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拒絕了。
“大人的事你少摻和?!彼嬖V田丑魚。
吃完飯回到座位,剛想接水喝,一端到杯子,她便隱隱覺察到一絲異常。
把手的朝向不對了。
她并沒有強迫癥,只是出于職業(yè)習慣,日常使用的東西都偷偷遵遁著固定的擺法,比如中性筆必定是合上蓋子并且筆尖朝前的,飲水的杯子,把手的方向必定沖著左邊,但眼下它卻是沖向自己的。
也就是說,有人在她離開座位后,動過她的飲水杯。
她心里直呼怪事。
開始揣測,這到底是有人一不小心碰到了呢?還是有誰動了手腳后忘記擺回原位了?
不敢大意,用紙巾好好的擦拭了一遍杯壁,她將杯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
紙巾要用來化驗的。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已經(jīng)是“意外”了。
哪知道,回了宿舍才發(fā)現(xiàn),還有人給她留了“驚喜”。
一打開燈,她就留意到了地上那張如幽靈一樣的紙條,安安靜靜等待著她的回來,寫著“U”,應(yīng)該是從門縫中塞進來的。
她戴好手套,拿起字條,細細一聞,這回香味淡了不少,只能算是依稀可辨,但憑字跡判斷,與前兩張紙條一樣,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樱希??
這三個字母到底代表了什么?
到底是誰送來的呢?
默默的,她倚墻坐下,陷入新一輪冗長的思考中……
次日她交接晚班,等走出門才發(fā)現(xiàn)天道已變,連日的晴朗不見,淅瀝瀝的小雨正瀟灑人間。
當她冒雨跑到大廳時,正好撞上同樣趕著上班的池景,免不得要打聲招呼,“快點,不然要遲到了?!?p> 池景拍了拍身上的水,看了她一眼,“沒事,還有五分鐘呢?!?p> 緊接著林燁也來了。
看這家伙一身西裝筆挺,明顯是剛從外面回來的,不由何琴好奇地問:“咦,林醫(yī)生,今天下山啦?”
林燁微微一笑,“去買雜志了?!?p> 池景伸著鼻子嗅了嗅,馬上變得眉開顏笑,像換了張臉,“逛書店還噴香水,太騷了吧?”
林燁耳朵一紅,眼神躲閃,“你管我!你呢?鞋子濕成這樣,是不是和佳人有約???”
生怕打擾到他倆的寒喧,何琴只好越走越慢,偷偷退到他們身后,走著走著,卻突然停下了步子。
不會錯的。
正是那股香味!
但尤其淡,比“U”那張紙條上的香味還要淡。
怕是錯覺,她又重重地嗅了一下,卻又毫無收獲,都怪林燁身上的香水味實在太重了。
左思右想之間,池景猛然回過身來,在她眼前叩了一個響指,滿臉嫌棄地問:“還沒睡醒???快打卡,要遲到了?!?p> “哦!”何琴這才慌忙回神。
端午節(jié)當天,科室迎來第二次聚餐,只不過地點定在了餐廳而已,大廚親自包了不少粽子,菜色也有所增加,可何琴為了陪田丑魚,是特意打包到大廳里吃的。
田丑魚或許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說過的話,從那天以后便纏上了暴力狂,但他并沒有過分的為難人家,而是虛心求教,說是想學習編程。不說不知道,原來暴力狂正經(jīng)營著一家開發(fā)各類APP的公司,在業(yè)界都小有名氣。
當何琴看見他時,他正抱著編程的入門書籍啃得滿臉霧水,猶豫了一下,還在坐到了他的對面。
田丑魚立馬笑瞇瞇地合上了書。
看到他們今天的菜色,氣得田丑魚直大呼不公:“憑什么你們就可以吃得這么好,而我們卻像在吃牢飯!”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因為我們不用吃藥啊?!?p> 田丑魚仍然很不樂意道:“真不公平?!?p> 何琴正好抓住這次機會循循善誘,“嘴這么挑,那就積極配合治療唄,等到出院以后,想吃多少都行?!?p> 田丑魚搖搖頭,一臉無趣,“我才不回去呢,回去以后孤零零的,還不如呆在這兒,有你和大家陪著我?!?p> 何琴手頭一頓,一時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接下這話。
她正吃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哎呀,南樓上面好像站著一個人?!?p> “對,那不是秦護士嗎?”
“哪個秦護士?”
“就是池醫(yī)生的女朋友啊,她是重病封閉區(qū)的護士,剛來不久的?!?p> “哎呀,她不是想不開了,要跳樓吧?!?p> “跳了跳了——啊——”
先是一聲悶響……
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啊——”
“有人跳樓了,快來人啊,醫(yī)生,醫(yī)生!”
坐在窗外,何琴恰好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當下由于太過震驚,竟一時忘了要先關(guān)懷身邊的田丑魚,就跑了出去。趕到事發(fā)點時,已經(jīng)有保安控場,嚴守了起來。透過人墻的間隙,仍可見地面一片血肉模糊,重病區(qū)的醫(yī)生飛速趕到,檢查一番后,當場宣布人已經(jīng)死亡了。
四周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各種尖叫與嚎啕大哭。
有別幢樓的醫(yī)生開始出言制止:“病人別看了,都回自己的病房去,有什么可看的?”
何琴這才想起田丑魚來,就怕他扛不住這等刺激,會舊病發(fā)作,嚇得她立馬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心生疑竇,奇怪,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半天不見池景露面呢?
或許那些病人看錯了?這位跳樓自殺的護士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不對!
她突然想到一個重點。
這位護士的確是從天臺掉下來的,卻并非自殺!
回到大廳里,田丑魚果然嚇得不輕,幸好有暴力狂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他害怕地躲在桌子下面,腦袋縮在身體里,不住的瑟瑟發(fā)抖。發(fā)現(xiàn)何琴來了,卻又立馬跳起,一下鉆進她的懷里,“又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他不斷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原本默不作聲的暴力狂忽然抬起頭來,望著窗外嘟囔道:“這間醫(yī)院真邪門。”說完就慢慢走開了。
懷里,田丑魚因為哭得太狠,又一次陷入過度呼吸的困境。何琴自知大事不妙,只好更加用力地將他抱緊,急切的開導道:“不要怕,跟著我,呼——吸——呼——吸——呼——吸——”
良久,他終于回復(fù)正常,她卻感覺像徒手蓋了一幢大樓那般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