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義旗所至,呂布竄逃,二郡歸附,真乃可喜可賀!”
在陽夏議事大廳里,文武官員們紛紛向陳飛表示祝賀。
出兵超過三萬,折損不到兩百,拓展領土一郡一國,合計十七座城池,收攏民戶十八萬戶、男女八十余萬口,這樣的戰(zhàn)績足夠輝煌!
提前一步返回的荀攸、郭嘉等人已經(jīng)將戰(zhàn)果大為宣揚,就連他在曹操面前“倉促”而作的兩首詩詞,此時也已是滿城盡知。
比如豫州文學從事袁徽,對他的尊敬程度就更上了一層臺階:
“之前聽聞君侯曾經(jīng)說過‘為天地立心’之言,袁某還以為是麾下某位賢才代為捉筆,如今聽聞君侯倉促之間連作兩首絕妙之詩,袁某方知自己純屬小人之心!君侯胸中自有文采,實乃天賦之資!”
陳飛矜持地擺了擺手:
“多是化用圣賢典故,并不值得一提。我出征在外接近一個月時間,郡縣可有事情?”
身為治中從事的許劭拱手答道:
“君侯安心,地方各縣大多安定,只是南陽有黃巾賊作亂,百姓紛紛逃入潁川、汝南,已經(jīng)派遣官員,令各縣安撫流民近兩萬人。此外,由于陶謙病死,徐州也有數(shù)千民眾遷入沛國,均已進行安置。”
陳飛贊賞地點了點頭:
“我以仁義治理州郡,百姓自然望風而來。對了,我在濟陰、魯國二地遍尋人才,卻苦于無人可用,子將、文休,二位都是天下高士,聲名遠播四海,可能尋覓人才、為我所用?”
許劭顯然早有準備,微笑著回答:
“邵身為治中,自當為君侯分憂。這些時日已經(jīng)派遣使者,拜訪各地知名學子士人,至今已經(jīng)有十余位賢士,此為名錄,還請君侯過目?!?p> 陳飛迫不及待地從郭壽手中接過,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十分熟悉。
“董昭,字公仁,濟陰定陶人,少舉孝廉,任癭陶長、柏人令,冀州牧袁紹辟為參軍,后轉(zhuǎn)投河內(nèi)太守張楊……”
他忍不住向荀攸、郭嘉埋怨了一聲:
“你們告訴我,濟陰沒有人才?這董昭難道不是士人?”
郭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荀攸卻有些委屈。
許劭連忙解釋:
“董昭并非望族出身,鄉(xiāng)野之間本無大名,若非其弟董訪在陳留為官,劭也不知其人。”
陳飛微微頷首:
“董訪……這個人我似乎并沒有什么印象?”
跟著他一起出征過陳留的荀攸解釋道:
“他原是張邈麾下,張邈死后就依附于君侯,此人才智平平,如今在郡內(nèi)擔任督郵之職。”
陳飛恍然:
“董昭既然做過縣令,不妨以郡丞、長史之職委任,或者……沛國相也并非不可?!?p> ——反正現(xiàn)在的沛國相舒邵,也不是自己心腹。
許劭微微躬身:
“是,已經(jīng)委托董訪向其兄致信,相信很快就會有所答復?!?p> 陳飛低頭繼續(xù)閱讀:
“黃就,字文成,梁國寒門,靈帝時為觀津長,有清廉之名。后袁紹入冀州,辭職歸鄉(xiāng)。”
“郭鵬,字子鳳,沛國人,潁川郭氏旁支,其父官至縣令,以小杜律傳家,靈帝時為谷陽縣尉,有威名,后避禍辭官?!?p> “范浩,字仲博,汝南寒門,‘八顧’范滂之弟,以孝聞名,州郡征辟皆不至?!?p> “朱零,字伯余,汝南寒門,曾為郡書佐,有強項節(jié)操,為前郡守所棄?!?p> “應玚,字德璉,汝南南頓人。其父乃前泰山郡守應劭,劭潛逃冀州,玚居家侍母甚孝,又長于文學?!?p> “和洽,字陽士,汝南西平人,舉孝廉,何進、袁紹征辟皆不至,避亂荊州,不仕劉表?!?p> “杜襲,字子緒,潁川定陵人,與陳群、趙儼、辛毗齊名,濟陰太守杜根之孫。避亂荊州,劉表甚為禮遇,然杜襲屢不就仕?!?p> “杜基,字子據(jù),杜襲之兄,才華平平,以孝聞名,乃守成之吏。避亂荊州,不仕劉表?!?p> “趙儼,字伯然,潁川陽翟名士,自幼熟讀經(jīng)史,剛毅有度。避亂荊州,不仕劉表?!?p> “繁(音‘婆’)欽,字休伯,潁川寒門,以善寫詩、賦、文章知名。初平年間,避亂荊州,不仕劉表?!?p> 陳飛看完之后,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盛名之下無虛士,子將先生不欺我也!我自詡以潁川、汝南為根基,卻不知此二郡之內(nèi),仍有這么多士人未曾出仕!還請先生為我大力招攬各路士人,功成之后,我自當為先生奏表朝廷,侯爵之位亦可期待!”
