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陸景旭平靜卻有力的質(zhì)問聲,鐘予誠不禁低頭嘆氣,有些頹廢的點了點頭。
“不僅我早就知道了烈王的心思,可以說,我們一家人都知道了烈王的心思……至于雙雙,我們還沒告訴她?!辩娪枵\看著陸景旭解釋道“所以,我們才想讓雙雙嫁給你?!?p> “一方面除了你的人好之外,另一個方面就是,想找些將雙雙嫁出去,免得夜場夢多?!辩娪枵\說著,看著陸景旭嘆氣。
陸景旭沒有想到背后的原因居然是這樣,想起鐘昭寧無比燦爛的笑容,陸景旭突然就認(rèn)真的考慮了起來,娶鐘昭寧這件事情。
娶鐘昭寧的事情其實不難,難的是鐘昭寧愿不愿意;將來如何放鐘昭寧自由;如何讓陛下松口賜婚。
還有就是,就算自己和鐘昭寧訂婚了,烈王就真的會放手嗎?
“子謙?!标懢靶穹畔率种械牟璞抗庹J(rèn)真的看著月亮。
鐘予誠抬眸,看向陸景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并不圓滿的月亮。
“我會考慮的,等我考慮清楚了,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标懢靶裾f完,轉(zhuǎn)頭對上鐘予誠的目光。
鐘予誠聞言一愣,先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陸景旭在說什么的迷茫困惑,等慢慢的反應(yīng)過來了陸景旭再說那件事,就由困惑轉(zhuǎn)變成了驚喜和不可置信。
“但是,先不用告訴你家里人。”陸景旭看著鐘予誠的眼神變化就知道他回去要干什么,于是開口阻止道“因為,我需要考慮清楚,并且想一個完全之策?!?p> “考慮,這還有什么可考慮的?你點頭答應(yīng)了不就萬事大吉了?”鐘予誠不解這還有什么可考慮的。
陸景旭對于鐘予誠的反應(yīng)只是無奈的搖頭:“子謙,你是關(guān)心則亂,關(guān)于一個姑娘家的終身大事,自然是需要考慮清楚的?!?p> “你還是人家哥哥,那有這么著急將妹妹嫁出去的哥哥?”陸景旭打趣著鐘予誠,試圖岔開話題“話說今日公主是不是看上你了?”
鐘予誠成功的被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這個他就一怔后怕:“幸好蕓兒提醒了我,不然不論是我還是雙雙,今日怕是都要被那個公主纏住了。”
“我可不能尚主?!辩娪枵\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自古以來,尚主的功臣之家,十之八九都沒有好結(jié)果。”
陸景旭聞言,難得的對著鐘予誠開起了玩笑:“子謙,你走在路上可要小心些,別被咱們這位明安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刁蠻任性?!?p> “誰知道不如她的意,她會不會幫你綁了,去當(dāng)她的駙馬?”
鐘予誠并不惱,反而有些高興,因為陸景旭十分難得的打趣自己。真是太陽大西邊出來了,陸景旭居然會開我玩笑打趣我了。
“這不就需要咱們世子殿下保護了嗎?”鐘予誠揚眉一笑,拍了拍陸景旭的肩膀說道“世子殿下智計無雙,保護我一個書生想必是綽綽有余的。”
陸景旭不答話,只是對著門指了指,看著鐘予誠說道:“不早了,送客?!?p> 鐘予誠回到家,就先去了書房。
“父親,烈王對雙雙的心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辩娪枵\將霍啟恒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鐘磊。
鐘磊聞言,先是沉默,然后就是無力的嘆氣。可憐他貴為當(dāng)朝宰相,居然無法給自己女兒找個如意郎君。
“子謙,我們先要知道雙雙的想法?!辩娎诳戳丝船F(xiàn)在的時辰,看了一眼對面不知如何想法的鐘予誠:“去把你妹妹帶來,在讓人去將你母親和弟弟也找來,咱們一家,好好的問問你妹妹的想法?!?p> “先問問她對烈王的看法,如果她愿意,那我們也不必阻止,如果她不愿意,那我們就幫她選一個如意郎君?!辩娎谑制v的嘆了口氣。
“父親,雙雙會理解我們的。雖然雙雙年紀(jì)小,但她很通透。”鐘予誠看著疲憊的父親,十分心疼。盡管父親權(quán)傾天下又如何?遇到這種情況,還不是要殫精竭慮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算計?
