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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棠傳

第039章

赤棠傳 FA追翼者 4777 2021-03-01 20:46:15

  因為事件所造成的廢墟之中,無數(shù)人來來往往奔波賣力,無論是挖掘的還是搬運的,都是為了盡早將眼前一片殘破清理乾淨。

  在現(xiàn)場清理的同時,又因不曉得底下是否還有生還者,只能小心翼翼的排除碎石障礙,無法使用其他手段大力搬挪,只得延長作業(yè)時間。

  日正當中,陽光曝曬為肌膚帶來毒辣,汗水流了又乾,在衣物上刻下了鹽晶雪白的痕跡。

  但是再如何難熬的日曬,也無法阻礙人們挖掘廢墟的動作;在還沒親眼見證結果之前,這份尚未明確的希望會一直鞭笞著人,逼使人們一步步行動下去。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沒有見到本人之前,一切都不能拍定!

  雖然民風尚武,但眼前這種災難現(xiàn)場也太過稀罕,能夠妥善指揮、處理現(xiàn)場突發(fā)事故的人才實在太少,現(xiàn)有指揮官已分散在災區(qū)各處奔波,而沒有指揮在場的眾人只能散沙一片,各自依照判斷行事,幸好清理作業(yè)並不會有太多瑣碎,除非……

  「這裡有人!」本來就吵雜的現(xiàn)場,頓時響起天籟,發(fā)現(xiàn)狀況的人連忙嘶聲大喊,引來週邊的幫忙。

  在塵石之中,看到了人的肢體,以及發(fā)黑凝固的血液,還傳來了一股淡薄的酸臭氣味……

  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人,頓時受到衝擊,壓抑不住的衝動破出牙關,嘔了一地。

  連忙將石磚殘骸挪開,被深埋在廢墟中的受害者終於得以重見天日;身上不少擦挫輕傷,也有深且長的撕裂傷,雖然情況不好,重要的是還有微弱的呼吸,事發(fā)多天過去,這人的生存堪比奇蹟,振奮了現(xiàn)場所有人的士氣。

  或許是諷刺吧?

  因為一直以來找到的,都是堅持不到救援的受難者,如今找到這麼一位倖存者,大伙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幾巴掌喚醒自己之後,趕緊順理出應對的人們,合力且謹慎的把倖存者扛出掩埋的沙塵,同時不忘呼喚現(xiàn)場懂得醫(yī)護的人員來處理……

  「讓我來吧?!轨忱蚪z看見此處騷動,耳聞狀況後連忙驅(qū)散人群,來到這名情況危及的人身邊……

  「不好意思,請問這時候該怎麼處理呢?」路人見斐莉絲主動上前處理,以為是剛好在附近巡視的指揮官,趕緊詢問……

  斐莉絲並沒有回應路人的話,半跪在傷者身邊,伸手稍微觸探了肢體各處確認傷勢過後,雙手緊扣在胸前,緩緩閉上雙眼……

  「敬愛的光明神,望您傾聽子女的祈禱,讓信徒得以沐浴垂下的光幕之中,褪去傷、脫下痛……」斐莉絲魔力運轉(zhuǎn),吸引大量的元素粒子來,隨著禱告緩緩舉起右手,凝聚在手中的白色光元素慢慢轉(zhuǎn)變成鵝黃色的暖光,順著垂下的手指傳遞進入傷者體內(nèi),漸漸籠罩全身……

  「這是…神術???」

  「她是教會的人嗎???」

  「好像有看過的臉孔…是斐莉絲大祭司嗎?」

  「斐莉絲?那個斐迪南他家的?」

  看到斐莉絲展露身手,身上凝聚的還是大有來頭的神術,圍觀民眾無不驚呼連連,甚至還有人認出此女的來歷。

  縱使周圍的聲音開始高昂並且吵雜,卻打擾不了斐莉絲的專注,專注於維持並操控神術,讓眼前的人得到完善的治癒!

