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我已厭倦沉溺在海底

　　耀眼的陽光灑下，足球場里人聲鼎沸，許多前來觀賽的市民和球隊選手待在場邊，少女時代九人則被工作人員帶領著來到了場地中央。

　　今天的風相當大，放在過去，林允兒心里所想的事情無非就是盡快結束這場表演。

　　可是現(xiàn)在，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號碼為“7”的粉色T恤球衣，又抬手去摸頭上戴著的那枚一字發(fā)卡，整個人顯得不尋常的安靜。

　　她們這趟行程是過來擔任首爾美式足球大賽決賽的開球嘉賓兼表演嘉賓，這是剛才突然從她腦中冒出來的信息。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終于回來了？可是她明明記得她穿越之前是在《男版灰姑娘》的制作公司里啊。

　　“噢噢噢！”

　　沒等林允兒思考出答案，在全場人的高喊聲中，Tiffany沖到她和徐賢身旁，踢走了地上放置的那顆美式足球。

　　林允兒出于條件反射，跟隨成員，九個人圍成圈站好，伸出手去重疊在一起。

　　“少女時代！”

　　開場喊完口號，大家各自散開站位，林允兒盡管滿心疑問，仍然站到了中心位置。

　　然后，場內的音響傳出前奏，她又怔了一下，這是哪首歌？緊接著，身體的動作反而先于大腦，她的手腳直接跟著節(jié)奏律動起來。

　　在舉起麥克風放開嗓子的那一刻，林允兒的腦中驀地涌進很多陌生的記憶，使她瞬間明白了這首歌的由來，也明白了一切——

　　這歌叫作《Oh!》，是少女時代第二張正規(guī)專輯的主打歌，整張專輯在發(fā)售首日便創(chuàng)下十五萬張的預售成績。

　　而那已是近三個月前的事了。

　　至于她當前身處的時間，是2010年的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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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下子過去了十幾個月……還是說干脆就是跳過了一年？”

　　保姆車里，剛剛結束行程的少女們還穿著球衣表演服，坐在座位上邊休息邊聊天。

　　林允兒獨自一人抱著手，躲在角落里嘀咕。她也很小心，剛念叨完就瞥了瞥旁邊，及時地收住聲音，不再去自言自語。

　　“允兒?！鼻白馁Ю蛲蝗晦D過身來，興致勃勃地問，“過幾天的生日派對，你還有什么想要布置的嗎？”

　　八天后的5月30日正是林允兒的生日，假如侑莉不提的話，林允兒這會兒都想不起這事。

　　“不用了……按照姐姐你們的想法來就行?！绷衷蕛簩λ銖娐冻鲂δ槪抗馇那膾吡艘槐檐嚴锏钠渌蓡T，內心就響起無人能夠理解的嘆息聲。

　　她仔細觀察著她身邊這一張張鮮活而真實的臉孔，油然生出了一個迷茫的念頭：難不成，自己只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夢？

　　無論她怎么看、怎么去感受，她都難以相信她們是虛假的存在。

　　她降生的這個世界真的僅僅是一部小說嗎？她與生活在這里的所有人，真的僅僅是一部小說里的人物？

　　想不通，她的這份疑問目前顯然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解答。

　　不過，這下子倒是可以確定了呢。

　　我不是從作家剛寫好的劇本中跳出去的角色，而是的的確確誕生在他筆下，活在《Star World》這本書里的那個“林允兒”。

　　那照這么看來，會不會還有別的時間線上的我？畢竟作家他的書不是已經(jīng)寫到最后一作了嗎？那我現(xiàn)在，莫非是替代了2010年的“我”？林允兒又思維發(fā)散地心想著。

　　“啊，真的是……”

　　她煩躁地直想揉亂頭發(fā)，結果手掌一觸及固定的發(fā)卡又不由停下——等會兒她們下車時難保會有鏡頭拍攝，在車上也不好整理發(fā)型。

　　歷經(jīng)七天時間，熟悉的愛豆本能又開始在林允兒的身體里作祟了。

　　真是久違了，雖然感覺很晦氣。

　　“嗯？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煩心事嗎？”侑莉詫異地看著她。

　　“沒什么……”仰著臉靠在座上凝望車頂，林允兒都有些沒精神再去掩飾情緒，只是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說，“不是什么大問題……”

