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志今天來鄭府,一是想幫圣上考察,鄭建功能否勝任通政使一職;二是聽夏老夫人說,他侄子夏望在相看鄭府大小姐,他順便來看看夏望未來的岳家,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說起這個鄭建功,平日里同僚們提起他,都沒有說不好的。夏言志十分清楚,一個真正一心為朝廷為百姓做事的人,多少都會得罪權(quán)貴、同僚。就像他自己。被所有人滿口稱贊的只有一種人,就是平日里會鉆營,會拉關(guān)系,出手大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圓滑之輩。
百聞不如一見,自己今日考察鄭建功,果是如此。問他對最近朝廷頒發(fā)的政令,有什么見解,他總是說不了兩句,就顧左右而言他。說起眾朝臣的家長里短來,他倒是滔滔不絕。
看來,得幫圣上重新物色人選了,夏言志下定了主意。
大老爺他們離開后,鄭明璃帶著白芷回到花廳。發(fā)現(xiàn)西邊的耳房早就人去樓空,連門窗都被關(guān)好了。果然,男人在這方面都堅持不了多久。鄭明璃曖昧地想。
大太太通知今晚的重陽宴繼續(xù),府里頓時又熱鬧了起來。鄭明璃這里也很熱鬧,她在接待周太太和周子健。
她和周太太并排坐在正廳的官帽椅上,“早就想過來看你的。我和你姨夫,幫你子健哥哥挑選武學(xué)師傅。忙得不可開交,耽擱了好些功夫?!敝芴f話的時候,一直親熱地拉著鄭明璃的手。邊說,還邊沖坐在對面的周子健努嘴,仿佛是在控訴罪魁禍?zhǔn)装恪?p> 鄭明璃抬眼,看對面的周子健。只見他身穿一件嶄新的靚藍(lán)色綾緞袍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對面。從胸前衣裳鼓起的紋理上,能看出此人肌肉緊實。
見到自己打量他,他竟緊張得,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會放在兩膝上,一會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扶手被他抹過之后,明顯留下一圈汗?jié)n。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沒見到阿璃時不是天天念叨嗎?怎么見了面,一句麻利話都說不出來?”周太太快人快語,催促兒子趕緊跟鄭明璃打招呼。
“璃,璃妹妹好,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周子健深呼了一口氣之后,對鄭明璃說到。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完看了一眼鄭明璃,又很快地把頭低下去,不看她。
好純情的男生喲,看著肌肉發(fā)達(dá),沒想到這么害羞,應(yīng)該是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吧。鄭明璃玩心漸起,準(zhǔn)備捉弄他一下。
“周哥哥,我不是很好。你都不來看我,我怎么會好過呢?”鄭明璃故作怨婦般說到。
周太太看出了她的用意,以手掩口,努力忍住不笑出聲。
“啊?那,那我以后天天來看你。只要你不嫌我煩?!奔兦榈闹茏咏」恢姓校s緊表態(tài)度,神色間十分焦急。
“行了行了,你璃妹妹跟你逗著玩呢。你還天天來看人家,生怕媳婦兒跑了不成?你不用練武啦?”周太太終于替兒子解了圍。
她說“怕媳婦跑了不成”這幾個字時,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鄭明璃。見鄭明璃沒有反駁,只是羞赧,就笑得更開懷了。
周太太讓隨身嬤嬤將東西拿上來。她掀開錦帕,盤子里露出的是一整套赤金頭面。有赤金觀音分心、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赤金如意步搖、赤金垂珠耳墜、赤金盤螭瓔珞圈、赤金掛鈴鐺的手鐲等。金耀滿堂,映的整個廳堂都光亮了不少。
