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的死牢牢房，范宏這間應(yīng)該是條件最好的。這房間是一室兩間，里外間都有一個小窗子可以曬到日頭。此時，范宏正坐在外間的窗戶下曬著日頭。
聽到人聲，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繼續(xù)背對著牢門。
“把門開開。”周順喊到。
夏言志跟著周順進到牢房，范宏還是沒有動作。
“范宏，太傅大人來看你了?！敝茼樅暗?。
聽到夏言志來了，范宏終于是有了反應(yīng)。他動作僵硬地轉(zhuǎn)身，待看清了夏言志的面容時。飛快地起身，一個跨步就要過來拉夏言志。
夏海擋在夏言志面前，斥到：“你干什么？大人萬金之軀，也是你一介階下囚能觸碰的嗎？”
“太傅大人，小人冤枉啊。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狈逗瓴坏媒咏难灾?，只在離夏言志六尺距離的地方跪了下來。
夏言志藏起眼底的冷厲，對范宏說到：“你受傷了，他們給你用刑了？”
范宏身上的囚衣，大半都被血染紅了，這才半天的功夫。
“是啊，太傅大人。這幫人不是人啊，小人剛進來，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先把小人一陣毒打。您看這給我打的?！狈逗昕拊V著，將袖子撈起來給夏言志看他身上的傷口。
“難為你了?！毕难灾倦[住心頭的快意說到。
獄卒搬了兩把干凈椅子過來，夏言志和周順都坐了下來。
“太傅大人，您這次是不是來救小人出去的。”范宏充滿希冀地看著夏言志。
“差不多吧，主要看范大監(jiān)想不想出去了?！毕难灾菊f到。
“想啊，想啊，小人做夢都想離開這鬼地方。這地方就不是人呆的?！?p> “那你說說，你是怎么跟王鎬里應(yīng)外合騙取朝廷的餉銀的?！敝茼樈釉拞柕健?p> “小人沒有和王大人合謀騙取朝廷的餉銀啊。小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范宏哭訴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真像是受了天大冤屈的樣子。
“大監(jiān)，兵科給事中參你伙同王鎬，殺良冒功，騙取響銀，這事你知道嗎？”夏言志問。
“殺良冒功，怎么可能？”范宏也被這個問題問懵了“這韃子跟我們中原人長的一點不一樣，怎么可能殺良冒功呢？”
“可王大人說是你給他出的主意。”夏言志又道。
范宏又是一愣。
“王鎬今天給陛下上了一道自陳己過的奏疏，說是你給他出的這個主意，讓他殺宣府的老弱百姓冒充韃子向朝廷索功。這個你怎么說？”夏言志說到。
“這怎么可能？你們不是詐我吧，我要跟王鎬當(dāng)面對質(zhì)?！狈逗旰暗馈?p> “那你就要等上一些時候了。從宣府到京城最快也得三天時間。怕就怕，王鎬知道東窗事發(fā)跑了。到時候你就得一人背上全部的責(zé)任了?！毕难灾酒届o地說到。
范宏一下攤到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
他囁嚅著說到：“要說小人中飽私囊，偷拿圣物，或是奸污民女，禍害百姓，這些小人都是承認的?？梢f小人慫恿邊疆總兵殺良冒功，這事小人是斷不會承認的?！?p> “你以為偷拿禁物是小罪嗎？你私庫里面的東西全被錦衣衛(wèi)給翻了出來。陛下看到私庫清單的時候，氣得都連連摔了三套茶盞。”周順說到。
范宏嚇得一抖。
“我記得去年陛下給皇后娘娘過生日，想湊一些大南珠給娘娘做首飾。結(jié)果內(nèi)庫司那邊只湊了八顆珠子，連一根項鏈都做不起來，陛下只好作罷，改送河珠送給娘娘。不知陛下看到大監(jiān)私庫中的那兩大箱子大南珠會作何感想?！?p> 夏言志呷了一口獄卒遞上來的茶，慢慢說到。
范宏閉了閉眼睛，他身體跪在地上搖搖晃晃地，像是馬上要倒下去一般。
夏言志看了一眼周順，周順會意，招呼獄卒們進來。
“此犯拒不認罪，你們把他拖到刑房，好好給他醒醒神?！敝茼樦钢逗暾f到。
“是”，獄卒一哄而上，拖著范宏往外走。
“太傅大人救我?！狈逗暌贿厭暝贿呄蛳难灾厩缶取?p> “大監(jiān)，你偷拿圣物定是免不了一死的。你要是把你跟王鎬的事情交代清楚，說不定陛下念在你坦白的份上，會讓你死得痛快點，不會禍及親屬，更不會受這重刑?！?p> “我沒有伙同王大人啊?！狈逗暌呀?jīng)被拖出了牢房，嘴巴還是很硬挺。
“那我就救不了你了，你好自多福吧。”夏言志說到。
范宏眼見自己快被抬出死牢，突然大聲向里嚷到：“我說，我都說，只要你們讓我死的痛快點。”
夏言志不理，獄卒繼續(xù)把范宏往外拖。
“我沒有讓王鎬殺良冒功，我只是叫他跟韃子頭目聯(lián)系一下。讓韃子佯裝犯邊，王鎬這邊帶兵假裝出擊。這樣朝廷的餉銀就會源源不斷地涌向宣府。”
范宏扭頭聲嘶力竭地向死牢內(nèi)喊到。
夏言志看了一眼周順，周順朝門外喊到：“行了，把人拖回來吧?！?p> 范宏又被拖了回來。經(jīng)過這一頓折騰，他是聲嘶力竭，只癱倒在地上，半天還在喘著粗氣。
獄卒將范宏的口供謄抄下來，寫在紙上，讓范宏簽字畫押。這一回，范宏倒是沒有反抗，老老實實地簽字了。
周順拿著范宏的認罪書看了看，沖著范宏說到：“你早這樣不是挺好的嘛。非要害得本官和太傅大人親自跑一趟？”
范宏縮著腦袋，沒吱聲。
夏言志起身準備和周順一齊出牢房，范宏突然抬頭對著夏言志說到：“太傅大人，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夏言志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范宏輕飄飄地說到：“大監(jiān)是失心瘋了吧？”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能讓孫承前告發(fā)我，又能派黃光耀揭發(fā)王鎬，這樣的本事，滿朝文武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有這樣的能耐。”范宏咬牙切齒地說到。
“那我要多謝范大監(jiān)的高看了?！毕难灾据p勾嘴角笑笑說到。
“你承認是你害的我?！?p> “范大監(jiān)，你淪落到如今這地步全是因著你多行不義必自斃，跟旁人沒有關(guān)系。你要像瘋狗一樣攀咬我，我也無所謂。”夏言志說完，就轉(zhuǎn)身跟著周順離開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