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榮壽堂。
繞過五里長廊，轉(zhuǎn)過幾處亭臺樓閣，一面鏤空式的紫木云檀國色天香屏風(fēng)遮住后面屋院的模樣，沈家世代忠勛，此扇屏風(fēng)原是先祖靖豐帝賜予的，上刻親筆御字“康和定安”，本置于正廳大堂前，后因沈老將軍沈廷去世便將此屏風(fēng)挪至沈老夫人的居處，以示家孝。
隨著里頭侍女一聲稟報：“——老夫人，二姑娘到了?！?p> 沈傾城同君荷走進正堂，只見高堂上端坐著一位鬢發(fā)斑白的老婦人，面慈善而威不露，可以想象風(fēng)華正茂時的叱咤行事。階下向右立著沈家二房夫人周氏攜女沈瀾，左下首是長房姨娘柳氏同庶女倩茹。
前世孽緣，不曾想今生再遇舊人。想起昔日種種，只覺悲憤交集。指甲掐入掌心，隱隱滲出絲絲腥紅。
“二丫頭，你倒是說說，這落水一事怎么個說法？”高堂上老夫人一聲喝問。
“回母親，此事確是傾城行為有失，未曾仔細(xì)瞧見腳下的路，連累倩茹一同入了水?！币慌砸颜玖⒃S久的母親陳氏謹(jǐn)言回道。
“我在問二丫頭，你說什么？”沈老太太眉頭一皺，不滿斥責(zé)，手上的兩顆純黑珠石轉(zhuǎn)動的快了起來。
早年，沈老夫人的娘家本是豫州富庶門第，跟隨沈老將軍四十余載，行事干練精明，替夫君生兒育女、操持家事，頗得老將軍敬重。只是令人想不通，為何老太太對長媳頗有成見。
當(dāng)年，沈家長子沈易及齡求親，卻因家世、品貌出眾難覓佳人，后來沈家老夫人做主將自己娘家的侄女柳氏迎入府中為平妻，不想沈易于一次江南游歷中鐘情了一位書香世家的小姐，沈老將軍覺此女子溫柔賢德、知書識禮便允下這門親事，但老夫人硬是不允。無奈最終扛不住夫君和長子的勸說同意迎姑蘇陳家幺女為嫡妻，而柳氏則屈居側(cè)室姨娘。故而這么些年，即便陳氏生育長房嫡子嫡女照管家事，老夫人依舊覺得陳氏溫柔寡斷的性子一點兒也不像是當(dāng)家主母的風(fēng)范；相反，柳氏雖非正室，卻活躍開放懂得逢迎老太太，誕下女兒倩茹，如今腹中還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榮壽堂隔三差五地送去補品參湯盼求再得人丁。
“老太太，您消消氣，妾身想二小姐也不是成心讓沈家出丑。”柳氏微微笑言，似乎是好意替沈傾城說話，卻有意無意提及落水一事，這是要把沈家長女丟盡府上顏面的事坐實么？
“祖母，傾兒并非有心?！?p> 此言一出，一旁的陳氏忙遞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沈傾城明白母親的意思，不如先認(rèn)個錯領(lǐng)個罰，風(fēng)頭勁過了也無事了，不必為此惹老太太生氣。
可是，她不要。
既然回來了，不如出出這口氣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