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春意難尋,杜娥遠行(七)
踏馬歸來時辰晚,月半梢頭升緩緩。小鎮(zhèn)一方醉遠山。
瑜若確實是回來晚了——急忙到了鎮(zhèn)口地方,看到那里大石上坐著秀兒姑娘。
“杜娘子說,你回來晚了。”
她開口沒有表情,但瑜若讀的出她話里話外的笑意——她在嘲笑他。
想到這一點,少年有些不高興。
“怎么了——我娘親還說了什么?”
正想樂,小姑娘一句讓他的心跌到谷底。
“她說,你回來晚了就該受罰!”
她笑了。
瑜若蔫了。
……
實話說,杜安菱是很少懲罰瑜若的——畢竟都是家人,一般的錯事也就是說說就過去了。
可也不是沒有懲罰過。
瑜若回憶起有限的幾次被自己娘親懲罰的經(jīng)歷,娘親從來不用竹編棍棒懲罰自己——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好受多少。
“你給我把這本書抄一遍。”
他記得娘親曾經(jīng)這樣說,丟過來一本說是書,實際上只不過是手稿裝訂成的小冊子過來。
每到這個時候,瑜若都是又愛又恨的。
愛,是因為娘親給過來的小冊子絕對不一般。等自己抄好了,過一陣子娘親帶出去了,保不準京城里面又多了個“著名才子”。
而在那眾人爭相傳看這“流出來”的“新書”的時候,瑜若可以很很肯定地說,某某字原先潦草得看不起,是自己好不容易辨認或編造出來的——以此博得身邊人欽佩目光。
然而——這樣的欽佩目光是用自己酸痛的手換來的,瑜若有時也會為自己可惜。
為什么自己這么累,結(jié)果那美名全被這未曾謀面的“才子”占了去?
還不謝謝我?guī)湍銈冋J字的功勞!
……
想著這些都沒有用,杜瑜若踏馬一步步走向客棧——耳邊是秀兒聒噪,他忽然覺得這聲音也不是那么煩人了。
“杜娘子說——你的心太野,一放開就找不到南北?!?p> “她還說你應(yīng)該變得鎮(zhèn)靜些——老這樣毛毛糙糙不像樣!”
秀兒開口復述著杜安菱的話,逐漸不像一開始那樣幸災(zāi)樂禍起來——她逐漸變成一個單純的復述者,向瑜若敘述他不曾聽到的事。
“你不知道——你娘親當時有多么著急。”
“她久久沒有見到你,那心急也不完全是急——你知道他說了什么?”
她抬頭看著馬背上的瑜若,笑意轉(zhuǎn)眼變成了同情。
“他說,你如果一直不回來,她就直接走了。”
“還說,你愿意走就走,不過來就不來!”
“她不等著你去京城——說你是累贅!”
……
這一席話帶著三分告狀意味,杜安菱看著少女微微一笑。
“可以說,妳是在為我著想嗎?”
他問,看著秀兒——“妳啊,到底在誰那邊?”
秀兒聽了,知道他那隱晦心思,看著馬背上他絲毫沒有懼怕——“你說,我的心在誰那里?”
他笑了。
“我的心能在誰那里?當然是自己這里!”
她看著瑜若,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了——“總不能在你那邊吧,自作多情的杜大公子!”
瑜若聽著她的話笑了,自己怎么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的應(yīng)該是這小姑娘才對!
馬背上伸腿撩到她頭發(fā),她回頭三分怒色。
“你這樣,煩不煩!”
她開口明顯是急了,可瑜若正想玩耍怎么能就此罷手?
他看著少女,說什么“你煩什么”。
秀兒卻是真的怒了。
“你還想著玩——等下看看應(yīng)該怎么樣面對你娘親吧!”
……
說著,笑著,少女到了客棧樓下——帶路到了客棧里帶少年到了位置,開門關(guān)門讓瑜若進去。
瑜若進門時候兩手空空,從門里面出來的時候依舊兩手空空——唯一不一樣的事頭垂得更低,門口等著的秀兒見到了迎上去問這問那。
“你被懲罰了什么?”
秀兒問,他回避。
“說說——你娘親要你怎么樣?”
“我娘親說了,不能跟妳說!”
他開口說完這句話急匆匆離去,自然有事情不想跟別人說——到自己房間里面看著桌椅,他發(fā)呆了。
一呆就呆到天色轉(zhuǎn)暗。
過了不久又是一日清晨,少年起身又是多少路在眼前。
……
今天的他自然不再騎馬,馬車顛簸中他看著車外。
車外一片路長遠,少年看到山逐漸低緩,河水主見平靜——可距離京城依舊有不短的路,馬車一路緩緩不曾停。
少年看著外面,卻并不是在看景色。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在發(fā)呆,腦海里忘不了昨天聽到的話——娘親說,自己以后要變一下心性。
“你知道秀兒吧?!?p> 娘親曾經(jīng)說過。
杜瑜若回憶起過去,那“秀兒對你”的話聲聲耳邊回旋。
“她在跟你爭搶,是吧?!?p> “她愿意跟你搶,是好事——有時候開玩笑也應(yīng)該有度!”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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