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海盜帽與屠龍者

　　燃燒的街道。

　　血色的晚霞。

　　破繭而出的黑色巨人。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原來的身體，是吾要回歸的彼方。

　　一襲白衣。

　　少年決絕的眼神。

　　你很煩欸，不要擋在我面前好不好。

　　伸出拳頭洞穿了他的胸口，棕紅色眼眸留下了一道血淚。

　　哈哈，礙事的終于被解決了。

　　嘖，腳踝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又是你，還沒死嗎？

　　也好，讓你嘗嘗被心愛之人殺死的痛苦。

　　泛著紅光的手刀劈向少年的頸側。

　　“不要?。?！”

　　明日香立刻睜開眼睛，視線被什么黑色的東西遮住了，一股濃重的塑料味傳入鼻腔，她費勁地抬起右手捏住黑色物體的一角然后扔到地上。

　　“做噩夢了？”清朗的嗓音傳入耳中。

　　明日香支起身體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間狹小的衣帽店中，身上蓋著一件黑色大衣，綾人靠坐在窗邊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自己。

　　“是夢見吉村那個畜生了嗎？”

　　明日香輕輕搖了搖頭，夢中的細節(jié)已經(jīng)模糊不清，唯一記得的是自己好像把很重要的人給弄哭了。

　　“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差不多距離你昏倒的地方有一千四百三十六步?！本c人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綾人立刻哀怨地瞪了明日香一眼。

　　“你以為自己是怎么來的？長翅膀飛進店里的嗎？”

　　明日香瞥見綾人左臂上的斑駁血跡以及背后略微凌亂的衣服，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自己是被綾人背到這里來的。

　　“嗯....辛苦了。”

　　“還真是充滿感激的謝意啊?！本c人酸溜溜地評論道，他撿起被明日香拋飛的黑色物體反手扣在了少女頭上。

　　“討厭，不要塞什么奇怪的東西給我啦！”

　　明日香伸手摘下帽子，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一番后她微微揚起嘴角。

　　帽子通體黑色，寬短的鴨舌從帽檐前端伸出，左側方鑲嵌著一只戴著眼罩的海盜骷髏頭，旁邊則是象征英國皇家空軍的雙色同心圓。

　　還挺好看的。

　　“我覺得很適合你?！本c人曖昧地笑了笑。

　　明日香翻到帽子背面，在看到兩側的謎之突起后她把帽子拍在了綾人臉上。

　　“你這個變態(tài)！”她大聲吼道。

　　綾人不明所以地接過帽子。

　　她怎么又生氣了？

　　“這....這是貓耳朵！”明日香臉漲得通紅。

　　“那...我再幫你挑別的吧....”綾人有些失落地走向衣架。

　　“等一下！”

　　綾人停下了腳步。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有關系....”明日香聲音細若蚊吟。

　　“你說什么？”

　　“沒什么，把帽子給我?！泵魅障銢]好氣地從綾人手里搶過海盜帽，她將帽子抱在胸前走向了收銀臺，卻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人。

　　“危險還沒有過去哦?！?p>　　綾人在一旁提醒道，衣帽店里一個人也沒有，店主可能早就被自衛(wèi)隊趕走了，沒準這條街已經(jīng)被封鎖了。

　　“一共是三千九百日元，讓我看看?！睙o視綾人話語的明日香在校服里翻找起錢來。

　　“笨蛋綾人，你帶錢了沒有？”

　　“錢？你要那東西做什么？”綾人一頭霧水。

　　從自己出生起好像就沒有用過什么錢，一般和上司或者委員會打個報告就好了。

　　“你是笨蛋嗎？當然是買帽子啊?！?p>　　“唔.....，你去幫我看著外面，我來付錢?！?p>　　綾人說著從收銀臺抽屜里拿出紙和筆寫了起來。

　　“好了！”綾人從口袋里摸出一塊菱形寶石擱在了紙上。

　　“這是什么....欠條？”明日香有些崩潰地看著桌上的白紙黑字。

　　【請憑此紙到NERV本部領錢。NERV防衛(wèi)官綾人敬上。】

　　“這塊寶石應該可以把整個店鋪買下來了吧。”綾人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桌上的紅寶石。

　　“好像有六千萬美金那么多?！?p>　　明日香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瞪著綾人，良久她像是放棄掙扎似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綾人這時才將關切的目光投向明日香。

　　“你沒事吧？”

