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珠在榻前照看著玄昱,他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像是一個脆弱的瓷器,輕輕觸碰便會碎掉。她不知道何時能等來這雙桃花目睜開,也不知道這細(xì)小的裂縫何時能夠修復(fù),但她不介意等下去。他等了她這般久,這一次換過來倒也不錯。
朧月清寒,她將玄昱的云錦掖了一掖,又怕他覺著寂靜,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玄昱,玄哥哥,你覺著叫哪個好?我如今已經(jīng)知道你是玄哥哥了,便不叫你白華了?!?p> “我見著白哥哥了,那一日你本想引我一見的吧。可惜我太膽小了,你也膽小。都因為害怕而不去弄個明了,又因為不明了而徒增害怕?!?p> “我沒能留住白哥哥。但他走之前一直對我笑著,他笑著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家’。我在凡間時,先生曾說‘家,居也?!髅髟撌莻€屋子,可在我心里卻是個人。先生又該說我‘朽木不可雕’了。”
“我沒見過白哥哥生氣,以前總沒好心思地想看看他生氣,可惜一次也沒成功。連你都沒有成功過?,F(xiàn)在我想他一直笑著,可一見他笑,我的心就百爪撓著似的難受。他不讓我惱你,要惱便惱他??墒悄銈儌z,我誰都惱不起來。”
“其實你推我下去,也沒什么不好。你說我還是當(dāng)人的好,我也這般覺著。當(dāng)神歲月太長,你覺著轉(zhuǎn)瞬彈指的時光,回首望去一切都變了......”
玄珠不知道說了多久,好像把憋著的來不及說的都說了,說著說著竟睡著了。一覺醒來,榻上的云錦空空,人不見了。
玄珠將九元殿翻了個底朝天也為找到,恰巧出了正門碰見迎面而來的司命。
“星君,可有見到玄,白玄帝君?”玄珠焦急問道。
司命雙手一拍道:“我正為此事而來。方才天帝要問責(zé)仙子殺害妖界二皇子的罪責(zé)。雖是問責(zé),但終究是為了和稀泥,平息妖界怒氣。雖說二皇子血祭相柳為重罪,可現(xiàn)在相柳也好,二皇子也罷,都已經(jīng)不在,要定罪也難。所以就要讓仙子下凡歷劫,算是懲戒。不料天兵抓人驚動九元殿結(jié)界,帝君醒來,便代你受罰去了。”
玄珠急著跺腳:“我的罪怎么又讓他搶去了。他如今真身受損,修為散了,又去歷劫不是雪上加霜嗎?”
司命忙說:“仙子莫急,此舉雖然冒險,但也并非雪上加霜。運氣好便是雪中送炭。帝君歷的是‘百年劫’。九世人生在兩百年內(nèi)歷完,便是一大功德,修為也可恢復(fù)不少?!?p> “九世兩百年,每一世便都在最好年紀(jì)死去,都是在求不得中結(jié)束。若是挨不過,便可能化作厲鬼,入不了轉(zhuǎn)世。這太冒險了?!毙榈?。
司命又道:“我也這樣勸過帝君。但他說求不得的滋味,他比凡人都嘗了個通透,不打緊。也不是我不信,但終究覺著冒險。天帝說是做個樣子,可保不準(zhǔn)藏著什么壞心,他忌憚帝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世結(jié)束重新入輪回時,魂魄最為脆弱,就怕會有人乘虛而入。我便想著找仙子護(hù)帝君一護(hù),可好?”
玄珠略舒展眼角道:“自然。勞煩星君了?!?p> 司命點頭,送玄珠一顆明珠道:“這珠子沾了帝君氣息,仙子拿著珠子便可尋到帝君轉(zhuǎn)世。切記隱去身形,帝君在世間如何疾苦都不可貿(mào)然出手,改動命數(shù)。”
玄珠一一記下,又想起什么,問道:“仙山的破損可有人去補(bǔ)?”
司命搖頭道:“眾神都去試過,無人能補(bǔ)。但仙子設(shè)的結(jié)界還能抵擋數(shù)百年,先解決眼下之事再商計吧。”
玄珠點頭,心中略有思,取出一個荷包,遞給司命道:“此劫若是完了,我便去找女媧后人商討良策。帝君歷劫歸來,還麻煩星君將此荷包中的玄珠花瓣泡給帝君喝,可助其穩(wěn)定元神?!?p> 司命接過荷包,便見著玄珠飛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