　　等一等，還有八天就過生日，也就是說我連去年的生日都沒慶祝，轉眼又加了一歲？還有學校那邊也是，我連報到都沒去，這就成為大二生了？

　　大略地回顧了一下大腦里面的記憶，林允兒發(fā)覺從2009年到2010年，她在小說世界的生活產(chǎn)生的最大變化就是越來越忙碌了。

　　相比起去年，今年年初就以一首《Oh!》穩(wěn)固住組合熱度的少女時代正在真正地成為國民大勢與頂級愛豆團體。

　　接收到了這一點“背景資料”后，林允兒又莫名悵然。因為她不清楚她到底該不該為此感到高興。

　　緊隨其后，又有一部分她很關心的記憶內容從腦海的深處被她挖掘出來。

　　那場試鏡面試的結果是成功的，最終，林允兒還是得到了那位尹作家的認可，這件事在當時還被編成宣傳資訊發(fā)了出去。

　　可惜，正如她在現(xiàn)實世界所了解到的一樣，她第二次擔當主演的這部作品，交出的成績單遠不如《你是我的命運》好看，不僅外界話題度不高，平均收視率也只在8%徘徊。

　　要知道，同年早先放送的《花樣男子》可是基本全程收視都在30%以上。

　　縱使比不上熱門的劇集，但連人家三分之一的成績都沒達到，這就不單單是用“難堪”一詞可以形容了。

　　而她第二部作品的失敗也使得輿論發(fā)酵，外界和網(wǎng)上開始有了一些雜音，認為愛豆當演員果然是不成氣候。

　　這種把劇集失敗的責任一股腦兒推到演員身上的行為只能說既不客觀又氣人，但耐不住民眾就是容易人云亦云。

　　在《男版灰姑娘》大結局放送的當天，少女時代的另外八名成員還在宿舍里很是安慰了她一陣。

　　“作家真的是……”林允兒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咬牙抱怨，“他以前不會是對我有什么成見吧？”

　　她很快找出自己當前使用的手機進行網(wǎng)上搜索。在用過幾天十幾年后的大屏手機后，林允兒對于這類查找資訊的操作已經(jīng)算是得心應手。

　　“《原來是美男啊》……也沒什么嘛，平均收視率也就是10%……”

　　看著搜索出來的網(wǎng)頁，林允兒嘟囔著又往下瞧了瞧。

　　“不過，熱度很高的樣子……”

　　抿起嘴面露糾結之色，林允兒瞥了一眼車內坐著的經(jīng)紀人和成員，強忍著沒再發(fā)出引人注意的動靜。

　　但是，真的好生氣?。?p>　　按照孝淵姐告知她的信息，兩年后她出演的第三部作品同樣會遭遇“滑鐵盧”！

　　這讓林允兒不得不怨氣十足地猜想著，任宋演會不會是因為組合里面只有她沒有“現(xiàn)實原型”，所以才逮著她一個人禍害？

　　手指在不大的屏幕上使勁兒滑動瀏覽著頁面，林允兒忽然找到了一篇與她沒什么關系的影視新聞。

　　“‘好童王子（注）’客串出演蘇志燮、金荷娜新劇，好童王子？鄭敬淏？”

　　皺眉苦想了幾秒的林允兒嘴里忽地“??！”了一聲。

　　“呼，真是……干嘛干嘛，又怎么了？允兒啊，你到底還有什么事？從剛才開始好像就在念著什么！”正在她后面小憩的秀英一把扯掉眼罩，沒好氣的話語就像機關槍一樣從嘴里吐出來。

　　“沒什么……”林允兒面對成員們齊齊看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僵笑著。

　　所以秀榮姐口中的那個“敬淏哥”就是鄭敬淏演員嗎？兩個人在現(xiàn)實中居然是情侶？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夫妻了？

　　沒過多久，林允兒就猛地甩甩頭，往前靠近副駕駛座，猶豫著開口說：“那個，敏珍姐？”

　　“嗯？”

　　“月底我生日前一天，公司能不能給我放個假？我想回家一趟?！?p>　　林允兒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一句令人相當驚訝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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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兒，你真不打算和我們一起過生日嗎？”

