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伸向滑軌，充血的湛藍(lán)色眼眸瞪得幾乎要漲破眼眶，明日香死死攥著操縱桿往相反方向扯去。
“呲啦——”
鑲嵌在滑軌內(nèi)的D形金屬桿被連根拔起，無數(shù)帶著火花的電路管線噼里啪啦地戳在明日香身上。
明日香左半邊身體頓時麻痹，血沫混合著涎水噴出口中，她抽搐著甩動操縱桿砸在艙壁上。
顯示著【0：00：00】字樣的計時面板被砸得粉碎，四濺的破片如暴雨般傾瀉在明日香身上，把她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刮得血肉模糊。
“綾人——綾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長時間聲嘶力竭的慘叫下，明日香的聲帶終于崩潰了，一口混合著細(xì)小肉末的淤血噴在駕駛座上。
“——”
明日香的嘴巴依舊半張著，但她已經(jīng)再也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的EVA都有S^2機關(guān)，而我的EVA偏偏是只有五分鐘的破爛貨——！】
明日香再度掰下另一半操縱桿，她故意把手插進冒出火花的電線內(nèi)，深紫色電流竄過體表，瘦弱身軀抽搐著撞在駕駛座內(nèi)，先前散落的金屬碎片深深戳進后背。
湛藍(lán)色眼眸因為極度痛苦而瞪得大大的。
“滴——滴——”
破損的戰(zhàn)斗服發(fā)出警報聲，手臂上的紅色布料瞬間脫落，露出了包覆在皮膚表面的絕緣層，明日香條件反射地縮回手，丟掉操縱桿后她揪著頭發(fā)蹲在操縱席上。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不聽話的人偶，喜歡和我對著干的人偶，全都是人偶——！】
明日香發(fā)瘋般地扯住戰(zhàn)斗服向外撕開，指甲嵌進胸口在白皙肌膚上留下一抹又一抹的猩紅爪痕。
【笨蛋綾人沒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抬手拍擊著破碎的艙壁，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大大的弧度，唯恐不被式波聽到。
【來殺了我為你主子邀功啊，來啊，殺了我啊——】
明日香朝著對面的式波瘋狂地豎起中指，藍(lán)發(fā)少女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第十三使徒已消滅，式波系列001號已精神失常，現(xiàn)在開始對目標(biāo)進行分尸。”
深黑色眼眸掠過數(shù)道數(shù)據(jù)光流，明日香從背上拔下一塊帶血的碎片后插進手腕，她奮力挪動碎片深入腕部以割斷動脈。
“滴答———！”
莉莉絲左眼突然落下一滴眼淚。
閃爍著金色光輝的淚水滴在灰紅色十字光柱上，聳入云霄的沖天光柱就這么被澆滅了。
明日香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終于割斷了動脈，鮮血也確確實實地涌了出來，但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臟卻跳動地愈發(fā)強烈。
式波狐疑地皺起眉頭，包裹在裝甲內(nèi)的胸脯微微顫抖著。
......
“能再見到你，真的太好了，明日香。”
聽到熟悉聲音的明日香猛地拔出刀片，她踩在尖銳碎片上連滾帶爬地來到駕駛座底部。
逸散在空氣中的光粒子凝聚在一起，勾勒出少年的雪白身影。
他身穿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外面套著黑色西裝背心，西褲筆挺，左眼還纏著薄薄的紗布。
“我有些話沒來得及對你說?！?p> 校服綾人淡淡地笑道，他的身體看上去極為朦朧，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式波舉起鐮刀消失在空氣中，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校服綾人身側(cè)，她揮動大鐮對準(zhǔn)校服綾人攔腰斬去。
“請讓我和明日香說會話?！?p> 鐮刀在校服綾人身前撞了個粉碎，深黑色眼眸微微瞪大，式波捏著半截刀柄，她臉上第一次露出驚訝的神色。
“神明之淚，能讓已死之人在世間短暫停留。”
校服綾人雙手插袋道，式波默默收起鐮刀，她走到一座山坡上盤腿坐下，不再說話。
“明日香...之前我沒打招呼就走了，對不起...”
