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嬰房里還亮著燈,十六敲門道:“花嬰,你睡了嗎?”
花嬰很快回答說:“還沒有呢,姐姐,你快進來!”
十六推門進去,看看她正裹著被子靠在床邊,眼睛在燭火閃爍之下,亮得就像兩顆閃閃發(fā)光的寶石。
十六不禁笑著問:“睡不著嗎?還擔(dān)心明天的事?”
花嬰點點頭,又是撒嬌道:“你今天回來都沒同我說話,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十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玩笑道:“忘了一會兒而已,現(xiàn)在不是過來賠罪了嗎?”說著,她抬頭看了看房內(nèi),見不遠(yuǎn)處的置衣架上已經(jīng)掛好一套簡單卻不失靈動的衣裳,就連繡花鞋都配好了整整齊齊地放在凳子上,梳妝臺上又有一套早已選好的首飾。
“東西都選得不錯嘛?!笔Z帶揶揄,“我看你平時沒心沒肺的,沒想到這次和傅晏的約見竟這么細(xì)心了,還提前配好了衣服首飾?!?p> 花嬰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扯起被子,一下子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悶聲回答道:“姐姐,你就別笑我了……我好緊張?!?p> “那要不要我?guī)湍阋话眩俊笔α诵Α?p> 花嬰看著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卻道:“你不會是想打暈我吧?”
“不用那么麻煩。”十六笑了一聲,左手往空中一伸,手中瞬間就對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她笑著將茶遞到花嬰面前,表情像極了一個哄騙幼兒喝藥的大夫,說,“喝了這個,我保證你一覺睡到天亮?!?p> “真的?”花嬰半信半疑地接過茶杯,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不禁皺眉道,“好苦啊……”
但她那個“啊”字才出口,卻忽然面上一頓,下一刻昏迷般地往后倒去。
十六忙伸手接住她,輕輕放平,看她一副熟睡的模樣,不禁笑著搖搖頭,關(guān)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十六因為奔波了一天,便起得晚了些,太陽都快曬到頭頂上了。她出來吃早飯的時候,壇清早已經(jīng)和花嬰出門了。這次見面,傅晏為了避開京中熟人,就和花嬰約在了種青山,路途雖然稍微遠(yuǎn)了些,但勝在風(fēng)景秀麗,安靜無擾。
寶瓶一邊給她擺早飯,一邊興奮地描繪著花嬰今日的穿著打扮以及感嘆她今天有多漂亮,活脫脫一副操心女兒相親的老父親模樣。
十六邊忍笑邊聽他說著,過一會兒,才問道:“怎么就你一個人,桃碧和燈河又去哪兒了?還有小道士呢?”
寶瓶道:“桃碧和燈河說今天不吃早飯,估計現(xiàn)在還沒醒呢。至于小道士,他一大早就起來練了會兒劍,不過吃完早飯就回房了。應(yīng)該是擺弄他那些符紙去了?!?p> 十六點點頭,吃完飯,就去了石采子住的客房。
石采子的房門大敞,十六一眼就看見他正伏在案上,用蘸了朱砂的毛筆在黃紙上寫符。他手邊已經(jīng)整整齊齊地放了一疊符紙,降伏惡鬼時可能用到的器具也已經(jīng)收拾好了,看來他的確是十分重視和緊張這件事。
十六輕輕敲了敲門框。
他聞聲抬頭,一見十六,便笑著起身,問:“國師,要出發(fā)了嗎?”
十六笑道:“不急,我們還要等一個人?!?p> “等人?”石采子有些不解,“莫非我們還有其他幫手?”
她想了想,搖頭道:“她不愛管閑事,只是來收拾自己的爛攤子的,反正也順路,我就約她一起去了?!?p> 石采子聽得一知半解,但還是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寶瓶來稟,道:“國師,陸大人到了?!?p> 十六點了點頭,對石采子說:“小道士,是時候了,走吧。”
石采子趕忙塞好符咒,隨十六到了前廳。
此時前廳已經(jīng)有一個人在等著了。那人雖一身灰色男裝,可從背影石采子就能猜出,那應(yīng)該是個女子。女子正背對著兩人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著院內(nèi)的景色,直到聽見他和國師的腳步聲,又倏然回頭。
他看見女子的面容,不禁一怔,倒沒想到女子長得十分清秀,尤其是眉眼之間淡淡的倔強最讓人印象深刻。
十六一見她便笑道:“你來得正好?!?p> 陸琇琇也笑了笑,卻指著屋頂隨口說了句:“我看你這屋子上面的東西也很不錯,哪里來的?”
十六笑著撇了她一眼,又對旁邊顯得有些拘束的石采子介紹說:“小道士,這就是我們今天要等的人,她是地府的判官,石磨小鬼就歸她負(fù)責(zé)的,你就叫她一聲陸大人就算給面子了?!?p> 難怪……石采子心中暗道,怪不得他從這女子身上看到了濃烈的煞氣,但這氣息又并非那些惡鬼兇靈可比,而是更加帶有威懾意味的怒氣,兩氣相遇,自然是這怒氣更有碾碎一切的霸道魄力,也頗有些以煞治煞的意味
十六雖然說得輕松,但石采子卻不能怠慢,有禮道:“在下是一和觀弟子石采子,見過陸大人?!?p> “道長好?!标懍L琇對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倒也沒有她表面上那么不可親近。石采子稍微安心了些。
十六見人都湊齊了,也是時候去謝府了,便道:“既然都準(zhǔn)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fā)吧?!?p> 陸琇琇也點點頭。
說著,兩人便往門外走去,石采子急急忙忙跟上去,可才走了幾步,突見前面和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十六與陸琇琇瞬間消失在了門口,原來兩人竟是施展了瞬移之術(shù),將石采子一個人甩在了屋里。
石采子見狀,先是一愣,隨機又驚又笑,正要快步追上去。
卻見眼前又是一閃,十六和陸琇琇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房里。她們兩人看起來都有些尷尬,陸琇琇更是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對石采子笑道:“石道長,要不我們一起走吧?”
說完,她幾步過來,右手扶住石采子的手臂,對十六略一點頭。
石采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瞬間像是有無數(shù)景象從眼前閃過,待他再回過神時,自己已經(jīng)站在謝府的后巷了。
就在十六等人敢去謝府之時,壇清和花嬰的馬車也漸漸接近了種青山。傅晏和她約好在山腳碰頭,再過一會兒,兩人就要見面了。
花嬰心里想著這些,也越發(fā)緊張,一手緊攥著壇清的衣袖,一手小心地攏了攏鬢發(fā),不安道:“壇清姐姐,你看我發(fā)髻散了沒有,衣服呢,是不是也坐皺了?”
“沒有沒有?!眽蹇此o張成這樣,憋著笑安慰她說,“都漂亮著呢,別擔(dān)心?!?p> 馬車慢慢地近了,壇清拍了拍她的手,掀簾看去,上山小路邊已經(jīng)等了一個頎身形長的黑衣男子,身邊還站著一匹吃草的棕色駿馬。
花嬰最后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裙子,從馬車上跳下去。壇清沒有和她一起去,而是扶著車門,笑著鼓勵她說:“別怕,去吧,他在等你。”
花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地往前方走去,而傅晏的身影也在她眼中漸漸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