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山村,幾乎是黑成了一片,除了零星未入眠的人家外,只有幾個主要道路還亮著路燈,而此時的村醫(yī)務(wù)室里,留著幾個人在門口的長凳上。
李嬸扶著寶生在外面的長凳上坐著,不停的勸慰這個男人,她知道寶生也是真的不容易,到現(xiàn)在快三十好幾了,還是光棍一個。自己腿腳不便,而且身子由于長期不鍛煉也有些羸弱,而且之前整個人感覺很沒有生氣,只是這幾個月突然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前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忠厚老實,這兩個月看起來雖然人有殘疾,但是收拾一下,還是蠻耐看的,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走出這個山村又何嘗不想,但是到城里也無親無故的,也沒有沒個落腳的地方,現(xiàn)在在村里高點手工藝品和山里的農(nóng)貨販賣到城里的商家那里,生意到也還不錯。
想著再攢點錢,看是不是能去城里找個營生,但是,畢竟是個單親家庭,拖著個孩子,并非那么簡單的事情。
看著寶生這個人真的還不錯,而且在慢慢的交往中發(fā)現(xiàn),這個人其實還蠻有見識的,以前在城里打工好多年,要不是受傷回來,說不定能再城里扎下根來。
李嬸平時知道寶生腿腳不便,所以一般拿貨都上門來,兩個人一來二往的漸漸聊天多,卻發(fā)現(xiàn)兩人還蠻聊得來的,到了這幾個月,寶生的自己的改變,更讓李嬸動了心,想著人不錯的話,也不嫌棄寶生腿不好,想著可以處處,說不成還是一個好姻緣。
主要自己帶個孩子,相要找個好人家也不容易,如果男人是肯干,忠厚,起碼對孩子能好,又能賺點辛苦錢養(yǎng)家,這樣也就不求什么了。
而寶生心里何嘗不是這樣想,自己的腿病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現(xiàn)在弟弟和弟妹都在城里打工。這次回來后的爭執(zhí),其實他躺在炕上,聽的明明白白的,心里雖然有怨氣,但是不是責(zé)怪他倆。
雖然到城里打工當(dāng)時是為了這個家,想著父母早去,能夠給弟弟妹妹攢點,但是其實自己還是想去城里出人頭地的,但是沒想到出了事故后,無良的包工頭跑掉了,雖然得到了工友們的幫助,但是那點錢還是杯水車薪。
除了之前給弟弟結(jié)婚的彩禮錢,自己確實攢了點,但是那也都花在看病上。但是,弟弟后來去城里打工,花在自己身上的錢也不少,自己又怎么能去責(zé)怪他倆。
更何況,自己這個樣子,這么多年還是弟弟和弟媳一直照顧,到了城里還一直給自己打錢。雖然是要照顧兩個孩子,但是這些花費也多不少,至少,自己一年可以攢個幾千塊。
但是這樣下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攢夠點積蓄,自己也羨慕弟弟一家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天倫之樂的感覺。
好不容易碰到了李嬸這樣的人,說說了知心話,現(xiàn)實情況別人也清楚,既然情況都清楚,愿意和你相處,那就是沒太嫌棄你的意思。
自己這樣的,能夠在這個情況下,這個年紀(jì)下,能有這么一個姻緣的機遇,也實屬不易。只是最近確實太關(guān)注和李嬸之間的關(guān)系了,而忽視了兩個孩子,結(jié)果今天被褥忘記收了,弄的孩子沒有被子蓋;丫丫發(fā)燒了自己也沒察覺,自己這個當(dāng)大伯的實在不稱職。
寶生嘆了口氣,對李嬸說“他嬸!這個事情我覺得還是要和彩菊說一下,這個事情畢竟是我不好?!?p> 李嬸默默的坐一旁,想了想說“說吧!孩子肯定以后和他娘要說,與其讓孩子抖了出來,不如早點說,這樣,你人說話不利索,我?guī)湍愫筒示沾騻€電話?!?p> 寶生沒想到李嬸會這樣幫他,確實說話是自己的短板,寶生有點動心,他知道弟媳婦是個不錯的人,但是這個是發(fā)生在孩子上的事,自己還真的不知道怎么說。
寶生低頭,從口袋里掏出根煙,點上后默默不語,對李嬸說“還是我打吧,態(tài)度總要有,后面萬一我說不明白的,你幫我解釋解釋,反正這個事情賴我!”