【我什么都改變不了，你還是早點安息吧——】
明日香決絕地背過身，她顫抖著握住刀片插入腹中，以彌補內(nèi)心的罪惡感。
校服綾人和煦地笑著，灰紅色眼眸微微瞇起。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不要再說了，我受夠了，看著一個個你死在我面前，我卻什么都做不了，讓這一切都結(jié)束吧！】
明日香自暴自棄地回絕道。
【關(guān)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聽?！?p> 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壓抑，校服綾人本就是分身里相對沉默的一位，他就這么靜靜地陪著明日香。
【你總是這樣，安靜得令人討厭?！?p> 【連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p> 【你只是在執(zhí)行命令，為我而死的命令，我不值得你這樣?！?p> “因為愛，所以才有犧牲?！?p> 湛藍(lán)色眼眸驟然縮小，明日香機械地轉(zhuǎn)過腦袋，她對上校服綾人的視線。
“那天你從東京塔上奔下來接住我?！?p> 校服綾人流著淚道。
“我想我真的很喜歡明日香?！?p> 這一刻，始終藏匿著情感的他，終于淚流滿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謝謝你...謝謝你拯救了我...明日香...”
【你說...什么...】
明日香顫抖著伸手捂住臉龐，淚水打濕了手掌，她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可惜...我要走了...”
校服綾人抹去淚水，但眼淚依舊止不住地滲出眼眶，他含著淚笑了。
“抱歉...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幸福...”
灰紅色眼眸盡力瞇起，校服綾人抬頭仰望星空，他從雙腳開始逐漸化為白色光粒子。
【不要走...】
“初號機留下的GUF門扉由我來關(guān)閉?！?p> 校服綾人俯身最后看了明日香一眼，澄澈空靈的眼眸訴說著自己是多么地想念她。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p> “不要擺出那么悲傷的表情...”
胸口以下都已經(jīng)逸散在空氣中，校服綾人朝明日香展露出最溫柔的笑顏。
“緣...會指引我們再度重逢?！?p> 灰紅色眼眸戲謔地瞥了一眼式波。
“可別輸給自己哦，明日香——”
雪白身軀化作漫天星辰消失在明日香眼前，籠罩整片天空的彩虹色星環(huán)突然靜止，璀璨的白色十字架水平穿入黑洞后消失不見。
輻射至天空邊緣的星環(huán)向中心急劇塌縮，層層疊疊的彩虹色環(huán)狀物回歸虛無空洞，留下一片星光燦爛的夜空。
【綾...綾人...】
“這回應(yīng)該是徹底死了吧?！?p> 式波站起身體，她拍了拍裝甲上的塵土把刀柄扔在一邊。
“按照那幫老頭的計劃，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改名叫式波·明日香·蘭格雷了?！?p> “咯吱——咯吱——”
身后傳來機械摩擦的聲音，式波幽幽嘆息道。
“你還真是執(zhí)迷不悟啊，001?！?p> 【殺死你——】
明日香捂著被撞碎的腦袋緩緩抬頭，湛藍(lán)色眼眸縮成一個黑色小點，她咧開嘴神色猙獰地朝式波伸出右手。
“嗡——”
插入栓的剩余顯示屏突然染上一抹猩紅，仿佛要回應(yīng)明日香意志般，顯示屏晃動數(shù)次后強行反射出外部景象。
【殺死你——】
明日香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是一副死都不愿認(rèn)輸?shù)纳袂椤?p> “著裝解除——”
式波身上的二號機裝束瞬間崩碎，藍(lán)發(fā)少女赤身裸體地立在二號機前，深黑色眼眸蒙上一層血色。
“模式切換，密碼777，獸化模式。”
