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丟了一個日日哭出幾筐玄珠花瓣的可憐仙子,緣了棧多了一位千金承包天字房的有錢貴客。
“老板,要一間天字號房?!必傌埾壬罱昧藗€新故事,開口便得滿堂彩,賺的是盆滿缽滿,便尋思著這幾天奢靡一把,住住畫緣鎮(zhèn)緣了棧招牌天字房。
“客滿了,滿了?!必埨习搴鷣y打著算盤,故作忙碌道。
貍貓先生非常氣憤,指著張牙舞爪的貓須,氣呼呼道:“你這貓老頭,存心不想做生意了是吧?三天了,天天客滿?”
貓老板抬了抬眼:“自己還不是貓老頭,好意思說別人?”
貍貓先生按住算盤,撲進身子喊道:“老夫是貍貓,貍貓懂嗎?”
貓老板不耐煩,皺眉道:“客滿就是客滿,貍貓了不起呀。小二,送客?!?p> “好嘞,客官慢走?!笔笮《荒樢笄冢R門一腳送出,服務周到。
“不過話說回來,掌柜的,樓上那姑娘一個人占著兩間房。咱們也就天字兩間房有些名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鼠小二擔憂道。
貓老板吹一口手中的金葉子放在耳邊,甚是悅耳?!鞍坠訋淼目腿耍瑤组g房都要供著的。更何況出手大方,再多住一些時日,咱們客棧要擴幾間天字房都不是問題了?!?p> “掌柜的說的有理呀?!笔笮《p眼炯炯,又轉身去招呼客人。
樓下種種,玄珠都不曾聽見,也未去在意。
三天了,她只是盯著眼前的燭臺,燭火滅了再點,燃盡了再換??上]有一根燭火足夠明亮。
房間整潔,再也沒有覆蓋那一層層玄珠花瓣了,哭夠了,也膩了,起身出門。
依舊是只晴不雨的好天氣,依舊是日日過節(jié)的畫緣鎮(zhèn)。看著滿街售賣的月餅,今天該是中秋了。
“姑娘,買個天燈罷。天燈上許愿都能成真的?!毙∝湡崆檎泻舻馈?p> “當真能實現(xiàn)?”玄珠不自覺問道。
“那是自然。我這天燈最靈驗,不信姑娘試試?!毙∝溩再u自夸道。
原來畫里畫外的商販都是一套說辭。玄珠一邊覺著好笑,一面還是買了一個。
望著透白的燈面,玄珠提起的筆久久未能落下。
寫什么呢?萬家合歡盛世太平?那個人為了她的這八個字已經(jīng)化作了虛無,現(xiàn)如今寫給誰看?
松了手,一字未寫地讓其升空。潔白燈面像極了今夜的月華。寒山月華白,山未寒,心卻畏寒得很。
玄珠想找個暖和熱鬧的地方,兜兜轉轉來到了鏡中軒。
找了樓上的隔間坐下,來招呼的還是原來那個侍者,臺上卻是另一臺戲。
“姑娘來的不巧。說書先生今日里心情不好,不登臺。不過最近說的故事倒是極有趣的,改日姑娘再來聽聽。”侍者笑盈盈沏了一壺薰草茶。
玄珠抿上一口,潤了潤干燥的唇舌。“哦,不知是個什么故事?”
“講的是天界的白玄帝君千里單騎戰(zhàn)妖兵的故事?!笔陶哂譂M上茶。
玄珠望著臺上咿咿呀呀哼唱的角兒,心思未在戲上?!奥犉饋淼故怯腥?。只可惜我聽聞那白玄帝君如今已經(jīng)隕滅了?!?p> 侍者淡然道:“生之徒,十之有三;死之徒,十之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之有三。生死輪回,固有常態(tài),姑娘何故言可惜?”
玄珠看著茶杯中獨獨飄著的一朵花瓣道:“這樣了不起的人物,死了不可惜嗎?”
“姑娘終究是年紀太小了?!笔陶哒f完被其他客人叫走,匆匆離開。
年紀太小,三百年前白玄帝君便這樣說,三百年后依舊有人這樣說。玄珠自嘲這三百年也是白白活了一場,毫無長進。
這戲終究是悲了些,玄珠見不得臺下一群人抹眼淚,便離開了鏡中軒,朝客棧方向走去。
眾人熙熙,每一個都似他,每一處都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