  傷者的傷口在神術的作用下,正以可見的速度慢慢癒合,而皮肉底下不可見的骨折也逐漸恢復如初,隨時間過去,患者痛苦的表情也逐漸舒緩。

  光華散去,原本奄奄一息的傷者,其呼吸明顯穩(wěn)厚許多,且外傷盡數(shù)消失,雖然依舊沒多少血色,但至少比原本的樣子還要好上不少。

  「傷口都已經(jīng)癒合止血,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困多天,得趕緊讓他多補充水分跟食物,再好好靜養(yǎng)幾天觀察看看,如果情況急轉(zhuǎn)就立刻請正規(guī)的醫(yī)師診斷?!?p>  斐莉絲向一旁人們細細囑咐後續(xù)對應,身體上的外傷在神術治癒下是不需要擔心的,但是多日的失血跟受困,所造成的貧血、脫水、饑餓,就不是一般神術可以恢復的了。

  看周圍的人連忙按照叮囑為這名幸運兒處理後續(xù),斐莉絲的插手也就到此告?zhèn)€段落了。

  奇蹟發(fā)生的場地,怕還有其他生還者同樣被掩埋於此,人們趕緊展開行動,刨挖廢墟良久,雖然也陸陸續(xù)續(xù)有新發(fā)現(xiàn),卻都早已是寒屍。

  才剛被點燃的希望之火,瞬間被冷水澆灌,幾具遺體被細心挖出,抬到安全的地方置放,等待家屬前來相認……

  在斐莉絲依然埋頭致力於現(xiàn)場清除作業(yè)時,有人連忙上前來道謝。

  原來是剛剛獲救的人與其家屬;在至親的陪同下,那人強拖孱弱的身軀,向斐莉絲道謝著。

  受無助催狂的絕望,盡數(shù)化作感恩,堵在喉中、塞在心中,難以回報、不得宣洩,鞠躬道謝也不能報答萬分之一,這樣癲狂的報恩之念,無可避免在心中化膿的結果。

  斐莉絲連忙讓那一家已經(jīng)失去理智,差點下跪磕頭的四口免去禮數(shù),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多次勸慰之下,才告退那一家的熱情……

  目送四人在夕陽下,有說有笑的對談,漫步遠離的背影,斐莉絲沉默許久過後,長揚了一口氣……

  到了傍晚這個時候,忙活了一整天的人們,會有大半選擇回去休息,但也會有人選擇留下來挑燈夜戰(zhàn),畢竟誰也無法確定底下已經(jīng)沒有需要救援的受難者,所以就會有熱心民眾自願如此。

  有人回去,也有人前來交棒;會有民眾在工作之餘,或是閒暇無事時,選擇前來盡一份心力。

  斐莉絲在手上工作告一個段落後,伸手擦去身上汗水,四肢跟軀幹都已經(jīng)因為操勞而酸痛不已,精神亦力有未逮。

  回想方才得救的那一家,四口如今還能安享天倫,斐莉絲由衷為其高興……

  那個傷者是長女,其他三人分別是她的父母與弟弟,雖然多少有受到波及掛彩,但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那位少女,卻也成功熬回來一家團聚了。

  不知道那一家人,之後會不會珍惜彼此呢?在經(jīng)歷過這樣的生離死別之後,會不會不管碰到什麼事情都能相處融洽呢?

  在知道自己的女兒、姐姐行蹤不明或是生死未卜的當下,肯定也是嚇得難以置信,接著聲淚俱下,精神崩潰直至失去理智的吧?

  在胡思亂想之際,身體竟然下意識踏上回巢的歸途,是否因為反覆回憶著有關家庭的內(nèi)容呢?

  體弱多病的媽媽、溫柔可靠的爸爸、鬼靈精怪的弟弟;同樣都是四口之家,才會在這個時候勾引起心中的共鳴吧?

  來到歸途的終點,卻見結實的梁木架構,佇立在昨日還是平地的遺址……

  同樣的地點,不同的建築;同樣的歸時,迥異的街景;同樣的返徒,不見人迎歸。

  原來木工的作業(yè)效率有這麼快捷的嗎?

