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冬晚氣沉，杜娥待春（一）
朋友終究是走了的，田莊里又剩下自己一個人。
見著那為自家客棧和忙碌的冬青，杜安菱啞然失笑。
“就妳這樣子，還想著把自己的產(chǎn)業(yè)給全敗光？”
聽起她的計劃，杜安菱第一個不信。
“得得得，饒了我吧！”
冬青也知道朋友為什么會不信自己，搖頭緩解了尷尬。踏上馬車又是回京城的路，一路上不再有人陪伴。
“其實，還是我沒有想通?！?p> 冬青在自己心底這樣念叨著，更羨慕起那住在田莊里的人來了。
“可惜我是我，她是她?！?p> 人生終歸是不能互換，她覺得自己還要過好當(dāng)下。
……
不考慮離開的車上的人怎么想的，在田莊里，杜安菱自己看著桌面出神。
朋友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回來的時候是怎么樣。
雖說有預(yù)感，這一次去不會是特別好的結(jié)局。散盡家財并不可能，但是冬青和她家的那人之間的矛盾大抵是緩和不了。
可杜安菱并沒有落井下石。
“冬青，妳大膽地去吧?！?p>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自己的朋友，杜安菱總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
也就是太陰嘛，又怎么了？
哪怕曾經(jīng)盛名天下，現(xiàn)在不照樣是個普通的讀書人？
又為什么不敢說，在他面前處處束手束腳地做事！
……
想著，忽然笑了。
沒有什么比離開一段距離，更容易讓人想通事情，杜安菱覺得，等到太陰居士回來了，自己對付他絕對比從前更有經(jīng)驗。
然后，生活也和之前那種會有一定的改變吧。
憧憬著，腦海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出那人回來之后的樣子。
窗前見著他擺弄春花，往瓶子里加水的時候還不忘吟誦自己原先寫下的詩詞。
“妳可還記得，我當(dāng)時寫下這句子的時候是哪一天？”
他會問，她會答不上來。
“大抵是當(dāng)初在春月樓的一天吧?！?p> 那么多個春秋，他記得，她怎么會記得！
然后就會看到他臉上些許失落表情了。
……
杜安菱記起當(dāng)初的風(fēng)景，那確實是自己在春月樓的一個春日。
那時候，自己還是花魁——而太陰，正式那時候拿著花的人。
“芍藥，妳來看看這里新花?！?p> 還記得當(dāng)時太陰說過的，那家接著就是他口中的詩句了。
“淺紅淡染春云擾，花下笑顏比更嬌?！?p> 這是讓曾今寫下的句子，讓杜安菱曾經(jīng)稍有臉紅的——可現(xiàn)在讓人提起了，倒是有那個底氣去和人議論了。
“你還記得這句子，我為什么要記得？”
“那我也找個句子，看下你還記不記得清楚！”
杜安菱笑了，對著眼前的太陰提出自己的題目——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果然那人是答不上來的，在那一刻氣氛尷尬。
“你不是也忘了，還說我忘了多少呢！”
杜安菱心底沒來由一陣歡喜，就將這句話說出口。
于是，醒來了。
和屋子里，依舊是自己一個人。哪怕是打開的窗戶中飄進(jìn)來的絲絲涼風(fēng)，也不曾帶來那人物的幻影。
……
杜安菱笑了。
嘲笑自己方才竟然是那樣愚蠢，竟然將不存在的身影那樣重視，好像真實的有人在那里一般。
可反思的結(jié)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杜安菱忽然發(fā)覺，自己真的有些割舍不下太陰了，幻化出他的樣子，也是一種安慰吧。
想著，早就放棄了掙扎——抬頭，好像又見著那人在眼前。
“太陰？”
她知道這是自己幻化出的身影，可依舊是忍不住去和他對話。
“這么長時間，妳受苦了?！?p> 那是他的話，他的語句輕柔，里面淡淡的相惜，讓杜安菱有些不能自己。
“這地方，喜歡嗎？”
那太陰的話，讓杜安菱一愣。
“喜歡?！?p> 可不是喜歡，這片田莊可不是讓人心中歡喜著。
“當(dāng)時我在這也過了一陣子，后來才去了那隱居的地方——可說到底還是這外面的田莊更好，要不是又那么多人慕名前來的話?！?p> 那杜安菱聽著，心中無端泛起一陣同情。
……
“算起來，也是當(dāng)年那些人多，現(xiàn)在沒什么了?！?p> 杜安菱說著，看著眼前虛幻的人影點頭。
目光中，那太陰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我山里面那隱居的地方怎么樣了?！?p> 他說著，看著，目光流轉(zhuǎn)向山上的方向——這里看得到遠(yuǎn)山起伏的線條，卻見不到那山谷中的屋子。
“今年的那詩社，也不知道開起來是什么樣子?！?p> 他點頭，引發(fā)杜安菱的些許思索。
“你那時，能回來嗎？”
她的詢問從心底發(fā)出，不知道能不能傳到那人那邊。
也知道是自言自語，可心神已經(jīng)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