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許兮與劉女士又單獨說了一會兒話。劉女士和許先生被安排在小叔家里住一晚,所以許兮和夏南希兩人回了民宿。
沒有路燈的鄉(xiāng)間小路很黑,但是當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后又覺得四周很亮,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所有事物的輪廓。許兮自然的挽著夏南希的手,她一直都在觀察他的腳有沒有異樣。但是冬日的夜好冷,冷的許兮扶著夏南希的手時會不由的縮著身子向夏南??拷?。
夏南希相較平時緩慢了許多,似乎對于此時的兩人很是自得其樂。
回到民宿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了,許兮讓夏南希坐在了小客廳的沙發(fā)上,然后自顧自的去找服務(wù)員。
等了十幾分鐘,許兮帶著兩包泡面回來了。
“晚上你也沒吃什么,是不是食物不合口味?”許兮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外套徑直走向了小巧的開放式廚房。
夏南希搖頭靜坐在沙發(fā)上回應(yīng)道:“沒有,只是聽著大家的話覺得有趣,忘了吃東西罷了?!?p> “鄉(xiāng)里就這樣,哪家的是非都能扯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詞,你光是聽也不知哪家是對哪家是錯。”許兮隨口說著,手里卻沒有停下來,開火就準備燒水煮泡面。
夏南希側(cè)頭看著玻璃窗外的黑暗,一團樹影一絲寒涼。
“兮子,我有說過我家的事嗎?”
許兮對于這人話題并不在意,只是略微的擺頭:“沒有?!?p> “除了我父母,我還要讓你見見我爺爺奶奶外和外婆……”
“隨緣吧?!痹S兮說完,已經(jīng)將面煮好了。
“你剛喝了酒,還是吃點東西再休息,不然對胃不好。”
聽著許兮的提醒,夏南希是覺得腦袋有點沉,他確實是不擅飲酒的一類人。雖然不至于滴酒不沾,但也不具備那種千杯不醉的條件。他很少飲酒,因為他是真不喜歡而已。
許兮將煮好的面端到了沙發(fā)前的桌幾上,然后自己側(cè)坐在了夏南希身旁。夏南希頓覺溫暖,他傾身側(cè)靠在了許兮的肩上,眸光微懶的看著碗上騰出的熱氣說道:“今天好冷——”
許兮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放空的看著對面墻壁上未開的電視。黑黑的電視屏幕倒影著兩人交錯的影子,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和協(xié)。
夏南希微閉眼眸,不溫不火的問道:“這么冷,我能不能抱著你睡?”
放空的目光移下,許兮低沉著眼瞼看著肩頭的夏南希,不咸不淡的回應(yīng)道:“還沒下雪呢?!?p> “那去俄羅斯,那里的冬季總是雪?!毕哪舷Uf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疲憊的陷入睡意中般。
許兮未回答,她覺得現(xiàn)在的夏南希是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喝了酒的關(guān)系,所以那個翩翩孤冷的貴公子才變得格外的柔軟。
煮好的面終是沒有吃上一口。
許兮無法移動陷入沉睡的夏南希,便輕身小心的移開夏南希的頭,自己走到樓上拿了一條白色的被子下來。她仔細的給他蓋上,連耷拉在沙發(fā)邊的被角也被掖進去,害怕這寒冷的夜晚會將被子里的人給染上病。
一切忙完后,許兮也并沒有離開,她關(guān)了屋子里的主燈,留了一盞昏暗微弱的小燈閑適的環(huán)手靜坐在沙發(fā)旁,只需稍微一側(cè)頭便能看到沙發(fā)上熟睡的夏南希。
絨白的被子下,那如杏花煙雨般娟雅的側(cè)臉便掩映其中。
他的頭發(fā)很軟,睡下的時候垂墜感讓那些白天還任意飛揚的頭發(fā)都順了下去,半遮半掩的模糊了他如畫的眉眼。他的膚色真的細膩到絲絲入扣,清潤白皙又光滑嬌媚,但耳前的那顆小小的痣?yún)s總是被許兮無意瞄到,像是一個感性的符號吸引著靠近的人。被子很軟,覆蓋在他那如描似削的側(cè)臉上,倒是柔化了他孤高冷艷的骨相,似乎半生煙火歸來,他仍是貴氣少年。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睡著的樣子,雖然還是那么驚艷,但她卻覺得有些可愛,就像她能從現(xiàn)在夏南希的樣子猜想出他小時候的樣子般,那一定是一個軟萌可愛的孩子。
收回目光,許兮靠著沙發(fā)閉上了眼睛,她也是累了……
“好冷呀?!卑⑦h全身抖動的站在不遠的長青樹后。
“早該回房了,大半夜你讓我陪你一起盯著南希干什么?如果讓南希知道了,你倒霉還要連累到我。”阿遠十分不滿的抱怨著,然后縮著身子向著另一間小房子走去。
秋日哈了一口氣,面前馬上騰出白煙,精亮的眼鏡也變得模糊了。他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壓抑的提醒道:“回房吧,看不出有什么動靜?!?p> 秋日沒有回應(yīng)阿遠的抱怨,而是跟在阿遠身后一邊走一邊隨口嘀咕了一句:“這么冷,怎么就沒帶件厚的衣服來呢?”