這套頭面,全部由十成十的金子打造,用料十足,樣式新穎。肯定花費頗多,鄭明璃很是感動。
周太太拿起嫦娥奔月的簪子,在鄭明璃頭上比劃了一下,插在她的發(fā)髻上。
“我們阿璃真漂亮,帶上這嫦娥奔月的簪子,就跟真的嫦娥下凡了一般?!敝芴疣嵜髁У氖诌呅呎f。
她的手又暖又軟,鄭明璃覺得手被握著很舒服。
周太太提起,這套首飾原本是要等下月初一,鄭明璃生日時送來的。可周子健非要今天帶過來。還說下月初一,再選別的東西送就行了。樣式也是周子健選的,一直提醒金鋪師傅小心錘煉。中間他還嫌嫦娥樣子做得不夠精致,讓師傅返工了一次。
周太太還說,自己把周子健養(yǎng)這么大,都沒見著他對自己親娘,這般上心過。
最后,周太太還故作吃醋的說到:“人家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他這還沒娶上媳婦呢,我這親娘就已經(jīng)被他忘到腳后跟去了?!?p> 鄭明璃不好接話,只一味地做羞赧狀。
周太太見她這樣子,心想這婚事阿璃自己不反對,就成功了一大半,心下安定。她轉(zhuǎn)頭看兒子,見他一會兒看一眼阿璃,一會兒低頭傻樂,高興壞了。
酉時差一刻,大太太派人來請他們?nèi)フ菢歉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花園而去。一路燈籠高掛,眾人行步如常。
他們沿著花園小山的石梯,往上走。周子健在前面帶路,一會兒提醒他們哪里有石子,一會提醒他們哪里有坑洼,讓他們小心。鄭明璃只走路不說話,周太太一路都笑著。
其實鄭府今天宴客,早就把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石梯被打掃得很干凈,是不會讓客人,在石梯上被絆到的。
沿著石梯,越往上走越亮堂。走上最后一階梯子,就可以看到整個山頂全貌。
山頂周圍圍了一圈,半人高暗紅色棗木欄桿。欄桿內(nèi)側(cè),豎起了幾十架一人半高的氣死風(fēng)燈,每隔三步一架,照的平臺亮如白晝。燈內(nèi)側(cè)擺上了各色菊花。白牡丹、墨牡丹,還有比較名貴的綠水秋波、點絳唇等品種。各色菊花圍著平臺擺了整整三圈。放眼望去滿目的黃、白、紅,百花齊放,爭奇斗艷,香氣逼人。
金風(fēng)飄菊蕊,玉露泫萸枝。
摘星樓坐東朝西落在在山頂平臺上,是一座兩層的閣子?,F(xiàn)在閣子每個檐上,都掛了一盞玻璃風(fēng)燈,照的樓閣輝煌,氣派。
樓一層已經(jīng)坐滿了人,擺上了不少吃食,中間還擺上了火爐,眾人圍著火爐坐著。老太太住在正中間,正在跟身旁一位太太說著話。
周太太帶著鄭明璃和周子健來到樓里,互相見面行完禮后,依次坐定。鄭明璃朝北坐在鄭明玉的身邊,她們的位子靠近門口。周太太坐在她斜對面,一位十分富態(tài)的太太的下首。周子健坐在周太太身后的椅子上。
鄭明璃還看到了夏望。他正坐在老太太右手邊,一位穿天青色撒花褙子的太太身后。可能感覺到有人看他,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鄭明璃,朝著鄭明璃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大白牙。
對面還有幾位太太,爺們鄭明璃不認(rèn)識。坐在鄭明璃這一邊的人她基本認(rèn)識,大多是府里的太太、小姐們。姨太太也坐在她們這一邊。
大太太不停地招呼大家喝茶,吃點心;吩咐大奶奶給大家上菊花酒,重陽糕。
這重陽糕端上來的時候,上面插著五色彩旗,切開后,截面露出“雙羊”圖案,很是童趣。
鄭明璃拿起一塊重陽糕,看到糕上面覆著鴨肉絲簇。咬了一口,舌尖先感受到的,是軟糯甜口的滋味,稍后又有一絲脂滿咸香口感。感覺這糕應(yīng)該是用米粉和紅棗和的面。面里加了各色干果,面上附了鴨肉絲。滋味獨特,很是可口。
老太太怕爺們待久了無聊,也怕這些未出閣的女子們害臊,就讓男丁樓上敲棋去。
樓上地方略小一些,一丈見方不到。不過只幾個男丁上去還是夠用的。上面早就擺好了棋臺,投壺等小玩意兒。大爺鄭明瑾帶著幾位爺,上二樓玩去了。
男人們走后,女人們說話就放開了好多。不過都是些后宅的八卦。鄭明璃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