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醫(yī)院的太平間有專門的人看守,詹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醫(yī)院的名人了,這醫(yī)院里的人誰不認識他?
看守太平間的人知道詹珩是誰,這太平間里現(xiàn)在只停著兩具尸體,這兩具尸體是誰他也知道。
那人把門給詹珩打開,還對詹珩語重心長道:“雖然說你是別人養(yǎng)大的,但是這里面躺的總歸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早該過來看看了。做人啊,可不能忘本?!?p> 推詹珩的那個護士聞言瞪了那人一眼:“行了老劉,少說兩句,人家還小呢?!?p> 那老劉不吭聲了,詹珩讓護士在門口等著,自己轉(zhuǎn)動輪椅進了太平間,把門關(guān)上了。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那老劉絮絮叨叨的聲音:“什么還小,都十歲的人了,啥不懂啊?我看他就是大少爺做慣了,不想認自己的親生父母,舍不得大少爺?shù)拿^!不然這尸體都停這兩天了,他怎么才過來?”
那護士接下來說的什么詹珩已經(jīng)聽不見了。
醫(yī)院有規(guī)定,尸體不能在太平間停放時間超過三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詹士徳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就讓人把尸體拉去殯儀館火化,墓地也選好了。
詹珩身上就穿著單薄的病號服,但是在這寒冷的太平間里,他仿佛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冷氣。
詹珩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冰柜的前面,上面寫著沈林和莊清的名字。
他打開冰柜,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死人確實沒什么好看的,蒼白、枯敗。
而且沈林和莊清撞得嚴重,臉早就撞壞了,在這冰冷、寂靜的太平間里看起來真的駭人。
可是詹珩心里毫無波瀾,就是靜靜的看著面前安靜的兩具尸體。
他沒有害怕,沒有悲傷,什么都沒有。
他感覺他現(xiàn)在的心里一片空白,好像腦子已經(jīng)停了,什么想法或是情緒都出現(xiàn)不了。
許久,詹珩才張了張嘴,看著面前陌生的兩具尸體,聲音稚嫩、嗓音干澀的喊了一句:“爸…媽…”
那是詹珩第一次見自己父母,只是那是屬于詹珩一個人的相見。
沈林和莊清下葬以后,詹珩從來沒有過去看一眼,就是后來他們的忌日,他都沒有去墓地看過。
對此詹知行罵詹珩冷血、無情。
第二次見,就是在這書房里,近距離的看一看他們年輕時候的照片了。
詹珩把照片放在書桌上擺好,眼中出現(xiàn)一絲波動:“這八年來我從來沒有去看過你們,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怪我…”
唐槿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其實我想去的,只是我還姓詹,是詹士徳名義上的大兒子,所以我沒有去看你們。”
詹珩眼眶濕潤:“你們會不會覺得我想得太多了?”
“我是詹士徳大兒子的時候,我不會、也不能去看你們?,F(xiàn)在好了,我已經(jīng)不是了。從今以后,我就只是你們的兒子了。雖然沒有機會給你們養(yǎng)老送終,但是以后我會給你們忌日上香,清明掃墓?!?p> 唐槿鼻子發(fā)酸,眼眶也濕了,看著詹珩單薄、脆弱的背影,心里難受。
她的詹珩太懂事了,她的詹珩太苦了。
這房子被打掃過,所以詹珩也就不用再打掃了。
唐槿本來想幫詹珩整理行李箱的,結(jié)果一想好像不合適。
萬一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怎么辦呢?那可不就尷尬了?
于是唐槿就在詹珩自己整理行李的時候,和宋哥一起去了一趟超市。
雖然房子打掃的很干凈,但是該有的生活用品極其缺乏,基本啥都沒有。
所以唐槿就帶著宋哥去超市掃蕩,什么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買了一遍。
詹珩把最后一個行李箱打開,里面都是一些他平常穿的衣物。
夾在那些衣物里的,還有一張黃色白紋的毛毯。
詹珩看著那張?zhí)鹤佣拱l(fā)紅,趕緊趁著唐槿不在,把那毯子放在衣柜里面。
等詹珩把東西都整理好以后,唐槿和宋哥就大包小包的回來了。
唐槿力氣極大,她拿的東西比宋哥還多,宋哥這會兒都累得直喘氣,她卻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輕松極了。
唐槿把食物還有廚房用具都往廚房里拎,邊走邊對詹珩道:“我看你這廚房除了有鍋碗瓢勺,其他啥都沒有,所以我見樣給你買了好多東西。”
唐槿把油鹽醬醋全都分類裝好,又把買來的水果蔬菜還有肉都塞進冰箱。
詹珩就坐在輪椅上看著唐槿忙碌的背影,眸子里帶著淡淡的淺笑。
宋哥也沒閑著。
唐槿不好意思把給詹珩買的洗浴用品放到衛(wèi)生間,所以來的時候就交代好宋哥了,讓宋哥完成這項任務(wù)。
廚房的東西整理好,冰箱也被唐槿給塞滿了,唐槿這才滿意。
唐槿走到詹珩面前叮囑道:“你以后可別只吃面包或是別的速食食品了,最好是自己做飯吃。對了,你會做飯嗎?”
詹珩聞言眼神有些閃躲,悶聲道:“不,不會…”
唐槿這一聽開始擔(dān)心了,于是眉頭緊鎖,開始思索該怎么辦。
詹珩見唐槿皺起了眉毛,就以為唐槿是不滿意他居然不會做飯,一下子就心慌了。
詹珩立刻坐直了身子,著急道:“不過,不過我可以學(xué)!”
唐槿聞言看向詹珩,擔(dān)心道:“學(xué)?你可以嗎?不會傷到自己吧?”