　　待機室里，侑莉側頭看著林允兒，有些委屈：“之前都約定好了，我們連布置派對的道具都準備了?！?p>　　坐在化妝鏡前的林允兒正目不斜視地接受造型師的整理，平靜面孔之下的一顆心既感動又無奈。

　　出道幾年，她們九人的感情在迅速加深之余，也習慣了相互依賴，像是集體幫每個成員過生日這種事早就漸漸成為慣例。

　　在侑莉等人的記憶中，林允兒先前分明答應辦派對的事，她自己還提了要求，結果卻臨時反悔。雖然她給出的理由也不是讓人不能接受，但失望也在所難免。

　　“侑莉姐，我其實也想留在宿舍里過生日，但我爸之前給我打了電話……”

　　在心里對父親說了聲抱歉后，林允兒繼續(xù)發(fā)揮著演技：“要不然等我生日當天？那天晚上我們應該都沒有行程，如果姐姐們愿意的話，我們到時候再把派對補上吧?！?p>　　家人想和林允兒過生日本身無可厚非，再加上這么一說，少女時代的其他成員也就不好再多講下去。

　　只是這時候心思比較敏感的泰妍忍不住多看了林允兒兩眼，小聲詢問：“伯父突然叫你回去，除了慶祝生日，應該沒別的事吧？”

　　聽到自家隊長發(fā)言，眾成員又幾乎同步地轉頭看向了林允兒。

　　事實上，這才是她們最關心的問題。

　　林允兒本想再借口兩句糊弄過去，但轉念想到了什么，便躊躇著說：“我家里確實有點事情……等我之后回來吧，回來再跟大家講。”

　　也許是多年相處導致彼此之間誕生了某種心靈相通的默契，在聽到林允兒的話后，在場的少女時代成員紛紛覺察到了她語氣的不對勁兒，就連原先對此不甚在意的Jessica都微微皺起眉頭。

　　林允兒故意無視了她們眼里的探詢意味，沉默片刻就突如其來地說：“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現(xiàn)在回頭看一看‘黑色海洋’的事情，真的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啊。”

　　這一下，別說泰妍等人了，連待在這間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員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眼光。

　　“黑色海洋”，這個名詞對于少女時代的每位成員來說都意味著她們出道以來，乃至是迄今為止的人生當中，最為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

　　它代表著一段疲憊不堪又灰暗不已的日子。

　　哪怕風波早已過去，平常在宿舍里包著被子聊天的時候，也沒有人會去刻意提及，更別說是當著外人的面討論了。

　　“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泰妍搶在眾人前面開口。

　　林允兒明白她的意思，也就只當是失言地順勢閉嘴，略過了這話題。

　　然而待機室里變化的氣氛已然暴露了真相，當初的這件事，在她們九個人的心中顯然都還沒被真正放下和忘卻。

　　林允兒在化妝臺前正襟危坐，默默攥緊了手指。

　　事實勝于雄辯?？v使再不愿意相信，在經(jīng)歷了兩次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穿越后，林允兒現(xiàn)在也只能承認，她與生養(yǎng)她的這方世界，也許真的是某人無意間創(chuàng)造出來的產(chǎn)物。

　　她之所以會提起“往事”，也是因為忽然想起了她在面對任宋演時短暫遺忘的一些事情。

　　她們這幾年走來，人氣達到今時今日的程度，明面私下，大大小小經(jīng)受的挫折和辛苦又何止是所謂的“黑色海洋”那么一樁？

　　而這，全是那個人不由分說給予她們的。

　　榮耀是任宋演給的，苦難也是。

　　或許以前的他并不知情，但他所握著的那支筆，的確是在根據(jù)他個人的意愿，肆意書寫和決定著她們的命運、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也就是林允兒短時間內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否則換成另一個心理承受能力低下的人，遭遇了她所遭遇的這些，從此一蹶不振也很正常。

　　反正人生的成功或是失敗都是由他人一言而定，那又何必還要去爭取什么呢？

　　好在大概是親眼見過任宋演這位“創(chuàng)造者”的緣故，林允兒現(xiàn)在多少還能穩(wěn)住心神，令自身不致于總是沉浸在頹喪和絕望的情緒里面。

　　并且，她會依照那個人所說，去努力掌握住自己的現(xiàn)在與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