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璃從余光中見到夏言志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他手一會兒放在膝蓋上，一會兒又拿開，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很是滑稽，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了就好，不惱我了吧。”夏言志也輕笑出聲。
鄭明璃轉(zhuǎn)過頭來，瞪了夏言志一眼。
這一瞬，眼若流波，顧盼生輝，讓夏言志像是被定住一般不得動彈，只直直地望著鄭明璃，不記得人間今古。
鄭明璃見夏言志只癡癡地望著自己，心中是又喜又惱，不一會子，臉又熱了起來。
兩人就這么一直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誰都不想移開目光。
“戌時一更，天干物躁，小心火燭。”莊外小道上傳來更夫的打更的聲音。
這么快就一更了嘛？夏言志覺得這時間過得也太快了些。他才坐下來沒多長時候啊。
“大人明日還要早起參加例朝，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编嵜髁w貼地說到。
夏言志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確實已經(jīng)夠晚了，他轉(zhuǎn)過頭來對鄭明璃說到：“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不要多想，一切有我?！?p> “哎”，鄭明璃點了點頭。
夏言志起身站了起來，撫了撫衣服上面的褶皺，看著鄭明璃說到：“我白日要去處理公事，以后我每日申酉之交的時候來看你可好？”
“這莊子是大人的資產(chǎn)，大人自是想去哪就可以去哪的?！编嵜髁唪霾灰眩曇粜〉酶米咏兴频?。
“你說得有道理?！毕难灾拘χf了一句。
兩人再次告別，夏言志深深看了幾眼鄭明璃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在外間穿上鶴氅之后，夏言志沒有提燈籠就熟門熟路地走到了院子里。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反剪雙手在院中站了一會兒。
星夜的涼風(fēng)吹走了夏言志身上的燥熱，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幕，見河漢清淺、月明星稀，之后便步履輕快地離開了這里。
聽著夏言志的腳步聲，鄭明璃知道他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值夜的小芳進(jìn)來扶鄭明璃躺下睡好，她放下帳幔，吹滅燈燭之后才到外間去睡。
小芳很快就在外間睡著了，鄭明璃躺下卻沒有任何睡意。她摸了摸自己的雙頰，上面的滾燙還是沒有完全褪去，余溫尚在。
“以后我每日申酉之交的時候來看你可好？”想著夏言志臨走之前說過的話，鄭明璃心中一陣甜蜜。
他們這就相當(dāng)于開始約會了吧，鄭明璃心想。她沒想到自己跟夏言志之間會進(jìn)展地這樣快。
想到夏言志剛才說的“真想要兒子，自己生不就行了?！编嵜髁У哪樉陀秩滩蛔崃似饋?。
這人真是的，還是古人嘞，說話這么直白。鄭明璃越想越覺得羞人，索性拉高被子將臉全部蒙上。
一個半時辰前的鄭府大房。大太太在和大奶奶商量小年祭灶的事情。相比于大曜朝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來說，順天府人猶為看重小年。好幾天之前就要開始準(zhǔn)備。
除了常有的沐浴理發(fā)，貼窗花，包餃子，吃糖瓜，吃火燒等習(xí)俗之外，祭灶的儀式是順天府人最看重的。
在大曜朝民間信仰中，灶王爺掌管著全家的生死禍福，觀察這家人的功過是非并記錄在案，到大年二十三這天會上天向玉皇大帝稟報，讓玉皇大帝賞罰。一旦被告，大罪要減壽三百天，小罪要減壽一百天。因此，灶王爺被作為一家的保護(hù)神而備受崇拜。
在祭灶時，人們要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對聯(lián)、草；其中，后三樣是為灶王升天的坐騎備料。祭灶時，還要把關(guān)東糖用火融化，涂在灶王爺?shù)淖焐?。這樣，他就不能在玉帝那里講壞話了。
“母親請放心，媳婦兒昨日就讓下人開始準(zhǔn)備祭灶的事宜了，做糖瓜要用的二十斤糖昨日也買回來了。其他一應(yīng)要用的物什也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贝竽棠谈筇A告到。
“你做事一向最是妥帖，我沒什么不放心的。只我們府里今年事情多，你公爹又在家休養(yǎng)，祭灶的事情我少不得多問幾句?！?p> “母親說的是。我們府里今年祭灶還是依去年的例？”大奶奶試探著問到。
“我看這樣，糖果、餃子什么的還是依去年的例。至于三牲四禽，就免了吧，免得外頭人饒舌。你公爹這一休養(yǎng)，我們還大操大辦的，外頭人還不知道怎么說咱們呢?！?p> “是，媳婦兒知道了?！?p> “哎，原本想著珠姐兒是最后一次在家里過小年了，想多多熱鬧一下的，誰成想鬧出這多的事情來。”
“這老話說好事多磨，我們府里的事情怕也是這樣。母親您要放寬心，一家子都指望著您吶?！?p> “哎，明瑜還在外頭，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紅是黑，我怎能放寬心啊?！?p> “還沒有二叔的消息嗎？”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準(zhǔn)不準(zhǔn)確。之前我讓綠林人士幫忙打聽，有消息說有人在山東泰山附近見過他。你說這大過年的，他不著家去泰山干什么?！?p> “只要人有消息就好。二叔過一兩年也要成家了，現(xiàn)在您讓他在外頭散散心，等以后回來了，他就收心一心一意服侍您，不是很好嗎？”
“他服侍我？他沒氣死我就算好的了?！?p> 見大太太惱火，大奶奶忙不迭地勸大太太。大太太好不容易心情平復(fù)了一些。
“秋月的肚子還好吧？”大太太問。
大奶奶握著手帕的右手一頓，她故作平靜地說到：“挺好的，媳婦兒之前就撥了兩個丫頭過去伺候她。前幾日我看她胃口不好，就在我們那兒單獨(dú)辟了個屋子給她當(dāng)小廚房用。這幾日我看她氣色好了不少。”
大太太伸手拍了拍大奶奶擱在炕桌上的右手手背，說到：“我知道你一向是個賢惠的，秋月那肚子就托你照顧了。你放心，不管她生下來是男是女，我都讓你養(yǎng)著。你的位置，府里頭沒人能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