唐槿說著,又看了看廚房的櫥柜和灶臺。
還好這些東西都不算太高,雖然詹珩坐著輪椅,可是詹珩的輪椅輪子高啊!再加上詹珩身高也不矮,所以自己做個飯啥的應(yīng)該還是可以的。
詹珩看見唐槿看向廚房各處的視線,就知道唐槿在擔(dān)心什么,心中好像劃過一道暖流,又熱又滿。
“沒關(guān)系的?!闭茬窨粗崎劝参康溃拔?,我雖然不能行走,但是只是靠著支撐,短時間站立還是可以的?!?p> 唐槿這才放心了。隨后又想到,未來國外會有一個醫(yī)生可以治好詹珩的腿,心情立馬就高興了。
唐槿走到詹珩面前蹲下,視線和詹珩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那好,你要是實在學(xué)不會做飯,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可以過來做給你吃。”
唐槿精致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猶如夏日的夜風(fēng),帶著夏夜清涼的感覺,卻是炙熱著詹珩的心。
唐槿今日扎了一個馬尾,露出圓潤、白皙的額頭。耳邊的一縷發(fā)絲不聽話的跑了出來,停在唐槿俏麗的臉龐。
詹珩情不自禁的伸出了右手,把那縷發(fā)絲輕輕的,重新別到唐槿的耳后。
期間,唐槿的耳朵還有臉,無可避免的和詹珩的右手發(fā)生了觸碰。
詹珩的手白皙修長,碰到的時候涼涼的,其實只要把那手放在手里抓一會兒,那手過不了多久就會變得灼熱。
就像他那個人一樣,乍一看時是冰冷的,實則內(nèi)里是炙熱的。
詹珩看著唐槿,耳尖微紅,但是眼神卻是非常的認真:“唐槿,謝謝你?!?p> 唐槿以為詹珩是謝她給他買了這么多東西,于是搖搖頭道:“不用謝,只是買些東西而已,不算什么。”
詹珩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嘴角也是勾起一抹淺笑,聲音清冷低沉:“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詹家的事,謝謝你?!?p> 唐槿這才明白詹珩是在謝她什么。
沒想到詹珩居然猜出來了,知道這件事的背后是她在搞事情。
之前計劃這事時的冷靜,還有在馮林面前的游刃有余全都沒了,只剩下忐忑和緊張。
唐槿有點不敢和詹珩對視,眼神閃躲,悶聲道:“謝我干嘛,你別嫌我自作主張就行…”
詹珩看到唐槿這緊張和不安的樣子,哪有前天晚上打人時的狠厲和冷酷,頓時心里就軟的一塌糊涂。
“我沒有怪你?!闭茬竦穆曇舨挥勺灾鞯木头跑浟?,“我是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能有機會做回我自己?!?p> 唐槿聞言愣住了。
聽了詹珩這一番話,讓她的心狂跳不止。
能得到詹珩對她的認可和謝謝,比她之前在末世搜到一把95式自動步槍還要開心!
詹珩想到什么,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馮林不會輕易的幫助你,他可能是想從你這里得到什么,他有沒有跟你提條件?”
唐槿點點頭,對詹珩絲毫不隱瞞:“有,他讓我以后幫他兩個忙就行?!?p> 詹珩聞言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馮家在明市是什么地位他很清楚,馮林這個馮家的二公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提出讓唐槿以后幫他兩個忙,自然是看中了唐槿什么。那兩個忙也就是他看中唐槿的地方,是唐槿能辦到的。
詹珩立刻就想到了前天晚上打架時的唐槿。
狠厲、冷酷、嗜血、身手不凡。
馮林看中的是唐槿的身手。
詹珩面色陰沉下來。
馮家在明市這么大的勢力是怎么來的?那肯定是一刀一槍用命拼來的。
所以馮林找唐槿幫忙,能幫什么忙?
“唐槿!”詹珩突然伸手抓住唐槿的手,神色擔(dān)憂,認真道:“你答應(yīng)我,以后馮林讓你干什么,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自己盲目的去做!”
唐槿知道詹珩在想什么、在擔(dān)心什么。
從她答應(yīng)以后幫馮林兩個忙的時候她就明白,那兩個忙不是輕易好幫的。
只是巧了。
之前她在末世摸爬滾打那么久,她過得就是動刀動槍、刀口舔血、從尸山血海里用命拼搏的日子。
所以對于馮林未來讓她幫的忙,她有一種久違的興奮和刺激。
這書里的世界畢竟是太平盛世,一切都太安逸了。
陡然讓她過一過這太平日子,一開始還挺愜意,可是時間一長,她偶爾還是會想回味一下,那血肉橫飛、危機四伏的生活。
唐槿回憶到以前,眼中陡然閃過一絲藏不住的興奮和嗜血,全都被詹珩盡收眼中。
詹珩沒有錯過唐槿那一閃而過的情緒,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情緒一下子讓他看呆了。
他并不會覺得害怕,只會覺得擁有那樣情緒的唐槿,更加的誘惑、迷人。
就像是前天晚上打架,動刀時的唐槿。
那時候身手利落的唐槿,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里,讓他難以忘懷。
是時候了。
詹珩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還有那胸腔內(nèi)逐漸洶涌的野心。
是時候發(fā)展自己的勢力了。
他必須要有未來能護住唐槿的能力,還有資格。
詹珩緊了緊抓住唐槿的那只手。
雖然他是個雙腿殘廢的人,但是他也要有未來能站在唐槿身后,為她擺平一切阻礙的實力。
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他都可以為她善后。
詹珩向來冷淡如冰的雙眸中,出現(xiàn)了炙熱還有一絲瘋狂。
那眼中的瘋狂,居然和唐槿之前眼中的嗜血如出一轍,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