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城外的山綿延幾十里,地勢險要,奇峰怪石林立。云兮在乘風和幾十個深知藥理的人陪同下,來到了溫山。溫山面積很大,里面樹木蔥郁,花草豐茂,珍貴藥材必是不會少。云兮對山林有著天然的親近,她在山中自由自在地穿梭,乘風跟在她身后,實在有些不懂。
昨天晚上剛剛舊傷復發(fā),今天又靈氣活現(xiàn),這是公子醫(yī)術出神入化的原因嗎?
“云姑娘,不要走太遠了?!背孙L緊跟著在林間一會兒低頭采藥一會兒上樹救鳥的女子,一刻也不敢怠慢。
“乘風,你不用跟著我。”
“那怎么行,公子讓乘風好好照顧姑娘。”
“慕先生他是多慮了,我能有什么危險。不是為了出來,我不會同意你跟著,白白讓你一個能人浪費在這里。”
“乘風謝姑娘夸獎,在公子那里姑娘的事都是大事?!?p> “乘風,你很得先生重視,你幫他做事多長時間了?”
“乘風是相府的家生子,自小就跟著公子?!?p> “家生子是什么?你和慕先生有親緣關系?”
“呃。家生子是乘風的父母為相府的家奴,乘風生下來便也在相府做事?!?p> “家奴?”外面有森嚴的等級區(qū)分,不像源里做什么事情都是互相交換的,彼此工作職責不同卻是平等的。云兮怔愣之后,朝乘風行了一禮。“乘風,很抱歉。云兮無知,冒犯了?!?p> “云姑娘,乘風當不起?!背孙L趕緊側身,他不敢受這個禮,然后回給云兮一禮。
“其實,生在相府乘風已經(jīng)很幸運了。相爺一家都是大善之人,對待下人十分親善,公子也對身邊的人極為寬容。這一輩子能跟著公子是乘風的福氣?!?p> “他對你那么兇,我可不見他親善?!?p> “那日乘風惹了公子,公子生氣也是應該的?!背孙L心里嘀咕,說來還是因為姑娘你的事情惹的公子。
“公子其實是挺溫柔的人,溫州大疫,隨時都有被感染的可能,公子本是離不開御琴照顧,為了保護她,讓她留在了船上?!?p> “嗯!”云兮見乘風提起御琴時的溫柔,心中了然。乘風一定喜歡御琴姐姐。
“姑娘!您別生公子的氣?!?p> “嗯?”
“公子他不容易。相爺一輩子為了朝廷嘔盡了心血,公子為了相爺做了第一公子,卻無官無職。朝廷有什么難解之題時就想起公子,朝中無事時就把公子曬在一邊。最近幾年相爺時常夢魘,公子每日憂心,遍尋良藥,實在是辛苦?!?p> “嗯,是不容易。不過乘風,也許慕先生并不覺得辛苦。朝中有事既是為父解憂,他能力所及做了就做了,就如溫州大疫,十幾萬疫民,他一身醫(yī)術難道看著十幾萬人陷于死境。
雖說身受皇命,也是他樂于做此事。朝中無事,自然可以落得輕松。再說先生的父親,為人子者為父奔波是為孝,他當如此,算不得辛苦。”
“姑娘說得是?!彪y怪得公子青睞,這思維方式和其他閨秀天差地別。其他閨秀如果知道公子情況必會為公子鳴不平,朝廷用人時就拿公子出來頂事,不用人之時就對公子不理不睬。甚至連自己也覺得朝廷對公子實在不公,可見公子不急,他也沒有辦法。今日聽了云姑娘之言,他突然覺得公子或許也是這樣想的。
“丞相的病可有良方?是何癥狀?”
“公子說相爺應是陳年舊疾,不好根治。相爺幼時曾經(jīng)遭遇過很不好的事情,導致記憶有缺失,近幾年不知是什么原因勾起了兒時那些舊事,所以時常夢魘。嚴重時會昏迷不醒,噩夢纏身?!?p> “此乃心病,恐怕要了解那些舊事找到夢魘的根源才行?!?p> “公子也是這么說,可是老夫人并不知曉相爺兒時經(jīng)歷了什么?!?p> “怎么講?”