　　“嗯。”明日香對著綾人笑了一下。

　　“以后不要勉強自己了?！?p>　　綾人的語氣中流露出些許不滿，他刻意扭過頭看向門邊。

　　“為什么我的AT立場是橙色，而你的是白色？”明日香抬起右手，皮膚表面還沾著些許橙色的光屑，她用力甩了甩手揮去殘留的立場碎片。

　　“因為我已經(jīng)覺醒了。”

　　“覺醒？”明日香有些不解。

　　“簡單來說，就是以人類的姿態(tài)到達神的領域?！?p>　　“那笨.....”明日香想了想還是沒能將【真嗣】的名字說出口。

　　綾人冷漠地瞥了明日香一眼。

　　“人類生來就擁有智慧之果，而初號機在戰(zhàn)斗中覺醒并獲得了第十使徒的生命之果，不加以阻止的話人類就會按照第三適任者的意志進行補完?！?p>　　綾人稍微停頓了下。

　　“這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無論是委員會還是我個人，都不會將世界交給這么一個小鬼去胡來?！?p>　　明日香一反常態(tài)地點了點頭。

　　小鬼這個詞使用的再合理不過了。

　　“所以你究竟夢到了什么？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在說【松代】?！?p>　　“唔.....”

　　明日香閉上眼睛用力回想，然而那抹記憶卻像被泥潭攪過一般渾濁不堪，很快她的左眼又開始疼起來了。

　　“我...想不起來了，但是我好像傷害了很重要的人?！泵魅障阄嬷劬Υ丝跉?。

　　“估計又是第九使徒的惡作劇吧?！?p>　　“你...認識第九使徒？”

　　“是啊，她可是個壞孩子......”說到這里綾人急忙閉上嘴巴。

　　好險，差點就說漏嘴了。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笨蛋綾人？”明日香微笑著慢慢靠近綾人，只是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滲人。

　　“沒....有。”

　　明日香抬起綾人下巴，盯著他的右眼看了好一會，綾人有些害羞地別過頭去。

　　“你的視力恢復了？”

　　“似乎是托覺醒的福。”

　　看著綾人灰紅色的眼眸，明日香搖了搖頭，這不是正常瞳孔應該有的顏色。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走吧?！?p>　　綾人說著拉起明日香走出服裝店，后者手里緊緊攥著那頂海盜帽。

　　還沒走幾步，明日香就看見一個自衛(wèi)隊士兵在背對著自己巡邏，綾人足下一點，泛著白光的右手砍在士兵頸側，后者連悶哼的機會都沒有便倒在了路邊。

　　“把他衣服扒了穿上?！本c人拖著“尸體”回到了明日香身邊。

　　“不要，太惡心了?！?p>　　可是我有潔癖啊明日香！綾人在內(nèi)心吶喊道。

　　少年欲哭無淚地扒掉了士兵身上的作戰(zhàn)服，一番換裝之后綾人抓住明日香的手將它們拽到身后，緊接著他從側邊口袋摸出一副手銬拷住了明日香白皙的雙手。

　　明日香饒有興致地看著綾人把自己綁起來，綾人在抽出海盜帽后將它戴在了明日香頭上。

　　“你很熟練啊?！?p>　　話音剛落綾人拉下面罩，他掏出手槍抵在了明日香后腰上。

　　“走吧我的獵物?！?p>　　不得不說明日香的演技十分精湛，她每走幾步都會停下來等著綾人不耐煩地催促。

　　“我已經(jīng)給美里打過電話了，十號機很快就到。”

　　明日香被銬在身后的雙手比了一個V字形勝利手勢。

　　“那個被我打暈的混蛋有狐臭，我快窒息了.....”綾人實在忍受不了掀開面罩吐出一口氣。

　　“喂！你們，哪個部分的？”

　　前方走來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士兵。

　　“第二師團的，總參謀部需要這個....唔....女人。”綾人急忙拉下面罩，他借著明日香的身體掩護打開了手槍保險。

　　“喲，還是個金發(fā)小妞！看來參謀本部的那些變態(tài)艷福不淺啊?！?p>　　綾人沒有回答。

　　“聽你聲音像是個新來的。”其中的瘦個士兵小跑過來拍拍綾人肩膀，他一臉淫笑地用大拇指比了比明日香。

　　“要不把她拖到那邊的樹林里給....？”

　　沒有回應。

　　“放心，我們讓你第一個來?！绷硪粋€胖子士兵眼睛根本離不開明日香半秒，他松了松繃緊的腰帶。

　　“不用怕，我保管會讓這金發(fā)小妞乖乖閉嘴。”

　　胖子士兵作勢伸手拍向明日香的臀部。

　　“咔嚓！”