  在腦子浮現(xiàn)問題的下一秒,那個少女的身影映入眼簾……

  染紅天邊的夕陽餘暇,斜映著朧與斐莉絲的臉龐,雙方的神情同是詫異……

  斐莉絲會這麼問的話,難道這裡是她的住家地址嗎?難道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嗎?

  兩女彼此凝望的視線,讓聖棠相當擔憂,不知道對方底細的他,完全無法猜測接下來會發(fā)生什麼樣的事情……

  「嗯對,那棟是我重建的,除了石磚不是我鋪的以外,都是我建成的?!箹V旋即點著頭,回答了斐莉絲方才投出的疑問。

  「是嗎…」斐莉絲得到答覆,僅以平穩(wěn)的兩字作為回應,無語的沉默底下,似藏有千言萬語。

  「聖棠哥,我們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起走吧?」先一步清理工作環(huán)境的迪斯走來,還沒察覺到氣氛的他,成了打破這凍結氛圍的契機。

  「朧,走吧?!孤}棠點了點頭,來到朧身旁,試圖將其帶離現(xiàn)場,以免夜長夢多……

  「喂,那個女的,是不是……」

  「跟公告的畫像一模一樣,所以那個就是…!」

  「為什麼龍族會在這裡…?」

  似乎是應驗了布魯斯的話,有群人自街道的那頭回來,多半都是剛結束工作回來的人們!

  「我在這裡,是來幫忙重建家園的?!姑鎸γ癖娔桥懦獾穆暲?,朧不可能充耳不聞,轉(zhuǎn)身就走。

  「滾!我才不稀罕妳這殺人犯衝擊的房子!」

  「別來這裡貓哭耗子假惺惺!」

  「肯定也只是隨便做做樣子的吧?」

  見奪走至親的人就在眼前,淤積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如同污泥被挖起,化作顆顆石塊隨手投擲向朧!

  聖棠連忙護在朧的身前,以肉身接下難民扔來的碎石;卻見一股流風盤旋在眼前,接下所有的石頭,保兩人毫髮無傷。

  「按契約關係來說,你也是我的門面之一,被一群不講理的人用石頭砸傷,是有失顏面的?!箹V在聖棠耳邊低語,冰冷的語氣卻包含炙熱的怒氣。

  聖棠不再多言,雙拳繃得發(fā)抖,在心中為自己的計分填上今天的又一缺失。

  一邊維持魔法阻礙投石,朧深呼吸一口氣,心中編列著想要質(zhì)問這群受害者的疑問……

  「我不明白,你們總是要我贖罪,卻又不讓我?guī)兔δ銈冎亟?,那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對???」朧開口,向底下民眾投出了第一個問題,試圖交流釐清自己的作為有何不當。

  「把我死去的親人還來!」

  「這個我辦不到?!?p>  「那就殺人償命,納命來!」

  「依照你們國王的審判,我不必受死?!?p>  「我才不管那個昏君的決定,我要殺了妳,血債血還!就算會掉腦袋也沒關係,反正只剩我一個人,我也不想活了!」

  話越說越激動,直至語畢,群情激憤的民眾中,甚至有人隨手抄起鈍物或利器,朝朧拔腿衝去!

  「大家請冷靜下來?!轨忱蚪z一聲嬌喝,隨著一炮水球傳來,砸向那些打算殺上前的民眾,將其盡數(shù)阻回群中。

  「斐莉絲,為什麼要阻止我們?」看到斐莉絲出手制止,已有人發(fā)出不滿。

  「斐迪南哥他們也是受害者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妳要站在朧那邊?」被沖退的人爬起身,質(zhì)問以不解。

  「鄰家大哥,你看這個?!轨忱蚪z走到朧今天第一座建好的骨架前,伸手敲敲樑柱:「這是朧為我家重建的房子,架構嚴謹結實,如果不是真心投注心血的話,想必是做不出這種水準的,雖然以我這個工藝門外漢來說可能不可信,但只要讓專業(yè)的來看,就能證實我說的不假?!?p>  「我能作證,朧做事不只是效益高,作工也是無可挑剔的好,如果無心協(xié)助或贖罪的話,肯定不會有這種品質(zhì)的!」布魯斯見機會到來,立刻上前插話,試圖為朧辯護開脫。