呼吸輕淺均勻,沉閉的眼睛緩緩睜開,透過紛亂的流海,一眼便能迎上許兮低垂的臉龐。靠在她的腿上,夏南希剔透的目光由淺變深。她睡著了,他才可以用這么肆無忌憚的目光靜靜欣賞她的輪廓。
他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他卻硬是將她拉扯進了自己的世界,讓這兩個本無交集的世界發(fā)生了重疊。
明明這么勉強,他卻樂此不疲。
伸手探出柔軟的被子,手指的余溫還在,小心翼翼的撥開了許兮滑下的頭發(fā),看著她平順的眉梢,靠在她腿上有夏南希襲上了一抹斑斕的笑。
她的睡相很安靜……
起身,夏南希將沙發(fā)上的被子蓋在了許兮的身上。
玻璃窗外,天如潑墨般黑,與室內(nèi)暗暖色的臺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夏南希拾起放在一旁的大衣輕輕套上,便小心的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夜風(fēng)寒冷如刀,夏南希輕巧的拿出手機撥號。
“在哪?”
剛剛才睡下的秋日整個人都還昏昏沉沉的,突然接到夏南希的電話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南?!?p> “既然跟來了,就出來聊聊。”夏南希聲音輕淺淡薄。
秋日瞬間清醒,忙從被子里坐了起來,他慌忙的拿起床頭的眼鏡戴上:“你知道了?!?p> 電話那頭,夏南希已經(jīng)掛斷了。
秋日一邊懊悔,一邊跑到隔壁房間將阿遠也給拉了起來,如果夏南希生氣,他可不想一個人面對,至少兩個人應(yīng)付所分擔下來的懲罰要相對少一些。
“什么?南希這么快就知道了?!卑⑦h被秋日通知后,一邊急急穿衣服,一邊吃驚的反問道。
秋日不想解釋,只是催促著一邊下樓一邊說道:“南希是個邏輯怪,怕是一猜民宿定房的事就知道了?!?p> “你做事怎么就這么不謹慎呢!”阿遠踢著一只鞋子跑下了樓。
“預(yù)約房間的時候好像是你出主意,只留一間房的吧?”秋日倒是一下就反口指責(zé)道。
兩人說話間,秋日已經(jīng)打開了門往外走去。
卻不想才往外面走了一步,便被突然站在門口的夏南希給擋了回來。
“南希……”
秋日和阿遠同時呼了出來。
夏南希沒有應(yīng)答,錯身繞過門口站著的秋日便徑直走進了屋。
秋日有些尷尬的關(guān)上了門,回身便換上了溫存的微笑準備去給夏南希倒一杯水緩解一下情緒。阿遠卻沒那么開竅,緊張的走到夏南希身前解釋道:“抱歉南希,我們就只是稍微有些擔心便跟過來了?!?p> 夏南?;厣磔p靠在沙發(fā)的扶手上,眸光清絕沉悶的掃了一眼阿遠又瞄了一眼秋日:“有什么可擔心的?”
“你的腳傷還沒有好,身邊不能一個人都沒有?!卑⑦h急切的提醒道。
“秋日,你呢?”夏南希隨口問道。
離得最遠的秋日停住了手中拿杯子的手,目光遠遠的望著夏南希,沉默一刻后輕笑道:“就是想來看看而已?!?p> “回去吧?!毕哪舷]有接著質(zhì)問,只是淡淡然甩下三個字。
秋日和阿遠微怔,張了張口卻一個回絕的字都不敢提。兩個人終是快速的妥協(xié),連夜就離開了民宿。
回屋的小路上,夏南希才走到一半便看著露臺小亭的白熾燈下飄揚而過幾縷白色的飛蕠。
下雪了?
抬頭,夏南?;腥蝗鐗簟F岷诘奶炜?,紛紛揚揚的開始飄墜著潔白的雪花,仿若漫天的雪似月光般鋪撒滿天地。
蹙目的夏南希抽出藏在口袋里的手,輕輕的展開手掌迎接著漫天墜落的飛雪。冰冷的觸感溶化在手心,似乎這樣的冷不是那么寒涼,相反有一種浸入四肢百骸的薄涼之意。
回屋,夏南希拉上門,輕輕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他緩慢的脫下大衣靜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伸手哈了一口氣暖了暖微帶涼意的手指。感覺身上不是那么寒涼之后,輕聲走到了沙發(fā)前。
許兮還在睡,和他離開時一個姿勢。
站在沙發(fā)前的夏南希捋了一下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一對魅惑的瞳孔,他繾綣一笑,側(cè)身坐在了許兮身邊并將她低垂的腦袋拉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稍微的一個移動,許兮沒有醒,相反她微微蹭了蹭自己的額角,便舒服的靠在夏南希的肩上一動不動了。
夏南希滿意的偏頭觸了觸許兮的腦袋,目光深遠的眺望向了玻璃窗外。透明的玻璃外是一個雪花亂舞的世界,那樣的妖異紛擾,仿佛有一個雪白的仙子在寒風(fēng)中翩翩旋舞。
“兮子?!毕哪舷\默低語一句,緩慢的收回目光,這場雪便只成了背景。
“下雪了?!?p> 她沒聽見,但他不介意,他就想這樣依偎著她,一直在一起。
夏南希溫婉輕柔的將白色的被子攏到身上,微微閉上眼靠著許兮嗜睡的腦袋,聽著她均勻的呼吸同蓋一條被子坐在沙發(fā)上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