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員情況怎么樣？”美里緊緊攥著掛在胸前的十字架墜飾，焦急的神情一覽無余。
“監(jiān)視器沒有反應。”
這時站在一旁的律子開口了，她用不帶任何感情的冷冽目光瞥向美里。
“十號機不同于其他EVA，是以戰(zhàn)斗為主的試驗機，因此駕駛員可以對插入栓內(nèi)部環(huán)境進行自由控制?！?p> “是嗎。。?！泵览镞旨艿氖指佑昧α诵?，發(fā)令所的大屏幕一片空白。
“滴答，滴答。。?！?p> 血順著指縫一點一點滴在膝蓋上，每一次呼吸鼻腔和口中就會傳來濕潤咸腥的感覺，然后化為鮮血落下。綾人弓著身子用雙手捂住口鼻，仿佛想要竭力擋住流出的鮮血。
手邊的AT立場投影在這時消失，駕駛座旁的手柄也緩緩回歸原位，黑色蓋子被“啪唧”一聲關閉。除了左腹的傷口此時在向外滲血之外，綾人身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損傷，唯有面色蒼白如紙。
“切換回巡航模式?！本c人含糊不清地命令道。
“擋住了嗎？”
昏耗的眼神瞥向外界，不遠處的司令部已經(jīng)蒸發(fā)，只留下一地的黑色污跡。自衛(wèi)隊居然會將陽電子炮放置在司令部后方，仿佛就在等待自己上鉤一樣。一旦陽電子炮發(fā)射，他們應該很清楚自己會死無全尸，即便如此荒木等人還是孤注一擲地使用了自殺式襲擊。
早在陽電子炮發(fā)射前的一瞬間，綾人就感受到了非比尋常的危險氣息。情急之下，他同時啟動了十號機的兩個特殊模式，立場制御模式和S^2機關復原模式。
表面上十號機看似完好無損，然而所有的負擔都由綾人的身體扛了下來。不僅如此，陽電子炮還打穿了防御在身前的五層絕對領域，從十號機左腹部穿出。雖然能量已幾乎被立場消耗大半，但是這對綾人的傷勢來說卻是雪上加霜。
“真是可悲啊人類?！本c人將涌進嘴里的血使勁咽了下去。
“但是，干得漂亮。”
他顫抖著伸出被血污覆蓋的右手抓住了操縱桿，不知道為什么操縱桿推起來很費力。十號機的一對翼狀眼共有六只眼睛，目前只剩下靠近吻部的一對還亮著，其余四只已經(jīng)熄滅。
地面上，“明日香”抹去嘴角的血跡，她神情復雜地望著慢慢朝自己逼近的十號機。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為了所謂的承諾，這個少年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人類，真是復雜的生物啊。
“這就是三號機的墳場嗎？”綾人將身體靠在左手操縱桿上，他強打起精神望向地面。十號機抓住裹尸布的邊緣朝外一掀，慘不忍睹的景象瞬間映入眼簾。
坑內(nèi)依稀可見一個人形輪廓。三號機面部已經(jīng)面目全非，一對碩大的眼球死不瞑目地望著自己。胸口的紅色核心表面布滿了裂縫，核心最上方依稀有被擊打的痕跡。青紫色的腸子和森森白骨糾纏在一起散落在地面上，隔著屏幕似乎都能聞到濃烈的尸臭味。
“嘔?！?p> 綾人不由得嘔吐了起來，又酸又辣的味道在口腔里擴散開來。
“更換LCL?！?p> 只見原本污濁不堪的插入栓內(nèi)部瞬間被清理一新，清澈的透明液體再度向身體涌來。
“看起來你的肉體是被扔進一個特大號榨汁機里搗碎，然后倒在了這里?！?p> 鮮血依舊從綾人的嘴角不斷溢出，但他還是開了一個惡趣味的玩笑。站在尸山旁的明日香朝自己比了一個中指。
只見十號機舉起了手里的脊椎骨，將其徑直插進了三號機的核心，這截脊椎骨是第十六使徒留下來的遺物，綾人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究竟有什么用。
“原來核心還沒有碎裂，勉強能維持住形體是嗎？”他自忖道。
。。。。。。
“時間到了?！?p> 使徒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聲音里貌似流露著別樣的情感。
明日香背對著天空，她半跪在地上，雙手狠狠地刨著沙子，仿佛要將這個世界挖穿一般。
“相信你也聽見了他的話，抹除你的記憶后我會將身體還給你?！?p> 明日香的動作猛地一滯，她望著混合著沙子和血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對疼痛已經(jīng)麻木了，綾人的話讓她根本無法自已，她覺得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排解胸中那無限的憤懣。
“我恨你，綾人?！?p> 她雙手握拳，身體不斷地顫抖著。
“不論記憶被埋藏的多深，終有一天你會回想起這一切?！边@是明日香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世界隨即崩塌。
。。。。。。
“唔。。。”
明日香慢慢睜開眼睛，自己此時正躺在床上，屋內(nèi)一片昏暗，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她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望向身旁。綾人正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銀白色的戰(zhàn)斗服依舊血跡斑斑。身體上的緊縛感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她定睛一看，自己穿著戰(zhàn)斗服躺在床上。
奇怪，我記得我換了睡衣的。她揉揉太陽穴使勁回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情，然而一陣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她不禁呻吟了一聲。
“你醒了，明日香？”綾人睜開了眼睛，他的臉色依舊非常蒼白。
明日香凝視著坐在自己面前的綾人，不知道為什么她內(nèi)心覺得十分悲傷和憤怒，直覺告訴她這和綾人有關。
“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你有沒有做過什么事？”
綾人瞬間撇開視線。
“沒，沒有。你都昏迷了快兩天了?！?p> “兩天？！”明日香瞬間坐起身子，然而從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喉嚨口傳來。
“你沒事吧。”綾人站起身，但他隨即扶住了床的邊緣，一副快要倒下去的樣子。
“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悲傷的夢，紅色的大海和看不到邊的白色沙灘。。。”明日香說著嗅了嗅自己的手指，一股咸腥的氣味傳入鼻腔。她隨即瞥向綾人，后者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你先出去?！泵魅障闩み^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現(xiàn)在有些不想看見綾人。
“嗯?！本c人簡短地答應后默默關上了房門。
明日香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里面擺放著一個屏幕碎裂的游戲機和一副目鏡。她不由自主地拿起目鏡，這還是綾人在營救真嗣的那天交給自己的。
“喀，喀，喀。。。”
等明日香緩過神來的時候，她的雙手正緊緊攥著綾人的目鏡，目鏡表面由于長時間擠壓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裂痕，她急忙放下目鏡。
“我這是怎么了？”她詫異地望著手里有些扭曲變形的目鏡。
“咣當！”突然從衛(wèi)生間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她急忙沖出房間，衛(wèi)生間的門此時開著一條縫隙，她悄悄地透過門縫望向里面，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綾人側著身子跪坐在地上，大量的鮮血從捂著嘴巴的指縫中滴落，他的身軀不停顫抖著，但他還是盡力壓抑著自己的嗚咽聲。
明日香朝綾人的背后伸出手去，在將要推開門的一剎那她突然縮回了手，她狠心地轉(zhuǎn)頭跑回房間里。
“哈啊，哈啊~”
關上門后，明日香靠在墻上不停地喘息著，她狠狠地擊打著身后的墻壁。
“只差一點點，但是我做不到。明日香，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廢物！”
她猛地跳到床上用枕頭緊緊裹住腦袋不再動彈，然而綾人吐血的模樣在她的腦海里根本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