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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紗宮堆雪

一百二十一、立于暗影疏淺處,身入棋局自籌謀

庭院沉紗宮堆雪 冷恢 2075 2020-12-31 23:09:01

  墨染心中知曉,自己一旦出了這個府門,后宅中的一切烏遭都須拋于腦后,她所行即安國侯府的臉面,她所言所語,皆可成為別人眼中的“風(fēng)向”。

  一言不慎,就是一腳踏翻了船,風(fēng)浪之中再無物可依,如此“爭位”之時,林墨衡入太子府一事,又令林家飄在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她更是旁人眼中分外惹眼的存在,故而更須言語謹(jǐn)慎,入女學(xué)后非必需之時,盡量不言語,若不得不開口之時,也要少說。

  世家大族中的女子皆是如此,出門在外便要在心中隱忍下家中的一切,唯將最光鮮可人的一面露于人前。

  女人和家族本就是互為依靠,出嫁后在夫家的地位,除卻丈夫的歡心與寵愛外,更多依仗的是娘家給的底氣,娘家若是偶出差錯,嫁出去的女兒也可幫扶一二。

  而林墨衡則是以她一人之力,壓過了整個家族,一身上前,成則家族俱榮,若不幸......則恐怕會是她一人之傷,因為她不是明媒正娶,也未入皇室玉碟,林家只消對一句話,說林墨衡未入玉碟,本就是去太子強迫入府,便可撇清一半干系,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不會損耗太多。

  女兒本是清風(fēng)明月,柔情似水,皆在心中盼佳期良人,可惜風(fēng)吹廊檐,雨打芭蕉,多少女兒不過是一拋衣袖,淚灑相思,更有許多未知相思,便已深陷后宅淤泥之中,在婆母妯娌間消磨了一腔柔情似水。

  墨染從朱氏院中出來,一路上心中全是林墨衡的身影,林墨衡端莊大氣的笑,或是睿智明慧的眼眸,無論何時二姐姐都是擋在前面的那個,而現(xiàn)在她要立在二姐姐后面了。

  她本可以獨善其身,像安國侯府的其他人一樣,冷眼旁觀,坐享其成,可是那個入太子府的人是二姐姐,不是林墨琬,不是林墨琋,所以她林墨染必須為其后盾。

  墨染幾次猶豫,盡管心知二姐姐不愿她卷進去,可她絕不忍心,也絕做不到穩(wěn)如泰山,巍然不動。

  話說出去便覆水難收,一旦上了女學(xué),便是撲于風(fēng)浪之上,一步一步往母親的佑安院走,墨染覺得自己心都在晃悠,想男兒宦海沉浮,她一個女兒,也要踏進這局未知輸贏的棋,心中忐忑,恍然中臉色微微變白,這十幾年來她還未獨自出過安國侯府,胞弟林墨淙又去了軍營,這可如何是好,母親會同意她獨自前去女學(xué)拜先生嗎?

  林墨染剛邁進后院院門,便被藿芝攔住了,驚得墨染輕輕一呼,詫異道:“誰在里面?”

  藿芝嘴角抿笑,悄悄覆于墨染耳邊,告訴她“爺回來了”。

  墨染心中一喜,父親回來了,那弟弟也跟著回來了?抬眸往院中望去,不見林墨淙身影,臉上神色略略疑惑,問藿芝怎么不見淙兒呢?

  藿芝恍然,搖搖頭說:“小少爺沒回來,只爺一個人回來了?!?p>  墨染心中一陣失落,不知那個小團子長得多高了,軍中艱苦,聽聞今日又打起來了,敵人侵邊,雖非惡戰(zhàn),也難免有損傷,不知弟弟武藝可能傍身?邊關(guān)冷不冷,身上衣服厚不厚,御得了寒嗎?

  心中百般擔(dān)憂,面色也冷冷轉(zhuǎn)幽,雖知父親在軍中定會照應(yīng)弟弟,可心中還是擔(dān)憂,時常夜里睡不著覺,聽外面風(fēng)雨聲愈緊,心中憂慮頓起,邊關(guān)無遮蔽,風(fēng)雨只會更甚,營賬之中可會身體寒冷,思念親人?

  林墨淙未滿十二歲,便被帶去了邊關(guān),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墨染想弟弟驟經(jīng)風(fēng)霜之苦,父親為何幾年都不讓弟弟回來看看,想著想著就心懸胸口,直到下一封書信來到,看到書信上筆力遒勁,信中字句有他們姐弟兩人約定好的暗號,才松了一口氣,收到書信這晚便能安穩(wěn)睡下。

  蘇夫人亦是如此,收到兒子的信后總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未拆信封便埋怨林伯明急功近利,將那么小的孩子弄到邊關(guān)去,真是鉆進功名堆里去了!難道林家是缺功名官位嗎?

  林伯明只是笑笑,任蘇夫人埋怨,也不辯解一句,大手摟住自家夫人,笑道:“男兒嘛,總應(yīng)該去沙場見識見識,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了,以后定是鐵骨錚錚的男兒。”

  蘇夫人偏頭,仍是埋怨林伯明,賭氣地說:“未必,自古英雄都不是死在戰(zhàn)場上,一將功成萬骨枯,功名都是人堆出來的,勝敗在主將之謀,而非是兵士之勇。”

  這倒是說住了林伯明,主帥之謀與兵士之勇,本是相輔相成,但若是非要說出個主次來,那定然是將帥之謀,若無謀略但憑殺伐之勇,即使力舉千斤,也難敵韜略算計,終究一敗涂地。

  林伯明只好笑笑說:“夫人所言極是,可如今朝堂之中,未必如邊關(guān)安全,衡兒出嫁之事我本不同意,可大哥才是一家之主,衡兒又不是你我的女兒,我只好眼睜睜看著她嫁了出去,若是染兒,我斷不會用女兒去換富貴?!?p>  蘇夫人面色稍緩,仍是嗔道:“女兒你不舍得,兒子你就舍得了,即便朝堂危險,可邊關(guān)就安全了嗎?”

  林伯明將蘇夫人摟在懷中,趁蘇夫人不防攔腰將她抱了起來,邊往內(nèi)室走邊解釋:“兒子和女兒不一樣,留在京中總會被波及,況如今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為何要錯過?”

  林墨淙自幼無心四書五經(jīng),詩詞歌賦,字倒是寫得極好,可惜提筆便只成幾行大字,難成一篇文章,教他的先生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最終收拾書本,對林墨淙說了一句“你還真是個學(xué)武的料子”,便甩袖而去了,留下林墨淙一個人呆愣愣地站在書房里。

  林墨淙手里一直攥著書本,未曾挪動一步,直到晚上墨染來尋他,他才迷茫地對墨染告訴,說先生不知怎么就走了,至今未歸,他不敢離去,只好在這里等先生回來。

  墨染一聽,又笑又急,問他怎么不叫人回去說一聲,平日機靈得很,怎么今天到迷糊起來?

  林墨淙仰頭看著墨染,兩只大眼睛潤潤得幾乎滴出水來,很恭謹(jǐn)?shù)卣f:“機靈怎么能用在先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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