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大到恐怖的月亮懸在夜空中，慘白光芒傾瀉而下，照在布滿鐵銹的艦身上，再折射向大地。
怪誕扭曲的艦隊怪影中，赫然是一片綿延數(shù)百米的模糊肉堆。
“——”
數(shù)米高的粉色肉堆邊緣，依稀可見如花瓣般綻放的修長手指，骨頭零零散散地碎落一地，青筋畢露的虬結腸胃如隧道般一路蔓延至粉白色戰(zhàn)靴腳下。
“噗?！?p> 肉堆突然拱起一角，遍布血漿的插入栓“啪嘰”一聲突破阻礙，暴露在凜冽寒風中。
“呲—呲—”
漆黑能量傳導至插入栓頂端，形成一枚瀝血的天使狀圓環(huán)。
【損傷報告----】
【ERROR 404------】
【腎上腺素，全部注入------】
金屬表面亮起一抹幽藍色光輝，大量滲出的液滴隨重力流入肉堆。
“唔噗——”
伴隨一聲含糊不清的悶哼，呈軀干狀的肉塊翻了個面，糾纏郁結的深藍長發(fā)下，瞪大到極限的漆黑瞳孔幾乎就要破裂。
【尋找恢復路徑------】
【全滅------】
【尋找可替代路徑---】
【舊世代EVA量產(chǎn)系列，數(shù)據(jù)載入------】
【傀儡人格搭載，渚薰----】
“我的傀儡系統(tǒng)？”
正和美里律子對峙的渚薰身形突然一僵，酒紅色眼眸轉瞬間掠過大片數(shù)據(jù)光流。
薰轉向窗邊，他劍眉微蹙，口中輕聲念道。
“終止舾裝作業(yè)，啟動【原罪】號?！?p> “嗡——”
天使光壞迸發(fā)出一道粗大光柱，由無數(shù)高溫粒子構成的漆黑雷光轟入脖頸，準確無比地熔斷血管，將頭部和軀干完全分離。
濃密血霧中，緩緩升起一顆覆滿血污的長發(fā)人頭。
“唧——”
僅剩頭部的式波懸浮在半空中，眼珠暴突的她，沖和自己視線齊平的勝利之劍咧嘴一笑。
【感知處理器損毀90%---】
【情感素子100%無法界定----】
【------暴走------】
“呲啦——呲啦——”
被鮮血浸染的膩滑軀干突然爆燃，熊熊燃燒的漆黑烈焰須臾間蒸發(fā)所有內(nèi)臟。
“————————”
頭顱下方連續(xù)閃出九顆輻射狀明星，散布在百米范圍內(nèi)的竄動烈焰紛紛聚攏到式波首級下方，凝結成近六十米高的嶄新身軀。
“呋————”
皴裂薄唇“啪嘰”打開，式波驀地噴出一股猩紅色煙霧，將自身籠罩其中。
“唔噢—唔噢—唔噢噢噢噢噢噢——?。?！”
雷光大作，紅霧中不斷傳出毛骨悚然的獸吼。
聲音飽含怨恨。
......
......
“怨念體嗎？”
面對遮天蔽日的猩紅濃霧，明日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呋~”
口中緩緩呼出一口氣，明日香赤身裸體地跪坐在沙灘上，拖至腰間的長發(fā)挽成一簇高雅發(fā)髻，盤在頭頂。
“被連殺四十次不死，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知為何，明日香再度中斷了對使徒之眼的榨取。
“簌——簌——”
此時的她正帶著滿臉血污，把海水泥沙和在一起，慢慢攪拌，前凸后翹的曼妙酮體無意間沾染到了不少濕潤沙粒。
“呼~差不多了?！?p> 明日香挺起胸脯，她左手握拳，輕輕捶打酸痛腰肢。
“——”
映照出現(xiàn)實的夜空中，赫然是一柄紅芒閃爍的利劍，覆滿血污的狹長劍身直挺挺插在溝壑密布的肉色糊狀物中。
那是式波的大腦。
“再等我一下。”
明日香抬手幻化出一個塑料桶，她把和好的泥沙一點一點挖出，投入桶中。
“Ying——”
有著半月形鋒利護手的劍柄前后晃動，似是在點頭。
【怎么，嫌我的墓地不夠寒磣，還想再擴建一下？】
“是啊，不修一下，怎么能躺下兩個人呢？”
明日香淡淡笑道，她甩了把手上泥漿，搖晃著站起身。
“呋——”
或許是跪坐太久，明日香腳下一個趔趄。
“咚！”
慌亂中，她不小心踹翻了裝滿泥沙的塑料桶。
“嘩——”
奔涌而出的濃稠泥漿漫過樹枝構成的籬笆，眨眼間便沖毀了極權綾人的墓地。
“啊.....”