朝堂之上,皇權(quán)之中,誰又能真正的不受人掣肘?哪怕是陛下,也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吧?不然,大皇子早夭的真兇,為何如今還逍遙法外?
鐘予誠一邊走一邊思考。
“雙雙,睡了嗎?”鐘予誠來到鐘昭寧房門外,敲了敲門開口詢問。
鐘昭寧正在屋內(nèi)繡花,聽見鐘予誠的聲音,鐘昭寧走到門前親自開口,對著鐘予誠揚起一個笑:“哥哥,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嗎?”
“妹妹,父親讓我們?nèi)?,有事要問問你?!辩娪枵\笑了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鐘昭寧心中一愣,但還是挽著哥哥的手臂跟著哥哥去了父親的書房。
書房,鐘昭寧看見鐘逸安,柳慧,鐘磊都在,心頭一緊,究竟是為了什么大事,要讓父親母親和哥哥都在此?
“父親,大哥說你有事情要問女兒?”鐘昭寧試探性的開口問道“是女兒做錯了什么事情嗎?”說著鐘昭寧就要跪下,鐘逸安連忙上前和鐘予誠一左一右的托著鐘昭寧。
“你這丫頭,爹爹還什么都沒說,你就自己先跪下?!辩娎趪@了口氣,見女兒穿的單薄,不禁心疼。
鐘昭寧穿著月白色里衣,一頭長發(fā)隨意的披著,站在兩個哥哥中間十分不解的看向父親。
“雙雙啊,你也快要及笄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柳慧開口鋪墊。
“母親,究竟是什么事?”鐘昭寧踩到了七八分,但還有有些害怕。
“烈王想要娶你為妻,不知雙雙對于烈王是什么看法?”鐘磊接過妻子的話,慈愛的看著女兒開口問道。
原來是這件事啊……
鐘昭寧心中微微松了口氣,聽著父親的話,開始思考該如何開口。
半晌,鐘昭寧認(rèn)真的開口道:“女兒并不想嫁皇室子弟?!?p> “皇家雖然榮華富貴,但是卻不是女兒想要的。這種尊榮,女兒不稀罕。極度的尊榮就是極度的孤寂,高處不勝寒,那些身居高位者,真正自己隨心的又有幾個?”
“女兒斗膽一問,敢問父親,你權(quán)傾朝野,是當(dāng)權(quán)宰相,在女兒婚事這件事情,又真的隨心嗎?如果隨心,今日有何必要問女兒的想法?”鐘昭寧目光深邃,看著鐘磊問道。
“父親,烈王絕非女兒良人,他打的什么算盤,連女兒都清楚,父親又怎么看不明白呢?”鐘昭寧一字一句說的鐘磊十分心疼。
“雙雙,爹爹知道了?!辩娎谖⑽㈩澏?。
方才鐘昭寧的問題,讓他十分愧疚。他有些心虛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妻子,看不清柳慧垂下的眼眸里究竟在想什么。
柳慧并沒有想當(dāng)年的事情,想的卻是女兒突然長大了讓她心疼。
鐘昭寧回到房間,一直把玩著陸景旭送自己的發(fā)簪,看著發(fā)簪無聲的嘆氣。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鐘昭寧呢喃著這句詩句,她不知道,陸景旭何時才能明白自己的心?自己何時才能毫不避諱的對他表達(dá)自己的愛意?
如今,事事掣肘,事事需要算計,而每一步怎么走,都需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在這京城之中,可謂是步步驚心。
“陸景旭啊陸景旭,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思呢?”鐘昭寧躺在床榻之上,手中緊緊握著發(fā)簪,閉眼低聲呢喃著這句話。
今日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鐘家如此,陸景旭也如此。
鐘予誠走后,陸景旭就一直沒有休息,他一直坐在窗前看著月亮思考。他一紅一藍(lán)的眼睛閃爍著別樣的光,眼里映出月亮的倒影和光芒。
他究竟該如何呢?是違背本心答應(yīng)鐘家娶鐘昭寧,還是想別的辦法幫助鐘昭寧?