  「只不過重建而已,房子再造就好,死去的親人能再活過來嗎?」即使有斐莉絲幫忙開脫,受害者們雖然怒氣稍退,卻還是無法接受……

  就算是朧蓋了再好的城堡供給難民居住,也不過都是些能重現(xiàn)的死物;而一同生活過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載的至親,這幾筆因為朧而寫下逝去二字的記錄,卻永遠無法再改變。

  「對朧的處置,也只是透過國王的口與命令下達,不是個人而是與諸多國政顧問和教會高層一同討論過後的結果,想必也是以國家甚至是我們?nèi)祟愐蛔宓慕嵌葘徱曔^後,所定的裁斷,請大家體諒國王?!挂姮F(xiàn)場的火爆有所收斂過後,斐莉絲進一步疏導,讓人們的怨念得以緩和。

  幾句話過後,現(xiàn)場陷入沉默,難民不再向朧發(fā)難,卻也不能這麼輕易的放下仇恨,只能站在原地,或以嚎啕大哭、或以搥胸頓足、或以言語辱罵等方式,體現(xiàn)著心中的掙扎。

  朧控制魔法,空中數(shù)十顆大小不等的石頭隨風落入集中區(qū),解除了護在聖棠與自己身邊的防護。

  「朧,妳們趕緊離開吧?!轨忱蚪z來到朧面前,勸慰兩人離開此地。

  「感謝斐莉絲姐的幫忙?!孤}棠向這名女子鞠躬道謝著;原本以為會發(fā)難的人,反倒轉(zhuǎn)過來幫助朧,這讓他滿懷感激。

  從剛才的對話中,可以得知斐莉絲也住在這裡,而且同是受難家屬,與朧同樣有血海深仇,卻還能摒除一切來相助……

  「朧,如果今天的事情,讓妳不想要再來提供協(xié)助的話,明天開始就暫時待在神殿的教室裡自習吧?!轨忱蚪z對朧囑咐著,親眼看過早上與方才,朧跟難民的關係互動,要朧再繼續(xù)幫忙怕是會有無盡的衝突,那還是先暫避鋒頭也好。

  「我知道了?!箹V點了點頭,隨後同樣鞠躬道謝:「感謝妳的出手幫忙,這份恩情我會記得?!?p>  斐莉絲沉默無語,點了下頭當作答覆,便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家走去……

  「真是個好人?!共剪斔箍粗忱蚪z的背影,暗自呢喃著,一旁的迪斯也同樣狂點頭以示贊同。

  「朧,走吧?!孤}棠向朧伸出手去,兩人相牽著離開了重建區(qū)域。

  布魯斯與迪斯,看著兩人相牽的手,露出了一臉曖昧的笑容,跟著兩人離開現(xiàn)場。

  而斐莉絲,踩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樑柱之內(nèi),環(huán)視骨架所搭起的格局,慢慢與記憶重疊……

  回憶中的家,與現(xiàn)在的完全不一樣,不管是柱的位置、梁的位置、牆的位置,通通都不一樣了!

  這裡原本是玄關的……放著一張圓桌與四張椅子,每天到這時候的吃飯時間,桌上總會擺滿媽媽剛煮好的美食,一家人圍在桌前,等著我回來開動的……

  媽媽最喜歡的廚房,自從神術治好身體健康之後,一整天幾乎都溺在這裡,嘗試研發(fā)著各種甜點美食,雖然味道口感有好有壞,卻還是彼此約好了以後要開店做生意的……

  爸爸最愛的書房,擺滿了書櫃與各種書籍,每次進來都是濃厚的墨水跟霉味,還有那道一有空就坐在書桌前,撓頭撰寫故事的身影……

  弟弟的臥室,總是亂七八糟,各種自製玩具隨意亂扔的糟糕環(huán)境,那些只要踩到就痛得要命的雜物,曲身幫忙收拾還得挨罵,這麼一個令人頭痛的弟弟……

  爸、媽、弟,你們過得還好嗎?

  我好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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