提桶“啪嗒”落入沙坑，明日香呆立在原地，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體力耗竭的你，必須留在負宇宙?！?p> 眼前的勝利之劍逐漸模糊，白化。恍惚間，明日香似乎看見了極權綾人的俊俏身姿。
他神情焦急，左手抬至身前，似是想阻攔。
【再動用力量，你會死！】
“真是...冷血的男人?！?p> 明日香摸索著解開發(fā)髻，一頭奪目白發(f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柔順地垂蕩在腰間。
“無論正體，還是負人格，有一點我絕不會變。”
蒼白肌膚涌上病態(tài)潮紅，明日香抬頭望天，垂蕩在身側的兩手驟然握拳。
“心中執(zhí)念，至死......”
“方休——”
全身迸發(fā)出和勝利之劍相仿的猩紅光芒，噴涌而出的光粒子逐漸勾勒出緊身戰(zhàn)斗服的輪廓。
“全限定......”
背部傳來無與倫比的重壓，直將明日香生生壓趴在沙灘上，縱使如此，她依舊倔強地昂起頭，噙血嘶吼道。
“解除——?。?！”
“咣——”
紅海，沙灘，墓地，新月，斷頭雕像在同一時間全部消失不見。
“咯噔！”
四肢重回生硬的操縱席中，一身焰紅色戰(zhàn)斗服的明日香弓起身體，無視遍布顯示屏的紅藍十字，她屈起右臂，抻開成綻放花瓣狀的五指“噗呲”一聲摳入左眼。
“噗嘰——！”
【住手，你真的會死！】
“滴答—滴答—”
鮮血淌落臉龐，把猙獰面容點綴得愈發(fā)暴戾，明日香挪動左手，她搭住操縱桿，借力挪動兩膝，一點一點爬向插入栓盡頭的閃爍光點。
“不入虎穴......”
“噗嘰—”
“噗嘰—”
手指一勾，挑斷聯(lián)結眼球的神經(jīng)末梢。
左眼視力登時消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斷神經(jīng)的極度痛楚，迫使明日香爆發(fā)出迄今為止最凄厲的慘叫。
“咣當——！”
操縱桿在蠻力下被扯斷，明日香拎起火星四濺的扳桿，怒吼著甩向腦后。
“焉得......”
眼中鮮血流盡，取而代之的是幽藍色液滴——使徒之血。
“虎....子——?。?！”
似是要斬去一切羈絆般，明日香猛地抬頭，戳進眼眶的左手五指驟然握緊，牢牢掐住凝聚成束的筋肉。
“唔呃.....咳....”
星光璀璨的使徒之血灑滿全身，明日香一腳踏碎座椅靠背，頂著難以想象的劇痛收緊手指。
“噗嘰—！”
“噗嘰—！”
“噗嘰—！”
筋肉束逐漸失去彈性，在明日香的蠻力撕扯下迸裂，直至破碎。
“給我....”
左眼眶硬生生擴大一圈，明日香顫抖著舉起左手，握住右腕，幾近力竭的她，吐出了肺部積聚的所有空氣，隨后奮力吸氣。
“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呲——啦——！！！”
右臂不受控制地向外甩出，伴隨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爆響，一團牽連著筋肉的藍色器官脫離明日香面部，徑直沒入手中。
“簡直——”
明日香張開下顎，一口咬住牽拉在眼球后方的筋肉，潔白利齒來回摩擦，發(fā)出“咔噠咔噠”的恐怖聲響。
“美味至極——?。。 ?p> “咵嚓——”
最后一根筋肉終于斷裂，精疲力盡的明日香，重重栽倒在操縱席內(nèi)。
向外攤開的手掌中，赫然是一顆藍光閃爍的瀝血眼珠。
【使徒之眼】
“呵.......”
