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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春色

第三章 帝國頹勢

武唐春色 神秘的行星 1421 2020-11-20 23:57:16

  本朝的工部、吏部、秘書省、大理寺等很多部門都設(shè)有“主事”這個職位,掌衙署內(nèi)部事務(wù),官階從“正九品下階”到“正八品上階”不等。

  若是一個中年男子擔(dān)任主事官一職,那他肯定會被親友鄙夷。

  不過,對于剛到舞象之年的薛牧來說,這個職位是個良好的出仕起點,可謂前程似錦啊。

  為何這么說?

  首先,考中明經(jīng)和進(jìn)士的儒生,不會立刻被授予官職,必須耐心等待一兩年,才能做個九品芝麻官,而薛牧一出仕,就是八品主事。

  其次,升平司是個新設(shè)立的衙門,社會關(guān)系簡單,不會出現(xiàn)勾心斗角、相互構(gòu)陷的現(xiàn)象,所以薛牧的生活十分清閑,可以用一首詩來概括:

  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余。

  既無衣食牽,亦少人事拘。

  每個月光俸祿就有一萬六千錢,這還不算朝廷發(fā)放的其它福利。

  按例,唐朝正八品京官每年能拿到六十七石祿米,以及兩百多畝職田——這些土地,薛牧自然懶得費心去打理,肯定是租出去,當(dāng)個收租的地主。

  而朝廷明確規(guī)定,凡職田外租,每年每畝可收六斗粟,這么一算,至少一千兩百斗(一百二十石)粟米入賬。

  不過,除了以上三項收入之外,帝國官員另有一項主要收入——力課。

  每年農(nóng)忙之后,唐朝成年男子需要服役,到官府做免費工,即為官員看家護(hù)院。

  作為八品主事官,朝廷給薛牧配備了三名“執(zhí)衣”,而這些人要么家里有事抽不開身,要么不樂意低三下四,索性交了一筆錢給他,一共七貫錢。

  哪怕薛牧不是汾陰薛氏的嫡傳血脈,拒絕收取賄賂,光靠俸祿就可以在這長安城活得瀟灑、滋潤。

  然而,世間沒有如果,薛家先祖留下的萌蔭,足以讓子孫后代享盡人間繁華,正因為如此,他才敢這么堂而皇之的摸魚。

  此時此刻,薛牧終于在枯燥無聊中覓得一絲樂趣,也理解了鄭少尹的深刻用意。

  擺在他面前的可是軍檔秘案,若耐下心來揣摩,可以管中窺豹,看清朝堂局勢,甚至猜測國運走向。

  就拿薛牧現(xiàn)在手中的這卷案牘來說,它不涉及機(jī)密,但市井小民很難接觸到:

  【朕以寡昧,纂承鴻烈……往為奉成先志,雪恥黎元,是以數(shù)年之間,稱兵遼海。雖除兇戡暴,義匪諸身,疲人竭財,役興於下……風(fēng)濤競駭……鋒鏑交揮,非無捐仆……前令三十六州造船,已備東行者,即宜并停?!?p>  這是一份詔書,名為《罷諸州造船安撫百姓詔》,僅有數(shù)位按察大使及少部分官員知曉。

  起因是龍朔三年,倭國干涉高麗事宜,圣人決定開啟海戰(zhàn),遂命三十六州建造戰(zhàn)船,而當(dāng)?shù)毓賳T趁機(jī)大肆收取賄賂,百姓不堪重負(fù),一時間竟惹得民怨沸騰,圣人無奈,只能派遣按察大使前去安撫。

  “唉,多事之秋啊……”

  薛牧放下案牘,長嘆一口氣。

  根據(jù)卷宗記載,同年翌月劉仁軌將軍于白江口大破倭軍海師,停止造船一事并未影響戰(zhàn)局。

  可是,此役卻暴露出大唐帝國兩個堪稱致命的問題——

  其一,開戰(zhàn)之后,縱使后方百姓承擔(dān)了沉重的賦役,依舊無力支撐前線;其二,地方州縣吏治腐敗,官員罔顧國家利益,大肆斂財,差點激起民變,堪稱豬隊友。

  可惜,薛牧個人能力有限,實在想不出應(yīng)對之策,只能說有心無力,無法挽回帝國的頹勢。

  這時,自詡憊懶的薛二郎竟然心生憂國憂民之感,喟然長嘆:“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p>  他不喜歡招惹麻煩,但必須承認(rèn),自己的命運與帝國命運緊密相連,畢竟只要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更何況,亂世多妖孽的說法,已經(jīng)得到了印證。

  懷著這種心思,薛牧拿起下一份案牘,又是劉仁軌將軍的軍情報告書。

  十二年前,大唐天軍遠(yuǎn)征遼東時,不僅征調(diào)了府兵,還命令各州縣在民間招募勇士,即“不用官物,請自辦衣糧,投名義征”之人。

  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

  事實上,很少有人愿意自辦資裝前往遼東戰(zhàn)場,不僅如此,就連勇武忠心的關(guān)中兒郎也叫苦不迭。

  案牘上稱:

  【州縣發(fā)遣兵募,人身少壯、家有錢財,參逐官府者,東西藏避,并即得脫;無錢參逐者,雖是老弱,推背即來?!?p>  由此可見,不管是家境優(yōu)越者,還是家中貧困者,都不愿意接受征調(diào)。

  同時,勛貴之家也難逃兵募,那些家道中落的貴族男子被官府“枷鎖推禁、與白丁無別”,等到了出征之時,寧可自戕、棄田而逃,也不去遼東。

  秦朝暴政,大抵如此吧?

  若非薛牧提前知曉歷史走向,定會認(rèn)為國之將亡。

  “按例,百姓二十一成丁,六十為老,老則免役。以微臣之見,課稅殷繁,誠宜廣施恩德,輕徭免賦?!?p>  也許是這段時間跟少年游俠接觸的次數(shù)多了,薛牧受到了感染,提筆在案牘的空白處,泛泛而談。

  當(dāng)然,圣人可看不到這些,太子殿下也不會知道,因為這些舊案牘將被束之高閣,難見天日。

  高句麗、百濟(jì)、新羅、龜茲國、大食、吐蕃……

  不知不覺中,日入中天,胥吏敲響了官署內(nèi)的鐘鼓,提醒眾人午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木門被人敲響,幾名青袍官員立于屋外,談笑風(fēng)生,有人朗聲道:

  “薛主事,可愿一同就食?”

  “來了!”

  聞言,薛牧合上案牘,起身回應(yīng)。

  研讀了一早上的軍檔秘案,他對大唐的國家形式,大致有數(shù):

  吐蕃亦是當(dāng)世強(qiáng)國,控弦之士足足數(shù)十萬,且有天險可守,其北上政策與帝國的西進(jìn)政策之間,存在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隴右危矣。

  “薛主事。”

  木門被拉開,眾人齊齊拱手。

  見狀,薛牧按下思緒,拱手回禮,笑道:“若諸位再不來尋我,恐怕在下就要餓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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