等升職的年輕小白。
區(qū)區(qū)幾百塊,也像割掉了身上一塊肉??!
這不,孫大姐剛才馬屁拍到驢蹄子上去了,卻偏偏不敢發(fā)作,思來想去,心里憋屈,眼圈兒都紅了:“哎,你們就別說風涼話了,這點錢對你們不過是個早點錢,可對我們這些靠工資養(yǎng)家糊口的人就不一樣了。”
“是呀,我這個老光棍下班又要去收廢品嘍,得扎緊褲腰帶過日子呢!”年紀最大的老馮提了提褲子說道。
“要我說啊,今天這一出,都怪那個新來的小米,要不是她屢次遲到,還毆打主管大人的愛將胡一偉。她能發(fā)這么大火嗎?”有人開始轉移矛盾。卻不知道艾菲正在自個兒辦公室偷笑呢。
“呵,盡管有點兒不講究,但就像人們常說的——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鍋湯啊!”老馮也附和。
“我看那個張小米也不像是安心上班的料,整天優(yōu)哉游哉的,只想著自己混日子,卻害了大家?!?p> “既然不想好好上班,干脆辭職算了,在這里混日子,能有個什么出息?要不是我下班還能收收廢品,靠這點兒工資,別說餓死了,只怕骨頭也化成肥料了?!?p> “老馮,還是您老痛快。其實呀,我也早看那個新人不順眼了,小姑娘家家的,看見誰都是笑瞇瞇,連我這個女人都差點兒著了道了。到底還是個掃把星……”一直沒吭聲的楊大姐一開口,便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嗯,說到掃把星,老漢我倒要加一句:咱們在這里發(fā)牢騷,倒不是因為這幾百元小錢,主要是晦氣?!?p> “那倒是。老馮,等會要是那個小狐貍精來了,你好好勸勸她,讓她別待在這里害人了。趕快滾蛋吧!”楊大姐一邊說,一邊用肩膀撞了老馮一把?!翱蓜e舍不得呦!”
“咳咳!”老馮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把胸脯拍得震天響:“睜大眼睛瞧著吧,老將出馬,一個頂仨!”
……
“白龍馬,蹄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里。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畫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詭計……”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張小米剛剛覺醒了關于美的些許意識,自然是心情大好,只覺得著上班的路,就像那西天取經之路般艱辛,難免碰上許許多多的妖魔鬼怪。
但只要能拿回真金,一切便是值得的。
剎車,打撐,上樓,沒必要風風火火,也無需刻意放慢動作。
一切按照最自然,最養(yǎng)生的節(jié)奏。
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鐘了,有點兒遲,有點兒慚愧……
可再過半個小時,又到了下班時間,可以享用美味的午餐了,耶!
走到公司入口,身旁響起口哨聲。張小米扭頭一看,整天趴在大門口睡覺的胖保安正對著她笑呢。
“嗨!”張小米輕輕地招手,既不親切,也不冷漠。反正就是她覺得最合適的程度。
——惡魔的聲音:“我是一個保安,愛吃小熊餅干,整天郁郁寡歡,喜歡業(yè)主小丹……”
——驕傲的聲音:“閉嘴,你不應該調侃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那些……弱者~”
——惡魔的聲音:“弱者?這大胖墩是弱者?頂你個肺啊。”
“嗨!美女,你找誰呀?過來填一下訪客記錄?!迸直0材贸鲆粋€小本子。
“咯咯……我找張小米。”張小米笑著,從懷里摸出自己的員工證晃了晃。
“噢——原來你就是張小米??!久仰久仰!”胖保安殷勤地伸出手來。
張小米沒接。
胖保安尷尬地搓了搓雙手。剛剛坐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極重要的事情,立刻彈起來,掏出自己的手機搖晃著。“小米,其實……我是一個米粉。不信你看我的手機——”
“不看?!陛p描淡寫地,張小米決絕了他,朝辦公室走去。
“哇靠,A爆了,愛她愛她愛她!”胖保安興奮地搖晃著大拳頭。
……
噠……噠……噠!
樓道里的地板干凈又整潔,張小米的鞋跟踩上去,發(fā)出明亮、悅耳的聲響。既不像艾菲的腳步聲那么刺耳,也不像穿著運動鞋時那樣沉悶。
“你是……小米?”老楊正在擦窗戶,看見張小米走過來,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是啊,老楊,楊老……”張小米微笑著打招呼。
——惡魔的聲音:“叫你老楊是因為你老,叫你楊老是顯得本尊素質高。不說了,懶得搭理你,拜拜!”