“相爺是老相爺和老夫人在路上撿回來的。所以……”
“所以丞相身世成了謎,病情也無從下手?!?p> “以當年找到相爺?shù)囊惶幧綕緸榫€索,公子訪遍所有可能去過那里的人都沒有找到一絲線索。相爺?shù)牟∫惨煌显偻稀!?p> 不知不覺兩個人聊著聊著就和其他人有了一段距離。中午時分眾人在山間休息,云兮吃了些干糧便整理自己手中的藥材。一上午的收獲還是很豐富的,下午可以往山中再找一找。
“乘風,可以把藥材先送回去一批,下午再往山里找一找?!?p> “姑娘,山里太危險。”
“放心,我十一歲就獨自來往山林,一人對付十幾頭野狼了?!?p> “是。”
一下午的時間,眾人都在深山里打轉,傍晚時分,乘風催促云兮早些回去。云兮看了看天色,還有些余光便讓其他人先回去,自己還留在山中。
跟著云兮一天,乘風明白了這位云姑娘也是個我行我素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勸說無果,他也只能跟著,總不能把人打暈帶回去,而且看云姑娘的身手自己被打暈的幾率比較大。
太陽的余暉漸行漸遠,云兮和乘風才從幽暗的深林往回走。窸窸窣窣的樹葉聲,襯托得山林愈加寂靜。突然,云兮耳朵一動,望向了幽林深處的某個地方。她往回走的身形頓住了,仔細傾聽著。
“姑娘?”乘風停住,剛要出聲被云兮攔住。云兮目光望向不遠處,示意乘風小心跟上。乘風隱匿藏身的功夫不錯,跟在云兮身后緩緩來到了樹后。
“這幾個明日山莊的狗,偷偷摸摸跟在本寨主身后,不把他們都收拾了,真是不甘心?!奔饫纳ひ繇懫穑瀑庖惑@。
是那個什么寨的三寨主駱山。抬眼看去有三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地上,駱山正瞅著一個人在那里咬牙切齒。
“留著他們對我們有用?!北е鴦Φ娜A柏坡靠著大樹冷冷地說。
“哼!”駱山給了被綁著的人一個大巴掌,往一旁坐了下去。
“葛軍師叮囑過要秘密行事,我們盡快聯(lián)系了人就回去。這幾個還是殺了方便些?!泵绻踢^去舉起大刀就準備砍,云兮著急就想上去,卻聽華柏坡幽幽開口。
“殺了他們就一點價值也沒有了。留著他們,重情重義的東方仲紳必定投鼠忌器?!?p> “難道要帶著他們行事?”
“以你我功夫帶著個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唉!咱們幾個里就你腦子好使,就聽你的?!闭f著那苗固拎起一人,飛身而走,緊接著另外兩人也一人拎起一個施展輕功而去。
云兮見人帶著明日山莊的人走了,自己腳一點地也直直追了上去。乘風見勢不好伸手要抓云兮,可惜已經(jīng)遲了。他只能快速地跟了上去。
那三個寨主帶著人速度確實奇快,云兮輕松跟著,乘風卻力有不足。開始云兮礙于乘風還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追蹤速度。后來她發(fā)現(xiàn)乘風的功夫實在稀松得很。為了不被落下,她也就不再等著乘風。
三轉兩轉乘風發(fā)現(xiàn)他被丟下了,偌大的山林哪里還有人的影子。乘風急了,周圍連連找了幾圈,毫無所獲。他暗叫了一聲糟糕,迅速往溫州城中趕去。公子若是知道他把姑娘丟了不知道會發(fā)多大的火呢!
云兮這邊暗自跟蹤著,發(fā)現(xiàn)三個寨主來到一處河邊,暗暗地跟一個人接了頭。那個人周身都圍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臉,一看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
天空中依稀開始下起了小雨,朦朧中云兮發(fā)現(xiàn)苗固和駱山跟著那個人走了,林子中只留下了華柏坡。
“跟了一路了,出來吧!”聽了華柏坡的話云兮心驚不已,原來這個人早已感覺到了自己的跟蹤,不知道另外幾個知不知道。
“放心,他們頭腦簡單,察覺不到。”
“四寨主!”
“沒想到,明日山莊四處找尋不到的人,居然藏在了這里。小娃娃,抓了你回去,可比抓十個百個都管用呢!”
“只是寨主不一定能抓住。”
“呵!想不到你還挺狂妄。跟了這一路不就是想借機救下這三個廢物嗎?”華柏坡手上微動,三個人被幾道勁氣打醒過來。為首的袁義抬眼看見是華柏坡,立刻叫罵起來:“華柏坡,有本事你就殺了我?!?p> “對,皺一皺眉頭老子就跟你姓?!绷硗鈨蓚€人也開始叫罵。
“看看看看,知道為什么本寨劈暈他們了吧!太吵人了?!比A柏坡看著云兮幽幽笑著,笑容極冷。云兮頭皮發(fā)麻,今天這個事情好像有點不受控制了。
“神……神女?”袁義看著面前的女子,天色雖暗但是云兮的樣子還是依稀有印象的?!吧衽熳?,這幫人太危險,快走。”袁義扭動著身子,急急讓云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