也難怪他如此開心,這十人之中,除了杜基有些水分之外,其他九人都是可用之才,別的不敢保證,隨便做個縣令、文學、主簿、功曹之類的官職毫無問題!
而更讓陳飛高興的是,這些士人之中士族、寒門各有占比,這就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名門壟斷官職的問題!
當然,看到好幾名士人最后都有一句“避亂荊州,不仕劉表”,陳飛就忍不住為劉表搖頭嘆息。
這么多中原士族都去荊州避亂,明明給了你機會,但你劉景升卻不會用??!
得到陳飛如此夸獎,又被許諾封侯,許劭瞥了一眼對面的許靖,并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
“得蒙君侯信任,托付治中之重責,劭自然盡心竭力,輔佐州郡政務?!?p> 陳飛當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對于許氏二龍之間的矛盾,他也有所了解,不過他并不打算調(diào)解。
許劭、許靖名動天下,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州牧、郡守的座上賓,更是天下士子爭相結(jié)交的貴人。如果他們團結(jié)一心,就足以左右豫州上下大半政務,作為主公的陳飛反而會有所顧忌,現(xiàn)在他們彼此之間有所競爭、互相掣肘,或許才是最為平衡的局面。
所以他決定讓許靖也刷一波存在感:
“文休先生上任檢校從事之后,可有所獲?”
許靖負責糾察百官,又兼管斷獄,相當于紀律監(jiān)察、檢察、法院三大部門合而為一,如果放在后世,那絕對是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實權(quán)派。
陳飛在心中早就做出決定,只要許靖能夠發(fā)現(xiàn)幾名官員不作為,或者對幾起案件作出準確的判罰,就大力予以支持,并適度進行嘉獎,從而形成“許氏雙龍分庭抗禮”的局面。
但事情的發(fā)展并沒有按照他心中的劇本進行下去。
當著議事大廳二十余名官員的面,許靖卻伸出了雙手。
他并不是向陳飛行禮,而是直接摘下了自己的冠帽!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許靖就再次動手,從腰間解下了官印,一并擺在了他面前的案幾之上!
當場辭官?!
陳飛的臉色頓時鐵青一片,冷聲問道:
“文休先生,這是何意?可是陳某禮數(shù)不周,令先生難以施展才能?”
許靖這才離席而起,邁步來到大廳正中,雙膝跪倒,深深一拜到地:
“許靖乃鄉(xiāng)野草民,為人養(yǎng)馬磨豆為生,只是略有薄名,這才混跡江湖,不至餓死街頭。如今得蒙君侯錯愛,委以檢校從事之職,本欲鞠躬盡瘁,以報君侯盛情。今日特免冠帽,只為斗膽彈劾君侯麾下一名心腹重臣!”
聽到他這么解釋,陳飛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卻也離席而起:
“糾察百官,這是先生的本職,無論彈劾何人,都不必如此,否則旁人必會認為陳某沒有度量?!?p> 他看了一眼郭嘉,心里稍稍有些嘀咕。
麾下能夠稱作心腹重臣的人也就這么幾位。
褚亮雖然是元老,但自知出身寒微,一向謹慎。
荀攸雖然有點脾氣,但自律極嚴。
至于袁渙就更不必說。
只有郭嘉……容易惹人非議。
郭嘉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向來不拘禮數(shù),再加上陳飛有意縱容,就更加變本加厲,但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清楚,這樣的行為……必然被世人所不容!
只見許靖再次頓首:
“此人不僅位高權(quán)重,更兼名動四海,天下巨望,許靖既是以下犯上,豈敢端坐于席?”
郭嘉立刻松了口氣。
因為自己雖然已經(jīng)有些名氣,但距離“天下巨望”這個標準實在差的太遠!
陳飛卻更加奇怪:
“文休先生……究竟想要彈劾何人?”
許靖目光如電,毫不遲疑地落在了另一個姓許的官員身上,就連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許靖索要彈劾之人,正是治中從事、許劭許子將!”
他言辭之利,許劭竟然當眾打了一個寒顫!
許劭看向這位堂兄弟,目光里充滿了震驚與惶恐。
他恨不得直接拎起許靖的衣領,向他怒吼一聲:
“當年只不過不讓你做官、逼得你磨了幾年豆?jié){,何至于記恨到今天?!”
“我們可是一個爺爺生下的堂兄弟啊!”
“你還是不是個爺們?為什么不能大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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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二許傳》:
許劭字子將,汝南平輿人也。少峻名節(jié),好人倫,多所賞識。若樊子昭、和陽士者,并顯名于世。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稱許、郭。
從兄靖,字文休,并有人倫臧否之稱,而私情不協(xié)。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xiāng)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劭為郡功曹,排擯靖不得齒敘,以馬磨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