娶了鐘昭寧就是將鐘家的未來和陸家的未來綁在了一起,以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伤且粋€沒有未來的人,怎么可能讓一個為來光明燦爛的姑娘陪他走著黑暗無盡滿是荊棘的血路呢?
思來想去,最穩(wěn)妥的辦法,依舊還是幫鐘昭寧尋找其他夫婿人選,最好還是可以和烈王有一爭之力的世家子弟。
想到這里,陸景旭心中安穩(wěn)不少,他明日就去見子謙,然后通過子謙見昭寧,自己親自提醒她注意烈王就好了。
次日,鐘予誠和陸景旭在碧波樓相見。
“子謙,我考慮清楚了?!标懢靶裼H自給鐘予誠倒茶,然后在鐘予誠期待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的將鐘予誠的希望澆滅:“我會幫著你們一起找昭寧的如意郎君?!?p> 鐘予誠恨不得大聲質(zhì)問眼前這個木頭,為什么思來想去就是不愿意娶他妹妹,是覺得他鐘予誠的妹妹配不上他陸景旭嗎?
但鐘予誠好歹也是世家貴公子,不會如此沒有修養(yǎng),于是只是苦笑:“敘白,你就是不愿自己娶。”
“我可告訴你,整個北元,就沒有比你還適合的人了?!辩娪枵\苦笑,喝了口茶繼續(xù)解釋“所以,真不是我家逼迫你。”
“找個家世和我相當(dāng)?shù)牟⒉皇请y事?!标懢靶耧@然不信“就是你們不愿意找除了我之外的人?!?p> 鐘予誠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自己此刻的心情,鐘予誠頓時覺得,自己苦讀多年,對上陸景旭居然找不到言語來表達(dá)。
“罷了罷了,你不信,就自己找找看吧?!辩娪枵\心想,不信的話就自己去實踐實踐。
“子謙,改日幫我約昭寧,我想和她在碧波樓見一面。有些事情,總歸還是要讓她知曉的?!标懢靶耖_口說道。
“好,我今日回去告訴雙雙,她會同意的,明日你們就在這里見面吧?!辩娪枵\點頭答應(yīng),和陸景旭閑聊一兩句之后就回府了。
次日,鐘昭寧如期赴約,她穿著鵝黃色常服,梳著一個小巧的發(fā)髻,簪著陸景旭送的簪子。
“景旭哥哥。”鐘昭寧一進門,就看著陸景旭一身藍(lán)衣坐在桌邊,正專心致志的擺弄著茶具,泡著茶水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才轉(zhuǎn)頭對著自己笑。
“昭寧妹妹,來了就一起喝杯茶吧?!标懢靶駥χ娬褜幎Y貌一笑,邀請她在自己對面坐下。
鐘昭寧來到陸景旭對面坐下,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著他泡茶的動作,心中滿意。
“景旭哥哥約我,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嘛?”鐘昭寧看著陸景旭開口問道。
“先陪哥哥喝杯茶水,然后在談?wù)隆!标懢靶駵睾鸵恍?,抬手給鐘昭寧倒了杯茶。
兩人拿起茶杯喝了口,然后陸景旭輕柔的開口道:“昭寧,你父兄應(yīng)該和你說過了烈王對你的心思?!?p> “是?!辩娬褜幙粗难劬Γ戎南挛?。
“昭寧,你父兄,一直想為你找個家世和我相當(dāng)?shù)娜缫饫删?,這樣才能護住你?!?p> “但是,這件事情需要點時間,我也會幫著你父兄一起給你找如意郎君?!?p> “你如今,需要記住一點,無論何時都要遠(yuǎn)離烈王?!标懢靶耜P(guān)切的看著鐘昭寧,見她一直都呆呆的,不免有些著急“昭寧,你明白嗎?”
