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被這一吼稍微的出了神,想起今日來的目的,恢復(fù)清冷的眼神,出了牢房。
帶著衛(wèi)宇離得遠了些,這個距離衛(wèi)宇聽不到她們的談話,但謝霽恐怕就不一樣了,凌越研突然輕笑出聲,她似乎明白為什么謝霽這么容易就帶著她來這一趟。
她雖不知道為什么鳳織織會愿意跟她開這個口,但謝霽是明明白白利用了她,她懂,她都懂的,君葉政想要得到那個位置有多難,要付出多少,他讓謝霽找月信章無非就是想知道月信章背后到底是怎樣在操縱。
如若能像月信章一樣知曉萬事,上位之路自然輕松不少。
凌越研有些煩躁自己此刻的想法,明明恨透了這種利用,卻沒辦法停下,如果可以為君葉政出點力,她是愿意的。
“王妃,能麻煩您扶我起來嗎?”鳳織織在地上說道。
凌越研上前扶起她,她倚在牢門上,神情淡然,凌越研不禁問道:“你不怕死?”
鳳織織似乎覺得這話很可笑,笑得合不攏嘴,她身上的衣裳壞了,有些地方都看得見里面的皮膚,今日出門凌越研披了件披風(fēng),解下來披在了鳳織織身上。
“你同他一樣善良?!兵P織織道。
凌越研微愣,想起一個人,藤鈺口中的大哥哥,“當(dāng)日在王府你說同他沒什么情誼,如今看來你對藤鈺說謊了。”,若當(dāng)真沒什么情誼,怎會在這種時候還能想起。
“你說他死了,你這樣一幅不怕死的模樣,是心早已經(jīng)隨他去了?!绷柙窖杏终f道。
鳳織織咳了咳,或許是姿勢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皺起眉頭,換了個姿勢,嘴里嘟囔著:“真是顆玲瓏剔透的心。”
這樣的鳳織織真的十分惹人憐愛,凌越研在心里已經(jīng)罵了謝霽千百回,以前因為跟他聊得來還有些微的心動,此時真的慶幸方聞給的軟骨春,讓她絕了那念想。
“他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俠義之士,前幾年經(jīng)常在邊塞一帶行俠仗義,后來突然就沒消息了?!兵P織織緩緩開口,說起‘他’時眼里滿是星光。
“我家里很窮,為了補貼家用把我賣給了一個殺豬的男人,那男人看著老實,卻是個愛賭的,我記得那年邊塞剛?cè)攵拖铝搜冶荒悄腥溯斀o了賭坊,他在雪中騎馬而來,對我說:姑娘,我?guī)汶x開這兒?!?p> 確實是個行俠仗義的性子,凌越研卻想著,這位大俠雖然帶走了鳳織織,可也沒給她一個好的未來,讓她淪落成了煙花女子。
鳳織織言語里沒半分怨氣,想來比起紅羽館花魁,被賭坊帶走更加慘吧。
“月信章,是他建立的嗎?”凌越研雖是在問,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大俠有想法,卻根本無力施行,可憐一介弱女子,就因為那一句‘帶你離開’,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鳳織織點了點頭,隨后又搖頭,她說:“他一直未娶妻,我們原本說好,等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他就跟家人說我的存在,帶著家人來紅羽館贖我?!?p> “他為什么要建立月信章?”直接娶了鳳織織,帶著鳳織織行俠仗義,過逍遙日子不快活嗎?
