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咯吱——”

　　以綾人和十號機(jī)為養(yǎng)料的生命之樹以驚人的速度瘋狂生長著。

　　“滴——滴滴——”

　　越來越急促的警告音回響在插入栓內(nèi)，昏睡中的明日香睜開眼睛朝身側(cè)顯示屏瞥去。

　　【Tree of Life（生命之樹）——22km】

　　“短短幾分鐘...就已經(jīng)長到那么大了嗎？”

　　“僅僅三分鐘就已經(jīng)長到二十二公里那么高了，綾人君不愧是最好的化肥...而且...不止是生命樹..”

　　銀蓮止住話頭劇烈咳嗽了起來，口中鮮血不斷向四處飛濺。

　　“嘻————”

　　有著一頭棕色長發(fā)的莉莉絲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膨脹到原來的數(shù)倍大，相比之下生命之樹只有她身體的十分之一大小。

　　湛藍(lán)色眼眸里映照出月亮的潔白光影，八臺手持雙刃劍的量產(chǎn)機(jī)組成一個光圈盤繞在莉莉絲頭頂，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天使頭頂?shù)墓猸h(huán)。

　　“啪唧——”

　　濕潤的額頭正中突然破開一處細(xì)小黑洞，周遭皮膚以黑洞為中心輻射出十字架型輪廓，莉莉絲張開雙臂向后倒去。

　　“轟——”

　　質(zhì)量驚人的酮體在倒下過程中發(fā)出無聲的沖擊波，二號機(jī)后背“砰”的一聲撞在霧島號尖銳的上層建筑上。

　　“唔....”

　　明日香捂住被撞傷的腰部呻吟出聲，這已經(jīng)是她后腰第二次受傷了。

　　“這是...”

　　銀蓮驀地瞪大眼睛。

　　莉莉絲頭部已經(jīng)后仰近九十度，但她的雙腳依舊穩(wěn)穩(wěn)立在地上，湛藍(lán)色眼眸瞪得大大的，看得銀蓮心里一陣發(fā)毛。

　　蒼白色手臂抓住生命之樹兩端，莉莉絲將十字形大樹拽向額頭中央的黑洞。

　　“噗嘰——”

　　生命之樹的根須緩緩插入莉莉絲頭部，四散的根部和莉莉絲皮膚糾纏在一起把她的白皙額頭刮得鮮血淋漓。

　　大塊血滴彈進(jìn)莉莉絲眼眶，被染成深藍(lán)色的瞳孔依舊定定地望著深空。

　　詭異至極的破裂聲回響在空中，不多時整棵生命之樹完全沒入莉莉絲體內(nèi)。

　　“砰呲——”

　　五對質(zhì)感極為厚重的乳白色羽翼破開莉莉絲背部伸向空中，左右兩側(cè)腳踝也長出了無比巨大的翅膀，莉莉絲原本后仰的腦袋慢慢恢復(fù)到水平姿態(tài)，鮮血順著額頭流滿臉頰。

　　她朝二號機(jī)和銀蓮伸出手指勾了勾，似乎是在誘惑。

　　“想都別想！”

　　明日香舉起左手，二號機(jī)揮出一面金黃色AT立場，然而絕對領(lǐng)域還沒到莉莉絲身邊便突兀地消失在空氣中。

　　“別費(fèi)勁了...莉莉絲周圍都是反AT立場，你的絕對領(lǐng)域根本奈何不了她，待會再引來EVA系列，你我都會死得很難看..”

　　銀蓮費(fèi)勁地抬起右手握住二號機(jī)腳踝，回身準(zhǔn)備痛下殺手的明日香在看到銀蓮臉上的淚水后神情一滯，思考片刻后她緩緩放下勝利之劍。

　　“自欺欺人的笨蛋?！?p>　　......

　　“唔.....”

　　耳邊傳來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綾人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布滿血絲的棕黃色眼眸瞥了一眼紅之海后再度合起。

　　他彎曲手指觸碰掌心，指尖仿佛落入虛空般失去了知覺。

　　“果然...圣痕還在...”

　　微風(fēng)吹過，些許沙礫飄進(jìn)衣領(lǐng)，感覺到癢的綾人抖抖身體，細(xì)軟的沙子一路下滑，逼得綾人支起身體。

　　“真是夠了?！?p>　　脫掉防衛(wèi)官制服后綾人單腳在原地跳了跳，周圍是似曾相識的紅之海和白色沙灘。

　　簡而言之，一個死寂的世界。

　　“阿嚏！”

　　汗水浸濕的襯衫被海風(fēng)吹過后黏在身上，綾人只得披起雪白色制服。

　　“嘎噔——”