一頭藍(lán)色長發(fā)突然狂亂地飄揚在空中，式波克制不住地趴在地上，她雙手摳進土中，白皙臀部高高翹起，她屈起左側(cè)膝蓋擺出一個無比嫵媚的雌豹姿勢。
“噗嘰——”
血淋淋的尾椎骨戳破皮膚伸向空中，還沒完全觸及地面就幻化成一條濕漉漉的尾巴。
“唔——呃——”
腳底長出布滿藍(lán)色毛發(fā)的毛茸茸肉墊，式波顫抖著抬起右手，指甲脫落手指，取而代之的是閃爍著寒光的銀爪。
深黑色眼眸轉(zhuǎn)變?yōu)闅怛v騰的紅色圈圈眼，最外層的一圈有著四枚不斷轉(zhuǎn)動的勾玉。
晶瑩涎水從口中淌下，獸化式波趴在地上直喘粗氣，兩顆短小的青色獠牙暴露在外，她甩甩頭發(fā)露出一抹不寒而栗的獰笑。
【殺死你——】
明日香強迫二號機重新啟動，她一不做二不休地伸手插進左肋。
【殺死你——】
明日香轉(zhuǎn)動手腕從二號機體內(nèi)拔出一根肋骨。
“能見到切換成這種形態(tài)的我，你也能死而無憾了?！?p> 式波張開血盆大口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獸吼聲，由湍急氣流形成的空氣炮般砸在二號機胸甲上，堅實的V形裝甲居然被轟得凹陷下去一塊。
背上的黑色天使光環(huán)猛然一閃，式波“砰”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余光瞥到流竄的黑影，明日香舉起帶刺肋骨徑直戳向身側(cè)。
這里，是式波習(xí)慣性出現(xiàn)的地方，是明日香用自己的一身傷口換來的珍貴情報。
“噗嘰——！”
手掌上傳來堅實的觸感，冒著熱氣的鮮血濺在臉頰上，這一次，明日香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的血。
【給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懷著滿腔怨憤，明日香暴吼著將整根肋骨送進式波身體。
“哈啊~哈啊~哈啊~”
體力耗竭的明日香跌坐在地上，她仰起腦袋拼命地喘息著，身體下方早已積聚起一汪血泊。
“這就是你的全力一擊嗎？”
耳邊傳來陰森森的話語，明日香頓時神色陡變，她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湛藍(lán)色眼眸緩緩轉(zhuǎn)向身側(cè)。
式波保持著四肢著地的姿勢，她右肋瀝著血，微微隆起的腹部勾勒出一個長條形物體的輪廓，她神色如常，看上去甚至還有些慵懶。
“ZI宮破裂，胃部破裂，腸道出血，這點傷口甚至還沒有我訓(xùn)練時候嚴(yán)重?！?p> 閃爍著寒光的銀色腳爪踏穿二號機背部把她釘死在地上，式波握住二號機右手往相反方向扯去。
“咵嚓——！”
一條血淋淋的橙色手臂無力地耷拉在半空中，式波仰起臉貪婪地啜飲著從斷臂中流出的血水。
“咕嘟——咕嘟——”
尖利牙齒咬在手臂表面，式波撕下一大塊帶血的肉津津有味地咀嚼著，生生啃完二號機手臂后她還不忘伸出粉色舌頭，布滿倒刺的舌頭將骨頭上的肉渣慢慢舔舐干凈。
“一直運動的手臂口感很是緊致，希望其余部分不會讓我失望——”
式波攥起二號機了無生氣的腦袋，手爪輕輕一捏，紅色頭顱瞬間崩碎，撒了一地的粉漿。
“脈沖確認(rèn)，式波系列001號，已經(jīng)死亡?！?p> “將繼續(xù)進行分尸，目前完成度，百分之十七。”
......
【EVA二號機·插入栓】
“啪嗒——”
一截包裹在焰紅色戰(zhàn)斗服中的斷臂砸在駕駛座上，僵硬的手指夾著一張帶血相片。
“轟——”
插入栓突然被舉了起來，周遭傳來的驚人咬合力很快就崩碎了艙壁。
“滴答——”
尚還溫?zé)岬难温湓谙嗥砻妗?p> 照片上，立在明日香身側(cè)的【綾人】微微揚起嘴角，紅藍(lán)雙眸釋放出鬼魅般的彩虹色光輝。
“咕?！?p> 廢墟中躺著一具龐大的人體骨架，骨頭表面銀光閃閃，幾乎看不見一絲肉末。
“唔——”
將二號機吃干抹凈的式波心滿意足地吞下插入栓，她摸著飽漲的肚子打了個嗝。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吞下的插入栓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