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聯(lián)姻

　　竹下把裝著獵弓的長匣放在大木棒的旁邊，向著里間走去。

　　兩旁的石壁切出了平整的放置臺，散亂分布。只有幾個大些的放置臺放著書、石頭雕刻、產(chǎn)自人類國度的啟蒙玩具，余下的是用來照明的發(fā)光石頭。

　　再走幾步，空間變得開闊起來。

　　在左手邊的石壁一角，是一張由許多石頭搭成的床榻，床上鋪著干河草。這種草的成長需要大量的水分，數(shù)量稀少，偶爾在河邊可以見到，它曬干以后非常堅韌和軟質(zhì)，如同精細(xì)加工過的布匹。

　　竹下來到他的睡床旁邊，在床尾有一個木箱，很大，能塞下一個牛頭人個體的那般大。竹下走過去，卻沒有打開箱子，只是抵著箱蓋把它向里推了推，然后來到了桌臺前。

　　桌臺雖然連著石壁，但它的內(nèi)部其實被掏空了，里面是疊的整齊的衣服。

　　竹下選擇并換上了一身衣服。

　　到了部落里，就不必穿上那一身簡陋的野外裝扮。

　　相比其他的牛頭人戰(zhàn)士，他的這一身獵人服裝在維持強韌耐用、不易磨損破壞的這一基本前提下，排除了僅維持要害部位的防護這一理念，又增加了配色上的補充，算是當(dāng)前比較精致的作品。

　　不過竹下更喜歡穿寬松一些的袍服。為了便于行動而裁剪緊身的衣服不合竹下的喜好。

　　換上一身暗藍色系帶長袍的竹下活動了一下手腳，將換下來的皮革套裝連同箭壺束帶、掛在腰間的匕首朝木箱扔去，一個信封因此掉了出來。

　　竹下?lián)炱鹦欧?，是七叔查古司托他帶給酋長放父親的，因為人族出使團的緣故，他打算稍緩一緩。

　　不過，這里面要是什么重要消息怎么辦？

　　這種可能性也并非沒有。

　　想著眼下無事，竹下猶豫片刻，還是鎖上門朝山頂走去。要是同人族出使團的談話沒有結(jié)束，就旁聽一陣，若是結(jié)束了，把信件交付就返回。

　　竹下再次來到山頂?shù)臅r候，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在圖騰柱簇?fù)碇闹虚g，大廳里桌椅羅列，或站或坐，談?wù)摰穆曇暨h(yuǎn)遠(yuǎn)傳來。當(dāng)然，是因為竹下的［聆聽］這一效果。

　　“那我們合作愉快?！边@是那個貴族中年人的聲音，他披著烏黑發(fā)亮的毛裘袍，里面是對襟結(jié)扣長袍，在長袍下擺有一個卷結(jié)，不然怕是會拖到地面。

　　“我怎樣才能信任你呢？”竹下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罕奇·奧格的聲音。他是奧格部落現(xiàn)在的酋長，也是亞隆·奧格的父親。

　　罕奇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想來同他對話的一方也有著同等的地位，如此一來，那位中年人怕不是甘森王國的國王咯？

　　竹下想著，聽到中年人道：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還有我的兩個女兒。我打算同貴部落聯(lián)姻。不知首領(lǐng)您意下如何？”罕奇呆了一呆，朗聲道：

　　“當(dāng)然可以。畢竟是互惠互利的事。”雙眼左右一掃，道：

　　“大家沒有意見吧？”“沒有……”“沒有……”換來一陣陪笑和附和聲。是在場的金帳議會議員，他們負(fù)責(zé)共同商議部落的決策并將定下的決策向部落成員宣布并推動執(zhí)行。

　　“那么，合適的人選哪一家有推薦啊？”罕奇的話還沒有等到回應(yīng)，就被中年人打斷了：

　　“不管是我的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在我國深受民眾愛戴的王子和公主，同貴部落聯(lián)姻自然也得是酋長的子嗣吧。您說呢，奧格首領(lǐng)？”竹下聽到這里腳步停了一下，他有點不妙的感覺。不過已經(jīng)到入口了，竹下便再次邁步，同一根圖騰柱擦肩而過，沿著整齊平鋪的石地過道走進大廳之中。

　　對首是罕奇坐著的案桌前，中間是鋪著紅色毛地毯的空地，兩邊各有一條長桌，桌上擺著水果和糕點。

　　左邊的長桌靠近入口一邊，站著四名佩劍的武士，其他人包括兩名禮官在內(nèi)都坐了下來。

　　右邊的長桌坐著六七個部落的議員，靠近入口這一邊站著十幾個年輕的侍女，穿著艷麗的長裙，手腕、腳腕、頸部包括牛角和裙邊，都佩戴著金銀飾品。她們有的手上端著餐盤，有的拿著盛酒的長頸瓷壺。

