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琇琇這才放心了些，道：“那好，既然這樣，我就把這件事交給你了？”
“放心吧。”十六頗為自信地笑笑。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但陸琇琇公務(wù)繁忙，她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回去了。
不過短短一天，謝延齡失蹤的消息就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实鄞鬄檎痼@，特密命六扇門負(fù)責(zé)追尋謝延齡的蹤跡。
第二天一早，宮里傳詔，讓十六趕緊進宮一趟。十六當(dāng)時還沒睡醒，壇清慌慌忙忙地把她拖起來，趕緊送她進宮去了。
她哈欠連天地趕到長樂殿外，還沒走近，就看見謝人童小心翼翼地守在殿外，眉頭緊鎖。
他見十六過來，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幾步上前道：“國師，你來得可真不是個好時候?！?p> 十六聞言，不禁奇怪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想了想，又問，“難道皇上這次召我進宮不是為了謝延齡謝大人的事嗎？”
謝人童嘆道：“一開始確實是為了這件事，不過后來……”他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后來徐大人說這件事不能交給你辦，而且還說要告你一狀。幾位大人在這件事上意見不一，就吵起來了?！?p> “幾位大人？”十六略一皺眉，“徐大人告我什么狀了？”
謝人童正欲回答，殿內(nèi)卻傳來“嘭”地一聲，聽起來像是有人跪下了。
一個十分熟悉的蒼老男聲從殿內(nèi)傳出來：“皇上！此事人命關(guān)天，還請皇上為吳大人做主??！”
說話的是林準(zhǔn)直林大人，他是林博言的父親，為人耿直，也是個不愿站隊太子和皇四子爭斗的固執(zhí)老頭。
十六聽見他說出“吳大人”這三個字也是心下一跳。不過就在一個月前，吳大人辭官離京，當(dāng)時還是自己去送的他。
莫非他出什么事了？
她還在想著，卻聽見殿內(nèi)又傳出了其他動靜。
“皇上，如果徐大人所說不假，那國師無疑是有最大嫌疑的。吳大人為官二十余年，為人正直，心系朝廷，就連回鄉(xiāng)之時也不過兩袖清風(fēng)、幾卷詩書而已。如此一位忠君之臣，如今橫死異鄉(xiāng)，朝廷怎么能不聞不問？怎么能放任一個有最大嫌疑的犯人還大搖大擺地出入朝堂之上、宮廷內(nèi)外呢！”
說話之人中氣十足，詞句鏗鏘有力，雖從聲音聽來也有些年齡了，但說到最后，語氣里竟也帶了些質(zhì)問之意了，大有不敬之感。這把年紀(jì)了卻還是態(tài)度生硬，并且常以直諫為由試探皇帝底線和耐心的人，十六猜，除了徐恪徐大人也沒有別人了。
徐大人說完，殿里不過沉默了一瞬，很快就有人冷笑一聲，反問道：“徐大人一口一個‘犯人’，倒是拿出證據(jù)來呀？如今不過是有一個人說吳大人離京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國師，時隔半月后，吳大人不幸遇難，你無憑無據(jù)的，竟也敢以此為據(jù)，妄加揣測，張口就說國師是犯人？真是天大的笑話，那按照大人的做法，以后全天下的命案都不要證據(jù)，只需要隨隨便便出來一個人隨口亂說亂指證就可以了！還要衙門判什么，捕快查什么，我朝律法也可以即可廢止了！”
十六聽著這聲音，不過會心一笑，若說這朝堂之上，還有能在皇帝面前為她說得上好話的人，恐怕也只有這位巾幗不讓須眉、外柔內(nèi)剛的連繼芳連大人了。
“連大人，老夫可不會信口胡說！”徐恪也不甘示弱地反駁道，“吳大人多年來一直與國師水火不容，可吳大人離京之時，國師竟然主動出城為吳大人送行？這可能嗎？難道我還要夸國師一句心胸寬闊嗎？”
“難道不可以嗎？”連繼芳高聲答道，然后又故意拖長了聲音，故意氣徐恪道，“臣就要夸一句，國師心胸寬闊！”
“連大人！”此時另一個人慢悠悠地出聲打斷了連繼芳，他相比殿內(nèi)的其他人，語氣聽起來似乎都要隨和親切一些，“連大人，你也不要動氣嘛，皇上明察秋毫，自然也不會讓國師蒙受不白之冤的?！彼f著，乍聽還好，卻又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只是吳大人一案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表明國師與此事有關(guān)，可問題棘手的地方就在于，這個御狀是吳大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貼身仆從死里逃生后，直接就去了徐大人府上求助，而且他直指的真兇也就是國師。老臣以為，那小廝與國師無冤無仇，又對主人忠心耿耿，倒不大可能血口噴人吧。”
傅晏的父親傅獻最喜歡先說好話，等人平復(fù)了，然后又冷不丁地給人捅上一刀，殺別人個措手不及。
連繼芳果然憤怒道：“難道就不許那個小廝找不到殺人真兇，思來想去，結(jié)果只想到國師和自己主人嫌隙最大，然后也像徐大人一樣，妄加揣測，想到最后連自己都篤信不疑了，也開始胡亂指認(rèn)犯人了！”
徐恪憑白無故又被她諷刺了一道，也氣結(jié)道：“連大人，這是在皇上面前，還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辭，休要胡攪蠻纏！”
幾人爭吵間，皇帝一直不發(fā)一言。十六身處大殿之外，一時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得繼續(xù)聽里面的動靜。
眼看著徐恪和連繼芳要急眼了，一把沉穩(wěn)緩慢的聲音終于出場了。
“徐大人、連大人，皇上在此，還望兩位謹(jǐn)記臣子本分，莫要在殿前失了儀態(tài)?！?p> 他此話一出，徐恪和連繼芳果然消停了一些。于是他又說道：“稟圣上，老臣以為，徐大人所說吳大人一案，雖有證人，卻無證據(jù)，因此萬不可輕下判斷，還需從頭再查。不過無論如何，國師與吳大人一案始終牽連甚多，且又有吳大人貼身仆從親自指認(rèn)國師嫌疑，因此國師暫時也不能完全置之度外。以臣之見，在案件查清之前，恐怕國師最好都要以嫌疑身份接受六扇門的調(diào)查了。也只能這樣，才能堵住悠悠眾口，以此顯示我朝律法公正，一視同仁。”
他這段話說出來，殿內(nèi)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