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姨娘聞言,臉上血色當(dāng)場褪盡,她險些從腳踏上摔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姑……姑……我……”舔了舔唇,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她以為這些事姑姑是不知情的,畢竟這么多年來姑姑都表現(xiàn)出來極為相信那個牛鼻子老道算出來的相沖命格,也真的十多年來都沒過問過容靜秋這送出去的不祥女,就因為這樣,她才能真正安下心來。
容傅氏冷冷一笑,甩開她的下頜,當(dāng)初那事沒她在背后遮掩把痕跡都抹去,她傅雁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哪還能在容家過上不亞于正妻的生活?
“姑姑,我……只是太愛慕表哥了,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傅姨娘趕緊抱住容傅氏的大腿,邊哭邊說,“姑姑,憑什么她金氏就能成為表哥的正妻?我記得小的時候,你就說過要將我許配給表哥的,她一個后來者憑什么截胡?我不甘心啊……”
這番話是戳中了容傅氏內(nèi)心的,對啊,憑什么金氏就能當(dāng)正妻?
就像當(dāng)年那樣,憑什么那個賤人就占了老侯爺正妻的位置?
她進(jìn)門時給她下跪斟茶,處處看她臉色小心做人,后來有了倚仗,總算能跟她平分秋色甚至母憑子貴不將正妻放在眼里,可就是這樣,她死后,她還是得在家廟里給她下跪行妾禮,憑什么?
憑家世!
傅家也曾輝煌過,奈何后代子孫耽于享樂者多,進(jìn)取者少,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連祖上的榮光也維持不下去。
那個賤人出身國公府,所以她能壓在她的頭上。
金氏也一樣,金家也是公侯世家,是老侯爺為二兒子千挑萬選才選中的。
這就是她為什么不喜歡容金氏的原因所在,老大家的是她一眼相中聘回來的,當(dāng)然家世也是相當(dāng)不錯的,不過要看和誰比,比金家那是比不過的。
老侯爺與她說過的話,她至今還記得。
“你娘家侄女不行,老二是要承爵的,必須要有助力,沒有強悍的外家?guī)兔?,他在朝堂只會舉步維艱。老大的能力一目了然,老三是庶出,你別不承認(rèn),他被你養(yǎng)廢了,而老四則被你寵壞了,你啊,就沒想過要多養(yǎng)出幾個好兒子來當(dāng)幫手,糊涂啊?!?p> 這番話哪怕過了十多年,她還覺得臉上臊得慌,她那會兒不忿氣,她是親娘,哪有害兒子的道理?
老大才干平庸是誰之過?不就是那賊人時時壓在她頭上。
老大那會兒是庶出,素日里還不得看那賤人的臉色過日子?還得喚那賤人一聲母親,她哪敢讓兒子那時候冒頭?
漸漸的,老大的才干越來越顯不出來,她不是不遺憾,不是不心疼,這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等到培養(yǎng)老二了,他碰上了好時光,賤人終于死了,也在臨死前與她達(dá)成了協(xié)議助她扶正,所以老二才能成為堂堂正正的嫡子,她才能毫無顧忌地培養(yǎng)老二。
至于老三,一個庶子,那是眼中釘肉中刺,多看一眼都嫌膈應(yīng),尤其是老侯爺晚年更寵老三的親娘,這個女人分去了她的夫?qū)?,就讓她更恨之入骨,她哪能看他得好?p> 到了小兒子,這個是她能全心全意去愛的,能把滿腔母愛都傾泄的兒子,加上嘴甜,比老大與老二都更討人歡心,她多疼寵一點又有何錯?
這些想法是她內(nèi)心不愿被人觸及的地方,她不想承認(rèn)她錯了。
其實老大也好,老四也好,就連那討厭的庶子也罷,哪個得了榮耀,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都能享有榮光。
可惜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太晚了,如今幾個兒子都定了型,想要掰正都掰不回來。
這時再看哭得稀里嘩啦的侄女,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來,若是傅家的男兒多爭氣點,她與侄女也不至于淪落到當(dāng)人妾室的地步。
“起來,去洗把臉,這個樣子想給誰看?”