　　竹下走進來后，幾個武士就看了過來。

　　說出“應(yīng)當(dāng)如此」后沉吟著的罕奇也看了過來，他道：

　　“你的勇士考核已經(jīng)到時候了嗎？”竹下點點頭，然后走到罕奇的桌前，從長袍的懷中取出一個信封：

　　“七叔查古司托我向您轉(zhuǎn)交?！薄班拧！敝裣罗D(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罕奇叫住了他。

　　“你先在這邊候著，等一下會討論你之后的安排?！敝裣聸]有回答，默默的走到議員長桌的一側(cè)。

　　“少族長?！薄吧僮彘L。”幾個坐著的議員紛紛站起，低頭向竹下低聲問候。這是在向竹下現(xiàn)在的少族長身份問候，來的是竹下的哥哥姐姐都會是一樣的待遇，并不是對竹下，因此竹下只是淡漠的點頭就此略過。

　　竹下在多吉安的座位后面站住，視線對面便是坐著的人族一行。多吉安見此作勢打算站起來，準(zhǔn)備給竹下讓座。

　　竹下把手壓在多吉安的肩膀上示意不必。多吉安這才作罷，心神不寧的扭了扭身體。

　　“我們繼續(xù)?！焙逼娴溃麑W(xué)著中年人的樣子，十指交叉立成一個尖塔般放在了案桌上。

　　“甘森國王，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說這四個年輕人任何一個作為人選都可以嗎？”“是。不過我們這邊，要聯(lián)姻的對象一定得是貴部落的下一任首領(lǐng)。你可以挑中兩個，到時依照貴部落的繼承者匹配異性?！薄澳阌锌紤]過當(dāng)事人的意愿嗎？他們是否同意這件事呢?！焙逼姘櫰饾饷艿拿济?p>　　雖然他有七個子女，但他并沒有偏袒其中任何一位，不管是在人族之中廝混的三哥、沉迷探索和冒險的二哥，還是少時揚名的竹下、沉默寡言、足不出戶的六姐，罕奇從沒有太多干涉。

　　“這是他們生來的使命。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平等的愛著他們，但使命是脫離于個人意志之外的東西，我只能盡量讓他們過得更好?！备噬鯂膰跽f完這句話，他旁邊坐著的幾個兒女都低下了頭。罕奇·奧格這才默然，眼睛看著入口面無表情。

　　其實，若是要求下一任的部落首領(lǐng)，現(xiàn)在根本沒有明確的目標(biāo)。酋長這個位子，只有三種情況可以變更。

　　部落中任意成年族人向任意一位少族長挑戰(zhàn)，然后再挑戰(zhàn)罕奇，兩勝之后繼位。這是其一。

　　現(xiàn)任酋長宣布退位，讓選中者代位并輔佐，半年后順位繼承。這是其二。

　　現(xiàn)任酋長因為病癥、戰(zhàn)斗等情況突然死亡，酋長位置由金帳議會選擇人選，帶給大祭司予以承認(rèn)，大祭司若不承認(rèn)則人選更換。這是其三。

　　先看幾位少族長人選。

　　竹下的大哥、三哥，早已有了妻室，而且都是在人類王國之中，二哥外出探險，據(jù)傳四年前回來過一次，便至今沒有音訊。

　　四姐熱衷于田野耕種，已經(jīng)在部落的糧田之間建了房屋，定居下來，動不動就是一兩個月不露面。

　　五哥比竹下大兩歲，已經(jīng)委派工作正在工作中，時常隨著商隊遠(yuǎn)行。

　　六姐很少出門，她的寢居放著大量的書籍讀本，委派的工作也是看管部落的藏書，根本沒幾個族人去看，剛開始六姐還來過幾次，后來直接就讓守衛(wèi)幫忙把藏書在藏書樓和她的穴居來回搬運，不再出現(xiàn)履行看管職責(zé)了。

　　然后就是竹下他自己，自出生那天大祭司就到金帳議會揚言竹下會是一位王，成為族人間的口耳談料，三歲開始學(xué)習(xí)族中文字，翻閱藏書，聽族中老人講述故事和歷史傳說，四歲學(xué)劍，此后六年神出鬼沒，隱跡于部落內(nèi)外，十歲許同其他人一起參加部落里的集合授戰(zhàn)，武器上選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