　　類似于骨頭的脆響傳入耳中，綾人環(huán)顧四周，在看到遠(yuǎn)方的一片紅影后他神色陡變。

　　來不及多想的他一腳踏在沙灘上，身體裹上淡白色光暈后綾人點(diǎn)點(diǎn)頭朝紅色身影掠去。

　　飛行途中，綾人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盯著自己，他抬起腦袋。

　　視野里除了一片深藍(lán)色天空外他并沒有探查到任何異常。

　　“真是個奇怪的世界?！?p>　　原本只是一個紅點(diǎn)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在看到那一抹連衣裙后綾人猛地停下腳步，雙腳由于慣性在地上拉出兩條溝壑。

　　腦海中出現(xiàn)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

　　暗紅色連衣裙，棕色長發(fā)下是沒有感情的暗淡瞳孔，渾濁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神采。

　　綾人想起這是自己在【倪克斯】體內(nèi)世界遇到的少女。

　　眼前這抹紅色連衣裙。

　　“簡直和那時候一模一樣?！?p>　　綾人輕聲呢喃道。

　　自己見到她的時候，她在哭。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忘記了。】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我和很多大的機(jī)器人打，我輸了，好痛，真的好痛?！?p>　　【有....八九臺那么多，我輸了它們還撲上來咬我?！?p>　　在紅之海邊彷徨的失憶少女，那時候綾人并不知道是她，但現(xiàn)在...

　　“我全都知道了...”

　　淚水順著綾人臉頰緩緩滾下，之前自己遇到的少女，就是兒時的惣流·明日香·蘭格雷啊。

　　死后的她孤零零地來到紅之海，沒有記憶，也沒有EVA。

　　只能...獨(dú)自一人呆在這里。

　　【我們來拉鉤吧。我叫綾人，我會回來找你的?！?p>　　【那我等你回來哦！】

　　小明日香笑著勾上自己的拇指。

　　那抹微笑，和她...是那么的相似。

　　回憶不斷涌上心頭，綾人止不住地抽泣著。

　　“惣...惣流，我回來了?！?p>　　擦去淚水后綾人輕手輕腳地朝背對自己的紅色身影走去，他輕笑著朝連衣裙肩膀拍去。。

　　“猜猜我是誰？”

　　......

　　......

　　......

　　......

　　“咣當(dāng)——！”

　　白色物體從連衣裙上方滾落，砸在沙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一顆慘白的頭骨滾落到腳邊，頭骨上方還牽連著濕潤的棕色長發(fā)。

　　綾人呼吸頓時停止。

　　就像是有人把她吃掉后刻意留下了頭發(fā)。

　　“撲通——”

　　連衣裙下的小小骨架頓時土崩瓦解，散落一地。

　　“不...不可能...”

　　綾人拼命說服自己眼前那抹連衣裙不是小明日香的，但看到一樣?xùn)|西時他情緒徹底崩潰。

　　層層沙礫中，躺著一截微微彎曲的小指。

　　骨頭表面已經(jīng)風(fēng)化，但小拇指依舊倔強(qiáng)地彎曲著，似乎在履行最后的約定。

　　“惣流...惣流....！”

　　綾人“撲通”一聲跪在沙地上，他捧著小明日香的尸骨無助地痛哭了起來。

　　“我回來看你了啊惣流..你開口...和我說哪怕一句話，一個字也好啊...！”

　　嬌小的頭骨眼部流下兩行清澈的膿水，就像是眼淚。

　　“究竟是誰，是誰殺了你啊！”

　　綾人發(fā)瘋般地咆哮道，棕黃色眼眸瞬間蒙上一層血霧。

　　“唧——”

　　空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鳥鳴聲，綾人猛地抬頭，瞪大到極限的眼眶微微破裂，鮮血混合著淚水從眼中慢慢涌出。

　　原本空無一物的天空突然布滿了湛藍(lán)色眼眸，緩緩轉(zhuǎn)動幾下后藍(lán)色瞳孔齊刷刷地盯向綾人。

　　“絕對不會饒恕...”

　　“唧——唧——”

　　似乎是看到綾人怒容滿面的樣子，湛藍(lán)色眼眸統(tǒng)統(tǒng)朝上翻起后突然爆開化作一陣血雨，每只眼睛留下的殘余部分極速膨脹，然后化為人形。

　　滿天量產(chǎn)機(jī)對著綾人發(fā)出詭異至極的怪笑聲。

　　“噗！”

　　一臺量產(chǎn)機(jī)蠕動幾下喉嚨后對著綾人吐出一塊骨頭。

　　那是屬于小明日香的腿骨。

　　白皙手指奮力挖開不算松軟的沙礫，顫抖著拼完小明日香尸骨后，少年蓋上沙土壘出一座三角形沙丘。

　　足足有上千臺量產(chǎn)機(jī)在空中俯視著綾人的身影。

　　“唧！唧！唧！”

　　量產(chǎn)機(jī)們咧開嘴巴肆意嘲諷著跪在小明日香墓前的綾人。

　　“你們以為這樣就會輕松了是嗎？”