姑姑的語氣不好,傅姨娘卻感到心安了,姑姑終歸不會拋棄她的,于是松開姑姑的腿,訕訕笑了一下,趕緊到銅盆前鉸好帕子擦去臉上的痕跡。
“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好好養(yǎng)孩子,以后他出息了,你也能沾他的光?!比莞凳咸狳c著侄女,兒子有出息了,以后才能不看正妻的臉色。
“姑姑,我曉得了?!备狄棠镉肿呋貋?,看到姑姑要端起桌邊的茶碗,她趕緊上前去給沏了碗新茶。
嘴上是說得好聽,心里卻是不能完全茍同這番話,沒有正妻之位,以后兒子出息了還不知道要便宜誰呢?一想到容金氏以后要享受她兒子掙來的鳳冠霞帔,她的心就如被撕成碎片一般疼痛。
看這侄女低眉順眼的樣子,容傅氏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她不是不知道這侄女的存在對于老二倆口子來說就是一根刺,但她就需要這根刺扎在二房那里,她得壓下容金氏的氣焰。
傅姨娘看到自家姑姑的神情和悅了不少,這才試探著道,“姑姑,三姑娘有孝心歸有孝心,可這樣對待朱嬤嬤是不是有點過了?朱嬤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容傅氏撩起眼皮子看了眼將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侄女,又恨鐵不成鋼的將茶碗放下,“她倒是本事,都疏通到你那兒了,怎么?敢情那天你幫她幫出情份來了?”
傅姨娘哪敢承認(rèn)這話?她忙擺手,“沒的事,姑姑,我……只是見她可憐……”
“她可憐?”容傅氏像聽到什么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得了,府里的事情自有大房來管,輪不到你來操心,這朱嬤嬤拿著我的令箭干過什么事,我心里有數(shù),既然她讓三丫頭不高興了,那就將她一家子都送到莊子去讓三丫頭出氣去吧?!?p> 這幾天的功夫,她收到朱嬤嬤背著她干的事情的消息越來越多,甚至敢在府外放高利貸,還打著她的旗號,這些事情她聽得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人是不能留了。
可殺了太顯眼,畢竟侍候過她一場,至少給人留條命在,日后侍候她的人才能盡心,但發(fā)賣出去,她又知道府里不少秘辛,終是個隱患,思來想去,再摸摸容靜秋送來的血經(jīng),最終還是決定將人發(fā)配到莊子去。
容靜秋會替她好好收拾這個刁奴的,辦事如此沒有分寸,就算被整死也不可惜,而且還不會臟了她的手,壞了她的名聲。
傅姨娘看到自家姑姑在光影里半明半暗的身影,頓時打了個激靈,不敢再為朱嬤嬤求情,心里也想著要把朱嬤嬤丈夫送來的銀票送回去,這錢燙手得很,收不得。
朱嬤嬤一家子都被發(fā)配到莊子去,二夫人容金氏輕舒了一口氣,吩咐準(zhǔn)備回莊子的林安氏,“不用給這老刁奴臉面,狠狠收拾便是?!?p> 林安氏也覺得解氣,敢壞她家姑娘的閨譽,自然是怎么狠怎么來,不過比起這些,她更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夫人,大夫人那邊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么積極地運作三姑娘回府,不可能是沒有用意的。
容金氏的眉頭皺得死緊,她隱隱有些猜測,但又覺得不可思議,半晌,她突然喃語了一句,“聽說太子妃病得很重……”
林安氏睜大眼睛,這太子妃病重跟她家姑娘有何關(guān)系?
在莊子里的容靜秋也收到了京城傳來的消息,林可達(dá)親自送來給她,“姑娘,這是我們的人收集到的,太子妃的身體每況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