揮手告別老楊的那一瞬間,張小米看見一豎排頭顱從小組辦公室門口倏然消失。
看著張小米青春靚麗的背影,老楊遺憾地咕噥著:“乖乖,女大十八變呀,我要是有這么一個閨女,那得賣——哦不,收多少彩禮錢呀!”
噠……噠……噠!
越是靠近辦公室,張小米越是覺得氣氛異常,平日里吵吵鬧鬧的聲音消失了。
“怎么回事呢?”張小米思忖著,走進了小組辦公室。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小米身上,就像數(shù)不清的聚光燈打在身上那樣刺目。
張小米不得不伸出手來,護在自己的額頭上。
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大概是因為自己遲到了吧……
哦不!是被自己驚艷到了才對!
可是,那些藏在角落里的目光為什么帶著不屑、譏諷、甚至惡毒的味道?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這很好。我就喜歡你們氣急敗壞,卻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而且,沒有人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就像沒有人可以十全十美。
“不過,看在大家同事一場的份上,就施舍你們一點兒陽光吧?!睆埿∶仔睦锵胫?,甜甜地笑了起來,朝大家熱情地打招呼。
——惡魔的嘮叨:
“嗨,大家好,都瓷愣愣地盯著老娘,是因為老娘太颯了嗎?”
“這邊,角落里的眼鏡哥!有沒有新的詩作讓本尊吐槽??!”
“還有這邊,這位翻白眼的大媽,說的就是你!要不要幫你叫個救護車?”
“小劉,你又在化妝了?可惜這氣質……嘖嘖!”
咔!笑完收工。
張小米徑直朝著自己的工位走去。
兩天沒來,工位上落下了些許浮灰,張小米拿出紙巾,輕輕地擦拭著,務必一塵不染……
就算沒有回頭,張小米也能感受到背后熾熱的目光。
太受矚目的話,還是有點兒小緊張?。?p> ……
看著張小米悠哉的樣子,楊大姐實在忍無可忍,走過來拍了拍老馮的肩膀,低聲道:“喂,老馮,你剛才咋說的?老將出馬,一個頂仨!”說著,朝張小米努了努嘴。
老楊正望著小米的美背流哈喇子呢,聽到楊大姐的話,忙擺手道:“不不不,老咧,不行咧,撐不住場!”
“咦,老烏龜你背后罵的兇,一看到小姑娘穿的少就慫了?你就是撿破爛的出息!”楊大姐發(fā)火了,大聲嚷嚷起來。
“嘿,你這臭婆娘,咋罵人哩?!”被人當著美女的面臭罵,老馮一下子就急了。
“咋地?你還想打我!要不要我把你剛才說的話告訴人家?!”楊大姐威脅到。
“別別別,咱有話好好說。剛才是我失言了。可我這把年紀了,又是個老爺們!總不能跟個小姑娘較勁吧?!”老馮苦著臉、攤著手。叛變了……
“你!”楊大姐肺都要被氣炸了,可看到老馮決絕的表情,再看看辦公室其他男人的癡情樣……
“噔!噔!噔!”楊大姐趔趄著倒退三個大步,頹然說到:“好!好好好……老爺們的臉面值錢。這壞人呀,就讓我這個女人來當吧!”
“吵架可不得女人打頭陣嘛!再說啦,你可是外號鬼見愁的吵架王。我?guī)鸵r著,幫襯著就是了……”老馮無恥地說到。
楊大姐冷哼一聲,心想小米不除,只怕這偌大的公司,以后再也沒有自己這半老徐娘的容身之地了。
越想越是氣憤,越是氣憤越是歹毒。
在艾菲的圈套下,楊大姐徹底黑化了。“小狐貍精,一聲不吭就把這些臭男人降服了,有點本事??!看我不撕碎你的臉蛋和衣服,看你還能笑得出來不?!”
“哎——呦——喂!”楊大姐人還沒到,先吊了一嗓子,給自己打氣的同時,將大家伙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小米呀,這幾天不見,越加的水靈了,比那潘金蓮還要白嫩,比那妲己還要勾魂呀……”笑里藏刀,綿里藏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