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康定元年,九州沸騰,四海同賀。尋常巷陌,市井田間皆是張燈結彩,歡慶祥和。
帝都,北魏皇室武英殿。
緊隨著首領太監(jiān)一聲高喝:“恭迎皇后入殿——”身著各色官服的群臣敬重朝拜,余光掃極那緩步輕裘從殿外走近的高貴女子。
一襲正紅鑲金邊的御天九彩戲珠鳳袍綴飾流蘇和田玉,腰系一串金玉滿堂珠穗,著頂著前朝九支瑪瑙鏤空盤蝶舞步釵,長長的拖地留仙裙擺隨輕盈嫵媚的步伐旖旎搖動。
“茲有鎮(zhèn)國公妹柳氏,慧毓留芳,謹?shù)录涡?,恪尊天意,冊立為后。?p> “臣妾柳氏拜謝隆恩?!?p> 那雙纖纖玉手微微一抬,眼眸斂下眼前所見之景。
——“臣等恭賀陛下、皇后千秋。”
一朝封后,從此風光顯赫。
南苑偏殿。
陰冷潮濕的地面遍滿青苔,屋梁枯朽積泥,上方懸掛的張張蛛網(wǎng)看的令人心驚。角落處還有昨夜未動的飯菜。
她步履蹣跚地一點點向前挪動,試圖想站起走到窗邊,想看看今日的封后大典。然雙腿早已不能站立,這盛況于她有何干系?
但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被那賤人利用,從此如牽線木偶任人擺布;不甘心父兄親妹慘死于她手;不甘心癡情錯付;而那最不甘心的,是她一雙兒女葬身火海。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
想起往昔種種,心里猶如被炮制一般,痛苦難抑。她的萇溱啊,正值妙齡和親遠嫁別國,歸寧省親時為救困于火海之中的幼弟,不幸雙雙殞命。
她想著,緊握的拳頭微微松開,回憶起從前——
她,本是北魏赫赫威名的太原王氏長房嫡女,閨名舜華,小字頤;同胞兄長威武將軍,自幼便隨父親當朝寧國公王桓征戰(zhàn)沙場;幺妹琀月活潑聰明。
卻不想,是她自己,把家族推向了萬丈深淵——
五年之間,父親捐軀疆場,長兄被誣陷而身敗名裂,妹妹遠嫁此生難見;而她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步步離她越來越遠,卻天真地向負心之人哀求痛哭,坐在冰冷的后位上無能為力。
連親生骨肉都護不住。
“垮啦——”殿門上的鐵鏈被解開,屋內(nèi)陰潮的空氣撲面而來,肆意飄零的灰塵在透射進屋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來了。
王舜華閉上了雙眼。
這一生,即便做鬼,也不能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