阿寶在里面醫(yī)務(wù)室,握著妹妹的小手,眼淚幾乎就沒停過,特別是王姨給丫丫吊鹽水的時候,妹妹哭的撕心裂肺的。
丫丫死命的要哥哥,王姨沒辦法,只好掉好了針,讓阿寶在一旁陪著。而且這個丫頭也很阿寶很像,認(rèn)死理,不管什么李嬸,寶生進來,誰都不要,只要哥哥。
阿寶握著妹妹微涼的小手,還不是的用手摸摸妹妹的額頭,似乎沒有之前那么燙了,心里雖然放心,但是今天真是把他嚇壞了。
到現(xiàn)在他才覺得摔在地上的手開始疼,還好王姨給處理了一下,否則還要疼。
看著妹妹沒多久就睡著了,阿寶的心才放心下來,到現(xiàn)在他也只吃了一口面,獨自雖然餓了,但是顧不了那么多。心里其實很自責(zé),他答應(yīng)媽媽要好好的照顧妹妹的,妹妹之前的那個樣子,他怕極了。
他心里曾經(jīng)想,妹妹不會就這樣死掉了吧!那他該怎么辦!想到這里阿寶,又默默的流著淚。
李嬸想了想,還是不要在里面給彩菊發(fā)消息,扶著寶生到了不遠處的空地上,拿著手機給彩菊發(fā)了一個消息。
而這會在城里的彩菊和根生兩個人正推著車,前往夜市的路上。
這次回家,讓彩菊意識到孩子的生活問題,長期以往下去不是個辦法。孩子的沒有人看管,不但是教育的問題,還有健康上的問題。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在村里的留守的婦女,而是進城務(wù)工大軍中的一員,在城里見識多了,看的多了,懂的也多了,隨之而來的眼界也寬闊起來。當(dāng)然隨之而來的野望也聚然而生,想著和根生兩人好好奮斗的個十年八年的,想辦法能不能到市里買個小房子,讓孩子們能進城生活。這個生活,有時候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而且最重要的是,村里實在是太貧瘠了,沒有像樣的營生的活可以干。
這次和根生商量了,讓他換到正常班,不去多拿那幾百塊錢,自己也舍棄了三班倒,只做白班,雖然錢少了小五百多,但是晚上的時間都騰了出來。
兩個人在鬧市區(qū)的地方,找了人家物業(yè),在小區(qū)的自行車房那里找到一間空房間,一個月三百的租金,倒是可以放得下兩張上下鋪的床,而且因為那個房間到最里面,旁邊還有個窩棚可以用。
她和根生商量了下,兩個人晚上可以到街上找個地方賣大排檔,他們兩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手藝,自己家會烙餅,也會做肉哨子,面食什么都會弄點。
就開了一個臊子面攤位,面都是現(xiàn)搟現(xiàn)切的,配上肉臊子,弄點油潑辣子,就是山西人喜歡吃的油潑扯面和肉臊子面,在燉個牛肉鍋,配點手烙的餅,都是當(dāng)?shù)厝藧鄢缘摹?p> 就是辛苦了點,晚上一直要干到十二點才收攤,收拾收拾,準(zhǔn)備準(zhǔn)備,睡下來也要快兩點了。然后早上五點多爬起來,還要去買晚上的菜,回來后,差不多也要上班了。
自己還好,一般十點才開始上班,而阿寶他爹早上八點多久要上工了,還要做一天的體力活。所以,早上都是彩菊去菜場買好,騎車弄回來,燒好早飯,七點叫根生吃飯,這樣起碼根生還能睡個五六個小時。
兩個人自從擺了這個夜攤就放不下了,因為由于做的東西地道,量也足,所以馬上積攢了不少的食客,一天下來少說也能賺個一百多,頂?shù)纳细粋€多月的工資了。
雖然每天兩個人回到那個冰冷的磚砌的小屋子里,還有一股霉味,但是兩夫妻又能住在一起,為著幸福的夢想而努力,再苦再累,兩人都覺得值得。
今天和往常一樣,到了攤位上,開始當(dāng)晚的工作。
彩菊畢竟在服務(wù)行業(yè)工作,經(jīng)常讓客人辦個卡,也算是接觸過推銷這個工作,帶著樸實的笑容招呼過往的食客,倒是真的效果不錯。
而根生這個人比較的內(nèi)向,就是埋頭干活,之多碰見一些老食客,會抽的不會抽的,遞一只煙,而自己卻舍不得抽,只有在特別空的時候,偶爾點一支解解乏。
今天生意還不錯,但是不是周末,所以人還不算太多,做了幾單生意后,彩菊一邊點著細碎的錢,一邊看著手機里的支付寶和微信的收支,然后拿筆一項一項的記錄著。
而這個時候突然屏幕跳出了個微信的短消息,彩菊打開一看,就愣住了??戳艘谎巯?,然后看了一眼在哪里忙著的根生,趕緊走到了一邊。
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寶生熟悉的聲音“弟妹!不好意思那么晚,給你發(fā)消息!這個...今天丫丫突然發(fā)燒,下午的時候我沒察覺,晚上吃飯的時候,突然吐的厲害,后來是李嬸帶到衛(wèi)生所來的,現(xiàn)在在掛水?!?p> 還沒說完就聽見李嬸說埋怨的說寶生“你呀!撿重要的說!大妹子,你別擔(dān)心,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在掛水,我和寶生都看著呢,晚點穩(wěn)定了,我?guī)У轿壹铱粗?,沒事的!寶生不管如何都要給你打個電話,你說你們那么忙,但是,哎!他說他沒看好孩子,一定要給你先打個電話!”
彩菊聽到這里,剛提起來的心才算放下,不是不她不想說話,只是當(dāng)時寶生那么一說,讓她一下嚇到了,以為出了什么事情,舌頭有點僵?,F(xiàn)在李嬸這么一說,心才算是放下了。
但是還是焦急的說“那吃壞了,還是受涼了?要緊嗎?阿寶呢?”
李嬸安慰的說道“估計是著涼了,現(xiàn)在溫度已經(jīng)退下去,彩菊,你放心,有我看著呢!保準(zhǔn)沒關(guān)系,晚上我把丫丫帶我身邊,和我睡。你放心好了,哦,阿寶也好著呢,現(xiàn)在陪著妹妹呢?!?p> 彩菊在電話對李嬸千謝萬謝,最后把電話掛掉的時候,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