鐘昭寧聞言,收斂情緒,對著陸景旭點點頭:“我明白的?!?p> “景旭哥哥打算怎么幫我找如意郎君?你可知道我喜歡怎樣的男子?”鐘昭寧話語一轉(zhuǎn),歪著腦袋對著陸景旭打趣道。
陸景旭聞言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面前這個還沒有及笄的姑娘對著自己這樣一個外男如此的直接。
“那,妹妹喜歡怎么樣的男子?”陸景旭順著她的話開口道。
鐘昭寧故作凝眉思考的模樣,半晌才看著陸景旭,對著陸景旭仔細(xì)的打量,然后笑著開口道:“想景旭哥哥這般俊俏,這邊厲害的男子,我就覺得很好了?!?p> 陸景旭微愣,面頰有些泛紅,他故作鎮(zhèn)定的拿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知所錯。
“莫要拿終身大事開玩笑。”陸景旭憋了半日,就吐出這樣一句沒有威懾力的話。
鐘昭寧離開碧波樓,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主動約見蘇鶴嵐。
蘇鶴嵐如約來到碧波樓,看見鐘昭寧的身影立刻來到她對面坐下。
“昭寧,約我有什么事情?”蘇鶴嵐看著鐘昭寧開口問道。
“蘇姐姐,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了?!?p> “姐姐,我對于烈王無意,你既然心儀于烈王,又何必幫他?”鐘昭寧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點明這件事情。
“你……你怎么知曉我……”蘇鶴嵐驚訝的捏緊帕子,有些狐疑的打量著面前的鐘昭寧。
“姐姐,我不想淪為他人棋盤上的棋子,我知道你也不想?!辩娬褜幙粗K鶴嵐苦心勸道“姐姐,我們女子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的,你不能光靠男人的承諾。”
“昭寧,容我想一想?!碧K鶴嵐輕聲嘆氣,然后就起身離開了。
鐘昭寧看著蘇鶴嵐的背影不禁眼眸一暗,霍啟恒啊霍啟恒,你何德何能讓蘇姐姐對你如此癡心?
宣王府。
“阿衍,柳神醫(yī)有消息嗎?”陸景旭捂著心口忍著疼痛看著謝君衍問道。
“你是不是疼的受不了?”謝君衍連忙握著他的右手給他把脈,沒有毒發(fā)征兆,難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藥茶還有沒有……”陸景旭開口問道。
“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泡,你忍著點,別把自己疼死了?!敝x君衍嘴硬的關(guān)心道。
“放心……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怎么能就死在這種毒下面呢?”陸景旭自嘲般的凄苦一笑,真的好痛。
鐘昭寧來到碧波樓雅間,收到了師兄云寒的信。
鐘昭寧有些驚訝,究竟是有什么樣的大事需要師兄來信給她打招呼的?
鐘昭寧拆開信,一字一句的看著信上的內(nèi)容:
無雙師妹:
展信佳!
近日有許多江湖中人和朝堂中人四處打探汝之消息,吾不知其目的,唯恐汝為此受傷,特寫信告知汝。
兄望汝小心,不知妹云游何處?如有空閑,不知可否來谷中探望兄?
兄思妹心切,欲早日見妹之佳顏。
汝兄,云寒親筆。
鐘昭寧看了書信,看著熟悉的字跡,不免心中安慰。前世她嫁給霍啟恒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師兄了。
朝堂之人和江湖之人都在打探他的消息,江湖之人打探她的蹤跡她能理解,但是朝堂之人為何打探她一個江湖游醫(yī)?
難道是朝堂之中有誰中了難解的毒或者是得了太醫(yī)也治不了???不然為何會想到她一個江湖游醫(yī)?
何況她還是個女醫(yī)。
“沅君?!辩娬褜幙粗劂渚f道:“你把我留意一下,北元有那個朝堂中人打探過柳無雙的事情?!?p> “是?!鼻劂渚膊欢鄦?,得了命令就下去辦事了。
等著秦沅君走遠(yuǎn),鐘昭寧將手中的書信燒了個干凈,看著書信被一點一點燒成灰燼,鐘昭寧的眼神晦暗不明。
朝堂有人再找她,找她為什么?有什么目的?這個人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道,找她八成沒有什么好事,如果不知道,找自己就只是很簡單一件事,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