　　斷臂在空中滑過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落在垃圾桶里，幾乎在同時殺豬般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胖子抱著斷臂在地上不斷哀嚎著，瘦個士兵反應很快，然而過了一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兩邊肩膀以下已經(jīng)空無一物。

　　“你們腦子里除了色欲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泛著白光的手輕飄飄掠過兩人的腦殼，綾人對著地上的肉色物質(zhì)嘆了口氣。

　　“看來真的沒什么東西?！?p>　　摘下頭盔綾人送了一口氣，他徒手劈開了明日香手上的鐐銬。

　　“下一段路要辛苦很多哦。”

　　綾人笑著拍了拍明日香的肩膀，后者的臉隱藏在帽檐陰影下，看不清楚表情。

　　“為什么不做的隱蔽一點？”明日香生硬地問道。

　　“沒有人能在我面前碰你一下?，F(xiàn)在沒有，今后也不會有?！?p>　　“一個人在那里說什么自以為是的大話啊?！泵魅障汶m然嘴上不饒人，但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綾人厭惡地一腳踢在胖子的大肚皮上，還保持著站立姿勢的尸體轟然倒下。明日香捂住鼻子跟在綾人身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惡臭味。

　　街道的盡頭很快映入眼簾，然而綾人卻停下了腳步。

　　猩紅色的雙眼俯瞰著眼前的兩個小小身影，反月牙形犄角閃爍著獨特的藍色光芒，頸盾上布滿了朝外豎起的尖刺，其中位于頭頂?shù)膬筛笱罉O為惹眼。

　　原本類似于【虎】的細長四肢已經(jīng)被底部為履帶的粗壯義肢所代替，整臺作戰(zhàn)兵器的正面看上去寬闊很多。

　　“是以【戟龍】為原型設計而成的嗎？居然還用到了使徒的器官?！本c人瞪大眼睛贊嘆道。

　　“應該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局勢了吧?！本c人笑著回過頭，明日香冷著臉指了指道路兩邊。

　　黑洞洞的炮管和槍管從高處指向位于中心的兩人，之前在學校的暴躁士官得意地揮了揮手。

　　“兩位，這下心服口服了吧。”

　　“不得不說，利用學校當掩護的確是很聰明的一招。如你所見，我們只是學生而已，要勞煩戰(zhàn)自這樣大動干戈實在是很失禮啊。”綾人看上去一副很抱歉的樣子。

　　【喂，明日香，你帶著我的目鏡嗎？】一邊和自衛(wèi)隊周旋，綾人一邊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明日香。

　　【誰沒事會帶那東西，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有戀物癖吧？】明日香的回應倒是很干脆。

　　“三，二，一！”綾人突然大聲喊道，自衛(wèi)隊士兵面面相覷。

　　“我現(xiàn)在給你們機會，馬上放下槍排隊去NERV本部投降?！泵魅障阍谝凰查g以為綾人腦子壞掉了，相信自衛(wèi)隊那些士兵也是這么想的。

　　“因為壓力太大精神崩潰了？”周圍瞬間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我再數(shù)五秒。”綾人虛著眼恐嚇道。

　　“要不我?guī)湍阋淮涡詳?shù)完十秒？”站在高處的士官看上去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原本還以為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少年兵，現(xiàn)在看來之前手下那些士兵都是死于犯蠢。

　　“如果你愿意數(shù)二十秒的話也可以?！焙逍β暩罅恕?p>　　“喂。你沒事吧?！泵魅障闵锨熬o緊抓住了綾人的手。

　　“你們瞧那個貓耳娘看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那個小白臉有什么吸引人的？”

　　“可惜啊這樣的美人胚子又要被糟蹋了?！?p>　　“所以反派死于話多是有道理的?！本c人無奈地攤了攤手。

　　“長官，有不明物體正以高速逼近這里！”

　　一顆白色流星從天而降，墜落時的沖擊波瞬間掀翻了在場的所有人。

　　“先殺了他們！”

　　才反應過來的士官顧不得自己摔得狗吃屎的狼狽模樣，他拉下護目鏡朝綾人和明日香的方位亂射一通，一瞬間寧靜的街道上充斥著不絕于耳的爆炸聲。

　　硝煙逐漸散去，眾人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大腦徹底宕機。

　　潔白的羽翼鋪滿了整片街道，無數(shù)片白色羽毛如同櫻花般飄落在士兵們的黑色制服上，似乎想掩蓋世間的一切污穢。

　　十號機的翼狀眼閃爍著棕黃色光芒，象征著天使的光環(huán)在頭頂緩緩轉動，泛著白光的身軀散發(fā)出一股哀傷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羽翼中傳出一句話。

　　“就用你們的血，來洗刷這世間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