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你是不是又把喬治叔叔的力矩扳手拿去玩耍了?”話音剛落,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咆哮著推開破敗不堪的艙門沖了進來。
“老段同志,再大力一些我們今晚就要吹冷風過夜啦?!币粋€不過十一二歲的男孩從一堆破零件中鉆了出來,他灰頭土臉的,不過一雙眸子倒是亮的很。
被叫“老段”的中年男子一瞪眼睛:“小兔崽子,沒大沒小,我是你爹!”說著,挽起袖子就要過來捉小木。
小木打了個哈哈,如一條抹了油的泥鰍一樣,輕輕松松地躲開了老段的熊抱。小木洋洋灑灑地站在一邊嬉皮笑臉道:“好啦,老爸,我這就還給喬治叔叔,因為他的那把力矩扳手實在太像一把劍啦!”
老段氣不打一出來:“你看看你!都馬上十二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貪玩!看看小雪!已經(jīng)可以幫我打理飛船啦!”
小木聽后不以為然,翻了翻白眼:“雪姐姐比我大,當然不貪玩了。再說了,大家都知道她的愿望是成為一名聯(lián)邦指揮官!我和她不同,我不想當什么指揮官或者船長,我想做一名將軍!騎馬打仗!威風凜凜!”
“我呸!你是我機械師老段的兒子,你見過拿著扳手上戰(zhàn)場的將軍嗎?小木你還小,理想可以有,可是要契合實際,你不明白戰(zhàn)爭的殘酷與無情,戰(zhàn)爭就像一頭冷血的猛獸,會在你毫無預兆的時候把你撕成碎片!”老段嚴厲的話語有些嚇到了玩世不恭的小木,小木呆呆地望著自己的父親,漆黑的眼睛里閃爍著躁動的光芒,似乎在努力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
“可……可是,男孩子拿著劍揮舞……真的很帥氣。”小木還是太小了。
老段嘆了口氣,輕聲走到小木身邊摸了摸他灰蓬蓬的頭發(fā),聲音有些無奈:“小木,爸爸沒什么本事,修了一輩子飛船,只能教會你這個,至少在這個亂世不會被餓死……對了,今晚爸爸準備出趟遠門,大概……順利的話一個月左右就能回來,你在家乖乖的,喬治叔叔會幫忙照看你的?!?p> 小木頓時緊張起來:“是要去曳冰嗎?”
“誰告訴你的!”老段眉毛一挑。
“是雪姐姐,她也會去吧?!?p> “嗯……不用擔心,我會安全把你的雪姐姐帶回來的,臭小子,人小鬼大,別以為你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小木小臉一紅,嚷嚷著來緩解尷尬。
老段哈哈一笑:“小子,等你大一大的,喜歡就去追嘛。”
小木突然不說話了,半晌才低聲問道:“爸爸,我聽喬治叔叔說泰坦星附近的曳冰船都已經(jīng)被大財團恩格斯公司壟斷了……那你們打算偷渡到小行星帶曳冰嗎?”
老段沉默著。
“爸爸,我們一個月后見!”
小木稚嫩的聲音無疑給了老段無窮的力量,小木知道現(xiàn)在家里特別特別需要一大筆榮譽點,因為小木的母親腎衰竭病危,一對人造腎遠遠不是他們這樣的家庭能夠負擔的起的,所以老段只能鋌而走險偷渡去曳冰。
這晚,老段那艘破舊貨船改裝的曳冰船所發(fā)出的轟鳴聲一直回蕩在小木的腦海里,他躺在院子里呆呆地望著穹頂?shù)男浅?,似乎在努力分辨出哪個才是爸爸的飛船。
當然了,臨走前雪斯蒂也偷偷見了我們純情的小木同學,哦對了,雪斯蒂也就是小雪,隔壁喬治叔叔的女兒。
就在出發(fā)前一個小時左右,在屋后的鉆油井旁,雪斯蒂輕輕抱住了這個小自己三歲并且特別黏自己的小鬼。
“喂,小鬼頭,鼻涕不要擦到我的衣服上來?!?p> “嗚嗚嗚……對不起,雪姐姐……”
雪斯蒂寵溺地撫摸著小木的后背,溫柔地安慰著他:“小木,這次行動我們不得不去,為了段阿姨也為了段叔叔。當然啦,我也喜歡駕駛飛船遨游宇宙的感覺!我哀求了段叔叔好久才答應帶我去的,并且我也可以幫助他。你要堅強小木,我們很快就回來的,我答應你!”
說著,雪斯蒂拉起小木的手指拉了個勾勾,似乎在一刻,映在二人身上的月光都凝結了一般,閃著盈盈流光,好生美麗。
隨后雪斯蒂不再留戀,轉身離去。望著雪斯蒂漸行漸遠的倩影,小木喉嚨聳動半晌,那句稚嫩的我喜歡你也沒有講出口,當時誰也沒想到,那次竟是二人最后一次見面……
“轟隆隆……噗嗤噗嗤……”
伴隨著陣陣嘶耳的氣鳴聲,段木被猛然驚醒,原來自己趴在物資箱上睡著了。段木搖了搖頭,似乎想甩開腦中的混沌,因為這段兒時的記憶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在段木的夢里。段木內(nèi)心既渴望重新見到父親和雪斯蒂,又深深厭惡自己的懦弱,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段木深深吸了口氣,遠眺地平線上的那輪橫跨天地的淡紫色巨環(huán),要把蒼穹劈成兩半一樣,迷霧朦朧,極其壯觀。這是土星環(huán),由于土衛(wèi)八伊阿珀托斯上淡薄人造的大氣所折射成了淡紫色,再加上其特殊的內(nèi)角位置,在伊阿珀托斯上看土星會巨大很多。
“它可真美?!币晃慌坎恢裁磿r候悄然站在段木身邊。
段木并沒有回頭,他的瞳孔里依舊塞滿了浩蕩的星環(huán)。
女士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身邊這位男士的失禮。她掩了掩耳邊的金發(fā),挪揄道:“你覺得我美麗嗎?!?p> 段木這才收回心神,正視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士:明眸皓齒這個詞來形容她一點也不夸張,金色長發(fā)如海浪一般包裹著深刻而精致的五官,淡雅的笑容更是令整個人親切了不少。不過段木很討厭上位者這種自以為是虛偽的假笑,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和善。
段木嘆了口氣,稍微躬了躬身子:“繆斯小姐,您依舊美麗動人?!?p> 繆斯聽后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段木大人,您身為恩格斯公司伊阿珀托斯基地負責人難道不應該帶我參觀下這里的環(huán)境構造和建筑設施嗎,當然這也是考察項里的內(nèi)容哦。”
這個該死的女人。段木心里氣的牙直癢癢,可是他別無選擇,只能忍耐。
“繆斯小姐昨夜突然降臨,屬下因天色已晚,便沒有打擾您,招待不周,還請諒解?!倍文具@話說的實在是硬梆梆的。
“哦是嗎,段木大人在營地打盹也不接待考察團,您考慮過后果嗎?”
段木沒有說話。
繆斯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靠近段木的耳邊笑語道:“你的飯碗,你的狗命,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所以你的硬氣對我沒用!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因為現(xiàn)在的我對你很感興趣,僅此而已,還有我的耐心很好,你跳的越起勁,我玩的就越開心。”
繆斯的臉上笑嫣如花,就像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樣開心。
段木低著頭也不知在思索什么,半晌后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歡迎繆斯大人光臨恩格斯公司伊阿珀托斯基地,我是基地負責人段木,很高興為您服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