白發(fā)下傳出少女的微弱笑聲。
“我啊...真是...直到最后一刻...都忘不了....”
“簌—簌—”
遍布焰紅戰(zhàn)斗服的藍色血液，如有生命般匯集到明日香后背肩胛骨位置。
【都到這一步了，想不想去現(xiàn)實轉一圈，哪怕只看他一眼也好？】
【宿主大人~】
“......哎....？”
【就當你默認了?！?p> “——”
伴隨兩聲輕微聲響，明日香后背升起兩朵藍花，綻放花瓣中，“噗呲”一聲伸出兩支光之翼。
“嗡——”
光翼自行扇動，帶著瀕死的明日香一同飛往終點的十字光環(huán)。
“喂...你說...”
明日香歪著頭，沖背后光翼無力笑道。
“我想...和他一起...吹吹海風...他看到我...這模樣...會答應嗎？”
【都老夫老妻了，你就別這樣矯情了。】
“不要...亂說...”
在第九使徒的引領下，明日香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偽·神明之扉對面，就是你所期許的現(xiàn)實?！?p> “呋——呋—”
回應第九使徒的，只有明日香毫無節(jié)奏的喘息聲。
【只能在負宇宙存活的你，回到現(xiàn)實后，肉體也將很快化為L.C.L.】
【吹海風...還是等下輩子吧——】
“嗡——”
光翼瞬間反轉一百八十度，互相靠攏的翼尖刺入彩虹色星環(huán)中，撕開一條能容人通過的小徑。
【是時候醒來了?！?p> 【夢魘——】
光翼奮力一推，將明日香送入GUF門扉中。
......
......
“啊——?。?！”
明日香猛地睜開眼睛，渾身上下冷汗涔涔。
“我....睡著了？”
由于左眼視力缺失，明日香只得擺頭打量身體，她幾乎條件反射地張開右手利爪，瞥見使徒之眼完好無損后，她才放心地舒出一口氣。
“呋~”
口中傳來難以忍受的緊縛感，明日香下意識就要動用左臂，然而左肩傳來的劇痛疼得她立刻顫抖不停。
左手，已經(jīng)化成了一灘難聞的膿液。
“這就是...現(xiàn)實中的...我...”
明日香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千瘡百孔的“新”身體，當把目光移到四十米下的戰(zhàn)靴時，她立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
“【夢魘】...嗎？”
“簌落——簌落——”
耳畔傳來真空泵的抽吸聲，以及一股難以言表的疼痛感，明日香怔怔地轉過腦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溶解的內(nèi)臟正飛速通過負壓導管，被抽送至頭頂戰(zhàn)艦的鍋爐中。
“Lilin.....”
事到如今，明日香也不再打算去計較什么。
畢竟，她就要死了。
“咯吱—咯吱—”
軟化骨架苦苦支撐重達萬噸的軀體，手指末端不斷滲出淡黃色液體，一點一點瓦解著細胞組織。
【回到現(xiàn)實后，你的肉體也將很快化為L.C.L.】
想起第九使徒告誡的明日香，“倏”地轉過腦袋。
“Ying——”
距離自己數(shù)米處，勝利之劍正靜靜懸浮在空中，寒芒閃爍的劍尖直指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
“咯吱——”
明日香默默伸出右臂，把手中的使徒之眼杵向劍柄。
......
“嘭呲——！”
斜上方百米處，大氣突然崩碎，一顆酷似超大號眼球的紫色實心體浮出迪拉克之海。
“咔噠——”
“眼珠”中心突然打開，轟出一發(fā)十字星芒。
“嗡————”
紫色星芒以近乎緩慢的速度掠過天際，攔腰斬斷數(shù)艘護衛(wèi)艦后，從明日香和勝利之劍間堪堪穿過。
“轟——”
由高濃度粒子構成的星芒滑行數(shù)公里后貫入地下，騰起的超高溫十字頃刻間蒸發(fā)了一小座大陸。
“嘶————”
煙霧逐漸散去。
“......”
明日香猶如一座雕塑般愣在原地，縮成小點的深綠瞳孔死死盯著冒煙右臂。
“使徒之眼......”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