　　“一遍又一遍用惣流的死來刺激我，期待我崩潰后乖乖就范是嗎？”

　　“在惣流死后還要褻瀆她的靈魂是嗎？”

　　不知何時，空氣中飄浮起無數(shù)的透明光粒子。

　　“燃起來吧?！?p>　　小明日香墓前突然燃起沖天的白色烈焰，極速蔓延的熾熱白焰居然將一眼望不著邊際的紅之海瞬間蒸發(fā)殆盡。

　　“轟————”

　　霧氣中心傳來極為猛烈的爆炸聲。

　　“呲——呲——”

　　空氣中傳來燒灼的噼啪聲，處于低空位置的量產(chǎn)機(jī)群皮膚像液體一般溶解，幾臺燃燒成火球的EVA系列墜入熾熱白焰中消失不見。

　　“惣流她，最喜歡紅色。”

　　爆心中傳來少年的低沉話語，原本的白色熾焰瞬間轉(zhuǎn)換成血紅色烈焰。

　　“她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就像野獸一樣，然而在我眼中，卻是那樣的美麗?！?p>　　綾人緩緩張開交叉在胸前的手臂。

　　“她的每一聲怒吼，咆哮，慘叫，都讓我心動。我永遠(yuǎn)忘不了她在每個時空死戰(zhàn)到底的模樣。”

　　“白之月的禁術(shù)，無論是使用一次，兩次...還是一千次，一萬次...”

　　綾人全身都湮滅在烈焰中，只留下一對血一般鮮紅的眼眸。

　　“惣流——！”

　　綾人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

　　“看好了，這就是——我對你的心意！”

　　將整片大地燃燒殆盡的沖天烈焰凝聚成一顆赤色彗星涌向天空。

　　“唧——！”

　　量產(chǎn)機(jī)紛紛舉起雙刃劍聚起一面無比巨大的AT立場。

　　赤色彗星以天崩地裂之勢撞碎立場轟入量產(chǎn)機(jī)群，只聽見一聲巨響，沖擊波摧枯拉朽般震垮了整個世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絲突然捂住左眼尖叫了起來，一發(fā)焰紅色光柱破開她手臂轟向空中，鮮血噴出眼睛染紅了莉莉絲的潔白酮體。

　　“這是...？”

　　明日香瞳孔驟然縮小，胸口沉寂許久的核心突然劇烈跳動了起來。

　　“是笨蛋綾人？！”

　　被眼前一幕震撼到無以復(fù)加的銀蓮顫抖著開口道。

　　“凝聚了他全部心聲的沖擊?！?p>　　原本聚集在莉莉絲頭頂?shù)牧慨a(chǎn)機(jī)瞬間分散成兩個菱形，在量產(chǎn)機(jī)源源不斷的治愈下，莉莉絲重傷的身體再度愈合如初。

　　捂住眼睛的手指緩緩挪開，湛藍(lán)色瞳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觸目驚心的破爛大洞。

　　“這是...治愈不了了？”

　　銀蓮喃喃道。

　　“必須要先消滅EVA系列?！?p>　　明日香硬撐著舉起勝利之劍。

　　......

　　散在空氣中的光粒子慢慢凝聚在破損的神核周圍，綾人臉朝下栽倒在小明日香墓前。

　　“啪——”

　　雪白色制服頃刻間浸滿鮮血。

　　綾人身下很快出現(xiàn)由鮮血組成的汪洋湖泊，他一臉不知生死地倒在血泊中。

　　“啪嗒——啪嗒——”

　　白皙玉足踏進(jìn)血池中，泛起的波瀾拍擊在綾人臉上，然而他毫無反應(yīng)。

　　“告訴我，你的愿望?！?p>　　藍(lán)發(fā)少女蹲下身體，血色瞳孔內(nèi)映照出綾人毫無生氣的臉，棕黃色眼眸半張著，鮮血不斷從口鼻中流出。

　　“你的愿望，是什么？”

　　綾波面無表情地問道，綾人依舊沒有反應(yīng)。

　　微微呼出一口氣后，綾波起身朝遠(yuǎn)方走去。

　　“啪唧——”

　　沾滿血的手指扣在綾波腳踝上。

　　血色眼眸微微眨了眨，綾波來到綾人身側(cè)跪坐在旁，她捧起綾人腦袋擱在膝蓋上，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她的下半身。

　　“告訴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綾波輕輕拭去綾人嘴里的血漬。

　　“更多...更多...對抗...EVA系列...”

　　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一瞬間浮現(xiàn)出類似于困惑的神情，但綾波很快就冷漠地應(yīng)道。

　　“是?！?p>　　輕輕合上綾人眼皮后，綾波罕見地舒展面龐，潔白光芒將她和綾人一同包裹在內(nèi)。

　　“請，好好休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