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教條區(qū)L-EEE層】
白色方盒，原本是綾人分身們的棲身場所，如今一片死寂，潔白墻壁上濺滿了血漬，活像個屠宰場。
渚薰無言地邁過目鏡綾人尸體，來到房間盡頭的裝甲壁后他伸開五指按在墻上，淡金色波紋以手掌為中心涌向四周。
裝甲壁突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透明玻璃，玻璃對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見表面的斑駁血跡。
薰伸手按在玻璃上，掌中浮現出層層光暈，他悲憫道。
“你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p> 慘白的五指從黑暗中伸出阻止了光暈的蔓延。
“就讓我繼續(xù)呆下去?！?p> 黑暗中探出一雙翠綠色眼眸，他的面容依舊帥氣，因為沒有光照的緣故，皮膚呈現出病態(tài)的白色。
“為什么你允許他把你關在這里？”
薰皺眉道，翠綠色眼眸緩緩遁入黑暗。
“惣流已經死了，而我卻沒能死成，所以我拜托他把我關起來，直到永遠?！?p> “即便你自責到世界終結，都不能改變她死去的事實，這只是你的一廂情愿?！?p> 薰一針見血道。
“你說得對，但如今，我已經沒有值得守護的東西了，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呆著吧。”
相比于其它綾人分身，眼前這位周身散發(fā)出一股濃濃的絕望感。
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他保持雙手插袋的姿勢開口道。
“和我說說你的來歷。”
褐色骨翼像雨刮器般擦去玻璃上的血漬，黑暗中傳出極度嘶啞的嗓音。
“【零】給我看了舊世界惣流的結局，我接受不了所以選擇吞噬她獲取神核，共喰到一半時...他把我拽進現在這個時間點。”
薰點了頭，他瞇起酒紅色眼眸。
“他的條件是什么？”
“保護明日香...直到最后，而我會如愿以償地死去?！?p> 褐色骨翼微微顫抖。
“看來現實不盡如人意?！?p> 薰淡淡地笑道。
“那天晚上，我并沒有死在4444C手里...我...活了下來...我的神核在另一個世界，我甚至不能自行了斷。”
“所以你拜托他把你永遠關起來是嗎？”
黑暗中傳來短促的回應。
“但...我從沒想過他居然有一天會殺死自己的分身。”
“第九使徒感染了他?！?p> 薰簡單地解釋道，玻璃對面?zhèn)鱽砦鼩饴暋?p> “怎么可能？我明明親手封印了它...用你交給我的眼罩。”
薰扶著額頭嘆了一口氣，酒紅色眼眸微微低垂，他看起來很是疲憊。
“第二適任者在此期間戰(zhàn)死過一次，中國有句俗語：身死道消，死亡會不可避免地驅散封印?！?p> 【綾人】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似乎是因自責而一直在抓撓自己的皮膚，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你究竟想說什么？”
“被第九使徒感染的他已經失控了?！?p> 【綾人】冷漠地點了下頭。
“身為神明的他，肯定有能治愈自己的方法?！?p> 他低頭舔舐手腕上的傷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如果他是故意被感染的呢？”
薰猛地站起，折疊椅被無形威壓碾碎成粉末，【綾人】舔傷口的舌頭一滯。
“你說...什么？”
“據我所知，綾人的每個分身都代表他的一層人格，嬰兒代表童真，孩童代表稚趣，目鏡代表嚴厲，校服代表溫柔，防衛(wèi)官代表犧牲...你不覺得少了些什么嗎？”
【綾人】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我感情退化的很厲害，你還是接著說下去吧....薰君?！?p> 似乎是覺得不太禮貌，【綾人】特地加了敬語。
“冷酷，自私，暴怒，占有欲，控制欲，傲慢，嫉妒，貪婪。這些李林所謂的陰暗面從沒有在分身身上出現過?！?p> “你是說，現在的這個‘我’，也是分身嗎？”
【綾人】扇動翅膀活動了下筋骨。
“不僅如此，他還是綾人所有負面性格的集合體，與其說是第九使徒感染了他，倒不如說他主動選擇和第九使徒融合?！?p> 薰嚴肅道。
“負能量和第九使徒能完美兼容，所以現在的他...正變得越來越強?！?p> “那我還是趁早投降?！?p> 【綾人】舉起雙手一本正經道。
“雖然我不清楚他的最終計劃，但他剛才有說要放傀儡機進來找樂子...”
酒紅色眼眸泛出狡黠的光芒，薰似笑非笑道。
“第二適任者還被關在東京塔上，而且沒有二號機保護她?！?p> 充血的翠綠色眼眸驟然縮小。
“明日香...惣流...傀儡機...量產機...”
【綾人】腦海中劃過無數似曾相識的場景。
“我只剩下明日香了啊....”
“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牽掛....”
