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鄭明璃照例起床。穿衣，盥洗，打扮，收拾妥當后帶著白芷、連翹往老太太院里趕。
門口的小丫頭打了簾櫳，鄭明璃帶著白芷走了進去。進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大房的人還沒來。只有五太太和五小姐在陪著老太太。
不過大房一向事情多，給老太太請安晚到也是常事。老太太從不說什么。
“祖母萬福?！编嵜髁蜃诹_漢床中間的老太太行萬福禮。
“璃姐兒來了，好，過來坐?！崩咸泻羿嵜髁ё谒笫诌?，這處位子一向是鄭明珠坐的。
鄭明璃辭謝了，坐在老太太的右手邊，鄭明玉的下首。
看到鄭明璃如此知理，老太太心里暗暗點頭，心想：“這璃姐兒是越來越明事了?！鞭D念想到鄭明珠平日的囂張，老太太又有些頭疼。
“祖母，您說好不好嘛。”鄭明玉搖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賣嗔。
“好，好，我們家的小玉兒害臊了。想讓你大姐、四姐去給你充門面是吧?！崩咸珦е嵜饔?，笑呵呵地說著。
“祖母，我不理你了?！编嵜饔裱鹧b生氣，老太太趕緊上來哄。屋里其樂融融，一派祖慈孫孝。
下個月初八，是平江伯府陳老太太的七十歲生辰。伯府準備大擺筵席。鄭府老太太跟陳老太太有些交情，也在受邀之列。鄭老太太準備帶著大太太、五太太出門應酬。
她們準備把鄭明玉也帶上，主要想讓她去相看平江伯的庶子。聽說這位庶子在府中排行第三。
以前的時候，看著老太太與鄭明珠，鄭明玉祖孫情誼綿綿，鄭明璃心里還有些膩味。如今再看到這樣的情形，鄭明璃的心里靜如止水。畢竟嫡親的孫女，和庶子生的孫女確實是不一樣。況且自己也有人疼愛，何必強求一個不在乎你的人的疼惜。
再說了，自己過一、兩年就要出嫁。老太太年歲也漸漸大了，到時府里三個房頭肯定是要分家的。所以這幾年，她只希望大家彼此相安無事，其他的不需要勉強。
“玉兒，你趕緊起來?？煲f親的大姑娘了，怎么還賴在祖母懷里。小心你四姐笑話你?！蔽逄吹洁嵜髁ё诹_漢床上，端端正正地沒有說話，喊鄭明玉坐好。
“才不呢。你以為四姐不想賴在祖母懷里嗎？要不是我賴著不走，她早就撲上來了?！编嵜饔褡焐险f著，還是從老太太的身上坐了起來。
鄭明玉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鄭明璃也拿帕子捂嘴，咯地得小聲笑著。
“怎么會？我可是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的名門淑女。才不像你呢？”鄭明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到。
鄭明玉聽出她四姐在挖苦她，趕過來佯裝要撕鄭明璃的嘴，姐妹兩笑鬧作一團。
“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璃姐兒在讀《女戒》？”待二姐妹坐定之后，老太太問鄭明璃。
“是。祖母總是教導孫女，女兒家要恪守婦德。孫女兒愚鈍不知道什么叫做婦德，就去找《女戒》來看?！编嵜髁咳荩Ь吹卮鸬?。
“那你現(xiàn)在懂了嗎？”
“是，孫女兒現(xiàn)在懂了?！编嵜髁Ь従徤?，接著說到：“女有四行，一曰婦德，兒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為婦德?！?p> 聽著鄭明璃用和緩的語調(diào)，一字一頓地仔細說著女誡。老太太心里十分欣慰。
她平常讓府里女眷多溫習女四書，但府里大多數(shù)女子連字也認識不了幾個，讀這些女書，也就是跟著女先生哇哇幾句，不深究其意。轉過手就把書扔了。沒想到這璃姐兒還真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不僅熟讀還背誦，最難得的是，時時克己恪守。
“難為你還記得祖母的教導。女兒家多讀些女四書，以后相夫教子，整頓家業(yè)，是大有裨益的。這一點，玉兒你要多跟你四姐學習?！崩咸氖衷竭^鄭明玉，拉著鄭明璃拍了一拍。
“多謝祖母垂訓，孫女兒銘記于心。”鄭明璃拉著鄭明玉下地給老太太行禮。
“什么垂不垂訓的，我們祖孫兩說幾句貼心話而已。”老太太呵呵的笑著，很是高興。
看到時機差不多了，鄭明璃從白芷手上拿出一個雕紅漆的攢食。打開蓋子，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到老太太手里。
“孫女兒新做了這些吃食。祖母嘗嘗看，合不合胃口?！睌€盒里面有四格，一格放著玉米餅干，一格放著奶香小面包，一格放著桃酥，一盒放著炒板栗，都是鄭明璃昨日下午帶著人做的。
攢盒一打開，奶香味，酥香味，玉米香味，栗子香味撲鼻而來。老太太早上就喝了一碗羊乳羹，早飯還沒用，說了這一會子話，真有些餓了。她拿起一個小面包捏了捏，這面包比板栗大不了多少，兩口就可以吃完。老太太很快就吃完了一個。
“嗯，香酥綿軟，真是美味。你們都嘗嘗?！崩咸泻舸蠹叶紘L一嘗。
五太太，鄭明玉都拿起一個小面包吃著。鄭明璃則拿起一塊桃酥，分了一半給老太太，才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四姐，這個叫什么，以前沒見過?！编嵜饔癯酝炅艘粋€小面包意猶未盡，但看到盒子里面已經(jīng)不多了就住了手。詢問鄭明璃面包的做法。
“這個叫奶香小面包。用面粉、鹽、酵母、白糖、雞蛋、牛乳、玉米油、芝麻、就可以做出來。不過要用上我專門定制的烤鍋。你要是喜歡吃，改天我們一起多做一些?！编嵜髁托牡叵蜞嵜饔窠忉尩?。
“是了，女兒家多用些功夫在灶上，在家時可以孝敬父兄長輩，出嫁了可以愉悅丈夫子女，是最好不過的了。”老太太邊吃著桃酥，邊對鄭明璃姐妹說到。
“祖母教導的是，孫女兒做好了吃食都會給大伯，五叔，大哥，二哥他們送去。上次送雞蛋糕給大哥，還得了大哥半刀澄心紙的獎勵呢，二哥也說，”鄭明璃說著就戛然而止了。
她說這段話的時候聲音清晰響亮，突然停頓下來顯得很是突兀。屋里的主子女婢都齊齊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