鳳織織頓了半晌,看著凌越研的眼神有些奇怪,她總覺得意味深長,鳳織織沒回答她的話,而是清了清嗓子,把謝霽要聽的話全數(shù)吐了出來。
月信章最初確實是那位大俠的想法,但大俠經(jīng)常失蹤,根本沒法管理月信章,于是鳳織織主動攬下這個攤子,并且以紅羽館雷芳閣為據(jù)點,開始了長達數(shù)年的規(guī)劃。
其實說到底,真正管理月信章的人就是鳳織織,而那些回復(fù)的信卻不全然是鳳織織,月信章是個龐大的組織,大到朝內(nèi),小到街頭乞丐,他們也不全然是鳳織織的人,更準(zhǔn)確的說法,他們就是路人。
所以才會那么久都追蹤不到痕跡,因為她們有可能就是身邊的人,月信河中信件數(shù)百,而那些人都是看著心情回復(fù),除了凌越研的信,雖然很可能回復(fù)不及時,但每封必有回復(fù)。
凌越研不知道,所以她才會問:“既然這么多人,這么繁雜的關(guān)系,為什么你會被抓,他們又是怎么認定你就是月信章背后的人?!?p> 鳳織織自然不會告訴凌越研,她只是笑,“月信章在我手里變成了信仰,那些愿意被我驅(qū)使的人都不過是希望百姓安居,官場清白,這也是他所期望看到的?!?p> “你們靠什么聯(lián)系?”謝霽突然走上前問道,把凌越研要問的話打斷,凌越研本來想問,他叫什么名字?
鳳織織不再說話,即便謝霽在一旁暴跳如雷,她也沒再說一句,凌越研起身要離開,鳳織織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凌越研上前扶著。
還沒等把人扶起來,鳳織織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凌越研沒來得及躲開,吐了她滿手的血,她微微握緊拳頭。
謝霽原本暴怒的神情漏出一絲擔(dān)心,也不再多話,帶著凌越研出了小戒所,剛出去凌越研就暈倒了。
周圍忙作一團,凌越研自然是假暈,她看到玉微趁亂跑進了小戒所,這也算是她幫鳳織織一個忙,鳳織織的傷勢很重,就算得救,時日應(yīng)該也不多了。
謝霽抱起凌越研,還沒上馬車,小戒所里吵吵嚷嚷的聲音,是剛剛那座大牢房里的人逃了出來。
砰的一聲,假暈的凌越研都下意識跟著震了震,炸了,小戒所炸了,沒想到玉微竟然把小戒所給炸了。
這一炸,肯定會驚動了皇宮里的君策,鳳織織的事情估計是瞞著君策做的,謝霽把凌越研送回外府別院找了方聞后就急匆匆離開了。
凌越研本就是假暈,還沒等方聞把脈自己就先醒了過來,等方聞離開之后,她才把緊握的右手松開,手上還有血,綠柳出去打水了,只見血跡斑斑的手心里,躺著一顆黃豆大小的黑色珠子。
她拿近仔細端詳著,上面有個半月的標(biāo)志,難道這就是聯(lián)絡(luò)那些人的東西?
“王妃,王爺叫人傳信來,讓您趕緊去一趟東山軍營?!毙觾哼M來傳話,凌越研趕緊把手里的黑珠子收了起來。
杏兒手里拿著玉令牌,她記得錢末不是送了一塊過來嗎,正想問,李楠楠跟著進來了,說張小逃拿了她的玉令牌怒氣沖沖的去了東山軍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綠柳端著水盆進來,她敷衍的清洗了一下,走到妝奩旁把黑色珠子放進一處帶鎖的抽屜之后又出了門。
這次她是自己騎的馬,衛(wèi)宇連忙跟上,君葉政不會平白無故來叫她,肯定是出了事。
駕馬路過小戒所,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官兵,有幾個她看見過,是君策身邊的那條聽話的狗,寧遠陽的手下。
皇上來了,君葉政想必現(xiàn)在還沒得到消息,也不知道玉微有沒有成功救出鳳織織,路過一段哄鬧的街市,她拉著韁繩,稍微慢了些。
衛(wèi)宇也跟著慢了,“王妃,小戒所的事…”
“那所大牢里的關(guān)的是什么人?”凌越研反問,若是十惡不赦,放出來后會不會對百姓造成傷害。
衛(wèi)宇神色慌張,似不想說,是凌越研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才開口:“是從凌家謀逆案以來,在民間反抗劇烈的百姓?!?p> “反抗?他們反抗什么?”
很快便走過了街市,馬兒又快了起來,衛(wèi)宇沒再說話,但凌越研也能想明白,還能反抗什么,自然是不相信開國大將軍謀反,君策是真狠,連百姓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