瀝血的五爪猛地攥緊，【綾人】暴怒地撞破防彈玻璃，他仰起腦袋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如果明日香出了什么差錯，我絕對要把你碎尸萬段——！??！”
一道血影撞破二十層裝甲板后急速掠向東京塔。
“真正的野獸，出籠了?！?p> 薰微微揚起嘴角。
“現在...去做完你沒完成的任務吧?！?p> “保護第二適任者...直到最后?！?p> ......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閃爍著白光的永恒之槍被舞出了殘影，校服綾人怒吼著揮舞長槍朝綾人戳去。
“人...怎么可能和神相提并論呢？”
綾人枕著腦袋在空中愜意地笑著，勝利之劍懸浮在身體一側，看上去他不像是來決斗，像是來觀光游的。
幾乎突破音障的永恒之槍在他眼里是那樣的慢。
“一粒沙子還妄想填平大海？”
藍紅雙眸微微瞇起，綾人獰笑著轟出一發(fā)眼部射線，紅藍相間的光流霎時吞沒了校服綾人。
“嘖——”
周身傳來難以忍受的燒灼感，校服綾人匆忙凝聚起一面白色光幕，他同時揮動翅膀擋在身前。
“不用蓄力就能發(fā)起攻擊嗎？”
“是啊?！?p> 背后傳來懶洋洋的回應，校服綾人神色陡變，還沒等他做出規(guī)避綾人早就一記膝撞砸在他側腹。
“咔——咔——”
數根肋骨被踢斷，校服綾人驀地咳出一大口血，他掙扎著拉開和綾人的距離。
“友情提醒，你的翅膀在變藍?！?p> 綾人停在半空中嘲諷道，校服綾人扭頭看去。
原本一片潔白的光之翼上不知何時布滿了無數藍色光點，有些甚至已經蔓延到了翅膀根部。
校服綾人忍痛撕掉了自己的翅膀，沒了翅膀的他機動性大打折扣。
“第九使徒的侵蝕能力，真是好用啊?！?p> 綾人咧開嘴笑道，他抹去左眼周圍的藍色粒子彈向四周。
“如果把全城人甚至是傀儡機都感染了，我是不是就會有一支永遠忠于我的軍隊了呢？”
綾人病態(tài)地放聲大笑，校服綾人握緊了手中長槍，趁綾人分神的功夫他已經復原完畢。
“絕對不能讓你得逞！”
“斗了半小時，你碰都沒能碰到我一下，我該說你愚蠢，還是勇氣可嘉呢。”
綾人側著腦袋閃過長槍，他一把擒住校服綾人裹在白光中的拳頭。
“接下來，你是想膝撞，還是想用永恒之槍來刺我？身為神明的我都能預測到哦！”
藍色光粒子順著手臂慢慢侵蝕進校服綾人的光幕中。
“真是無聊...”
“砰——?。。?！”
校服綾人丟掉永恒之槍，他張開五指反握住綾人手臂，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綾人腦袋甩出一記頭槌。
空氣中傳來清脆的碎裂聲，校服綾人捂著滿臉是血的腦袋搖晃地拉開和綾人的距離，他喘息著凝聚起一面光幕砍斷沾有藍色粒子的右手，浸入骨髓的劇痛讓他意識模糊了幾秒。
綾人定定地立在空中，他臉上也淌滿了血，不過那都是校服綾人的血，有神之屏障護體的他基本沒受到損傷。
“臭...蟲...”
綾人張嘴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雖然屏障能隔絕一切攻擊，但校服綾人頭槌的沖擊力隔著屏障傳遞到了綾人下顎，硬生生震掉了他的牙齒。
損失的牙齒在一秒內就再生完畢，但刻骨銘心的痛楚綾人卻根本忘不了，自從誕生以來他還從沒吃過那么大的虧。
強烈的恥辱感涌上心頭，深藍色左眼變得愈發(fā)明亮，綾人暴怒地吼道。
“居然敢弄傷神明的身體，給我——死啊?。?！”
綾人舉起勝利之劍伸向空中。
“白之月?。。 ?p> 在綾人的咆哮下，白之月地表射出數道白色閃電，校服綾人足下一點靈巧地避過攻擊。
“你不會真以為那些閃電是沖你來的吧？”
綾人咧開嘴露出一抹極為恐怖的笑容，轟鳴的閃電砸在勝利之劍劍刃上化作滾滾落雷，綾人周身裹上一層紅芒。
“噗——！”
空中傳出一聲音爆，綾人雙手舉劍一刀砍在校服綾人后背，纏繞在狹長劍刃上的猩紅色落雷全數轟入校服綾人體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校服綾人渾身抽搐著慘叫了起來，噴出的鮮血濺了綾人一身，綾人興奮地翕動鼻翼，他攪動劍刃斬斷校服綾人脊椎后飛起一腳將其踹下天空。
“轟——”
腳下一棟五層高樓的屋頂出現一道蛛網狀裂縫的深坑，校服綾人以別扭的姿勢躺在坑中，綾人獰笑著舉起左手擲出一面重力光幕。
空氣頓時變得渾濁不堪，五層高樓在驚人重壓下瞬間垮塌，騰起的煙霧淹沒了半個第三新東京。
“噠——噠——噠——噠——”
死亡的腳步聲在逐漸逼近，大腦近乎宕機的校服綾人掙扎著伸出手，脊椎斷裂的他幾乎無法動彈，能扛下神明的攻擊不死就已經算是奇跡。
“Knock——Knock——！”
耳邊充斥著綾人的怪誕笑聲，倒在廢墟中的校服綾人抓起一塊轉頭，他的雙手很快被踩住。
“只要你認輸并乖乖接受同化，我也許....”
“算了，直接弄死吧。”
綾人癲狂地笑著，藍紅雙眸閃爍著猙獰的光芒，他舉起勝利之劍朝校服綾人脖頸砍去。
“咔鏘——！”
布滿血跡的赤腳踏在勝利之劍上，劍刃偏轉幾厘米后插進校服綾人臉旁的廢墟中。
“什——？！”
綾人錯愕地抬起腦袋，迎接他的是一雙瞪破眼眶的翠綠色眼眸。
“把明日香——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