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前所未有的痛;窒息感,曾經(jīng)那么熟悉的窒息感。
云兮覺得她要死了,即將隨波逐流而去,再不見家人,再不見那片仙源。閉上眼睛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彎皎皎的明月。
就這樣,結(jié)束了也好。陷入黑暗之中的她,仿佛聽到了泠兒歇斯底里的哭喊,又仿佛那是沉沉的木魚聲在召喚。一位綠衣少女的身形閃現(xiàn)又不見。
暮江上,一艘豪華而雅致的大船在波濤中急速平穩(wěn)地行駛。一位白衣公子,迎風(fēng)而立,望著天空幽月享受著晚風(fēng)徐徐。她身旁是穿著華麗襦裙的侍女御琴。
她的手里正拿著披風(fēng)。
“公子,該加衣服了。”御琴將披風(fēng)披在白衣公子身上,眼睛也隨著公子四處遠望?!肮樱虾孟耧h下來一具尸體?!?p> 白衣公子順著御琴的方向看過去,尸體身上的白色紗裙在月色下竟散發(fā)著瑩瑩綠光。
“公子,這是?”御琴詫異,嚇得沒敢再說話。
白衣公子望著那綠光,腳下一點越過大船,一把將那死尸拉到了船上。死尸落地,露出一張精致的容顏,白衣公子不覺一愣。
云兮在一陣悸動之中,緩緩睜開了眼?;秀敝蟹路鹂匆娏巳A麗的床帳。
“咳咳”輕咳兩聲,她覺得胸口仿佛要炸裂開來。劇痛襲來,讓她看不清朝自己奔來的是何人便再一次陷入昏迷。
“姑娘?”御琴看著剛剛睜眼又昏過去的女子,輕聲呼喚??戳丝磁拥那闆r,御琴暗暗說了一句糟糕,轉(zhuǎn)身出了客艙。
“公子,那個姑娘又昏過去了??雌饋恚惶??!?p> 主艙內(nèi),一位白衣公子正斜倚在小塌上看書,然而書頁卻許久都不曾翻動。他另一只手里捏著一根銀針反復(fù)摩挲。
聽到御琴的稟報,公子抬頭,一雙清冷的眸子悠遠深邃,看不出波瀾。他放下書,收起銀針,拂袖走了出去,來到了云兮所在的客艙。
白衣公子來到云兮床前,看著床上那個不知來歷的少女。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那卷曲的睫毛濃密得像兩把小扇子,筆挺的鼻子下面是那雖不紅潤卻很耐看的嘴唇。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女是以那么狼狽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
像浮尸一樣走進了他的視線,其實他一開始也以為那是一具尸體的。待把她拉到船上,看到那個狼狽中也不失絕色的少女。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庸俗了一把,被驚艷了。因此在御琴發(fā)現(xiàn)她還有一息尚存時,他竟能夠不遺余力地救治于她。
他輕輕地坐在少女床前,伸手翻開她的手腕,給少女把脈。少女的身體里有霸道的真氣在肆虐。
他之前看到了少女胸口上的傷,那是江湖上一種惡毒的掌法所致,掌風(fēng)會帶著勁氣和毒氣侵襲受掌人的身體。如果不是遇見了他必死無疑。
“公子,怎么樣?”御琴急切地問。
多少年了公子都快三十歲了,就從沒對哪個女子動過心。作為丞相公子,就是公主也是娶得的??上Ч饔幸猓訁s無情。
滿城貴女的芳心在公子的打擊下碎了一地。相爺和夫人更是急白了頭也不能讓一個女子近得公子的身。
在滿朝權(quán)貴當(dāng)中公子就是個異類,而御琴卻知道,公子志向高遠卻不喜朝堂,現(xiàn)今雖二十七歲,卻已游歷過大江南北,更是知交滿天下。
這個女子,在公子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突顯了她的不同。就如現(xiàn)在,公子毫不避諱抓著人家姑娘的手,又是診脈,又是探傷,真是殷勤之極?。?p> 姑娘你可得爭點氣??!這滔天的富貴和如意的郎君可就在你的眼前?。】粗约夜訛槿思夜媚锩η懊竽睦镞€有曾經(jīng)的丞相公子的淡漠與疏離??!
哎呦,親自給人家姑娘解衣服;哎呀,多用心的施針;嘖嘖,還要運功給人家驅(qū)毒。
“御琴,去打水來?!惫忧謇涞穆曇舭延購淖约旱氖澜鐔拘选S亳R上收斂心神出去打水。
“等等?!?p> 御琴停下腳步恭敬等候。
“收起你的口水。”
聽著公子威懾的話語,御琴一愣,忙用手摸著嘴角。天哪,剛剛她干了什么,看著人家姑娘流口水,公子不會誤會了吧。
“公子,御琴可不是覬覦姑娘,我只是覺得姑娘醒來后必是有福了?!庇儆樣樈忉?,恭敬地退了出去。
御琴打水途中,就聽相府隨行的下人在竊竊私語。什么公子春心萌動,親自給人家治傷,什么那不知名女子必成相府少夫人等等。
她上前提醒,勸散了眾人,立刻端著水來到了客艙。
“公子,水來了?!庇龠M屋時,少女的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了。自家公子正坐在人家姑娘的旁邊,定定地看著人家。
御琴走過去,看著那個緊閉雙眼的美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個女子長得跟公子很像。公子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了,雖然他自己總不承認,但是像公子那么美的沒有幾個了。
她默默想著又覺得天下間的美多有相似,這位姑娘這么美,自己覺得她和貌美的公子相似應(yīng)該也正常。
御琴打濕了布巾準備給少女擦試,公子卻直接接過來親自動手服侍。
公子的舉動讓御琴呆愕了半晌,在無所適從下她看到了少女換下來的衣衫準備拿去漿洗。
御琴摩挲著少女的衣衫大大地稱奇。
“這衣服的料子真特別,比云錦輕薄,比蘇錦柔軟,這穿著好看不說,還保暖的很呢!”
御琴雖是侍女,見的卻都是京中權(quán)貴。這吃穿用度也都是什么好用什么。以她看來,這姑娘的一身衣服比那價值千金的宮中衣料也不相上下。
“御琴,把衣服拿來。”
“公子,這是臟衣服?!?p> “無妨,拿來?!?p> 御琴心里想著,公子不是有潔癖的嗎?這是不嫌棄了?
她把衣服遞到公子手中,然后驚得張大了嘴。
只見公子不僅用手摩挲著衣服,甚至還……甚至還放在鼻尖聞了聞。
“這衣服是一種特殊的植物抽絲而成,輕軟舒服,里面加了一種耐寒性的植物油脂,保暖性確實不錯。這也是為何它能在月光下泛光的原因了?!?p> “??!這么講究?!?p> “做衣服的人一定極看重她,領(lǐng)口和袖口的花繡雖然簡單,但繡線卻用香料泡過了?!边@樣一身看似簡樸的衣服卻用心至此,她到底是誰呢?
“再把她隨身之物給我看看。”
“公子,這不太好吧!”御琴腹誹,之前你把著人家的針囊左右研究,硬是抽了一根針放自己針盒里?,F(xiàn)在又要干什么。雖說你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看了??扇思夜媚镞€不是你的呢。御琴不知自己想著想著就念叨出聲了。
“放心,本公子若想要,她必是我的?!惫幽玫綎|西,一個一個仔細看過。之前在她衣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針囊,長短不一,看著像是針灸用的,里面還有些精巧的小玩意,看起來用了不少心思收藏。想來她是懂醫(yī)的。
隨行的東西里就還剩下一個簡單的荷包,和衣服是一個材料。奇的是里面居然沒有錢物,只有兩瓶藥和一個小型八卦盤。他拿起八卦盤,仔細辨認。以他的見識,居然看不出是什么工藝制作的。
“看來她對陣法也感興趣,探她脈象時,她的內(nèi)力渾厚有力,可見她修習(xí)的內(nèi)功必是正統(tǒng)武學(xué)。那么重的傷都能撐著遇見本公子,她的福運不小??!”公子說著嘴邊的笑慢慢擴大,仿佛這落入水中的仙源二小姐已經(jīng)變成了相府少夫人。
“這是?”手里拿過那個繡花紋腰帶?;ɡC和衣服上的一樣,里面包裹著的材質(zhì)卻不似衣料。那接口處的盤扣像是一個機關(guān)。啪的一聲,腰帶盤上。公子比劃了一下大小,想起了床上女子那不盈一握的纖腰。
那嘴角的笑意讓御琴一陣惡寒。她怎么覺得自家公子變得猥瑣了。
“這劍鞘做得好??!”
“公子,這腰帶是劍鞘?”她從來不知道,這劍鞘能做成腰帶,那劍豈不是要圍在腰上?!翱上?,她的劍應(yīng)是受傷時遺失了?!?p> 公子點點頭,揮手示意御琴去洗衣服。
“兩天了,你幾經(jīng)生死都是我把你拉回來的。你說,待你醒來要怎么報答我呢?”床上的的人兒無法回答他,他也并不著急。因為他知道,今天傍晚,她就該醒了。
這兩日,為了救活床上的可人兒,他費盡了心力。他決定午休一定要睡好,待到傍晚她醒來時,定要給她一個難忘的初次相見。
搖曳著,云兮覺著自己的身體在搖曳著,有規(guī)律的隨著什么搖曳著。也許她死了,這就是死了的感覺,不過這感覺怎么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