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匯波堂也未抓到任風(fēng),南宮小葉也沒找到,陶元與南宮元臺約定的一月期限已至,這時傷也痊愈,他便帶著河間府鑄劍大師李長風(fēng)所鑄寶劍,準(zhǔn)備去匯波堂謝罪。
他自認(rèn)這一去兇多吉少,八成是回不來了,臨走前拜見曹華,與她道別。他心里好似有許多話想與她說,想告訴她自己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心里有多敬重她,可真見到了她,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只說:“大小姐,阿元這就去了?!辈苋A道:“你千萬珍重,便是給他們將腦袋磕破了,務(wù)必求得諒解。”陶元聽她終究關(guān)懷自己,即感激又欣慰,笑道:“放心吧大小姐。”心下卻覺得就算自己把地磕出個大坑來,他們也不能輕易原諒。不原諒的下場是什么?估計會被他們打死吧。但見大小姐如此關(guān)心自己,到不想讓她太過擔(dān)心,便故作輕松答復(fù),心里卻是悲切。他鼓氣勇氣抬頭看向大小姐的臉龐,她那漆黑的眸子也正盯著自己。陶元雖因自卑從不愿意面對這份感情,但眼看的這趟赴死,以后再也不能見著她,那藏在心底許久的情懷再也無法抑制,就從眼中透出濃濃的不舍和愛慕之意。
曹華當(dāng)也察覺出來,愕然下忙將頭低下,道:“你去吧?!碧赵稚钌羁戳怂谎郏@才道:“是,小姐?!币酪啦簧岬耐瞬剑酪啦簧岬幕仡^,從客廳到門口這短短的路,似是如趟泥沼,走的十分沉重。眼看的就要走出廳門,忽聽曹華叫住了他:“阿元?!碧赵仡^,又是苦澀又覺甜蜜的看著她。曹華這次并未低頭,看著他道:“阿元,咱們都是俗世中的螻蟻,我只是出身比你略好些,但許多事也是無奈,我……我祝你今后好運吧?!碧赵脸恋泥帕寺?,忽然跪下叩頭道:“小姐,若有來生,阿元還愿服侍著你?!彼僖舱f不下去,不敢讓她看到自己流淚的臉,扭頭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早已打聽得匯波堂在何處,在風(fēng)和日麗的清晨,懷著重重心事,就這樣木然往那走。周遭行人喧鬧,車如流水馬如龍,這繁華根本與他無關(guān)。他想了想,實則自海島歸來,好似還真未好好感受過普通百姓的生活,不禁有些后悔。心想,我若萬幸活著回來,定要換一種活法才是。
那匯波堂位于大明湖東南隅的一座小島上,經(jīng)由座石橋至島上后再沿小路往林深處行有二里地,便可見一座諾大莊園。此時莊園門口有倆佩劍仆役把守,門上雖有牌匾,但陶元也不識字,便問道:“這里可是匯波堂?”那倆仆役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穿著普通,其中一人問道:“你是誰?問這做什么?”陶元拱手道:“在下陶元,特來匯波堂謝罪?!绷硪黄鸵酆俸傩Φ溃骸澳憔褪翘赵窟€真有膽子來。等著,我這就進去稟報?!碧赵缆暎骸坝袆诹??!闭驹陂T口等候。
片刻那仆役回來,冷笑道:“堂主聽說你來了,很是歡喜,這便隨我進來吧?!碧赵牡兰热凰麣g喜,你又何必怪聲怪氣的?隨那仆役進入莊園。這莊園里別有天地,處處皆是美景,且比外面更多一份莊嚴(yán)貴氣。他隨那仆役轉(zhuǎn)彎抹角走了許久,來至一處大院外站定。那仆役揚聲叫道:“啟稟堂主,陶元到了?!北懵犂锩婺蠈m元華的聲音說道:“讓他進來吧。”
陶元深吸口氣,捧著寶劍走了進去。一入院里,就見南宮元華正端坐在把紫檀木椅上,兩旁空地中正有些青少年子弟在對練武功。他身后也站著老少幾人,一個個便如神祗看凡人般看向陶元。陶元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思來的,在未進院前還不大緊張,這時陡然見了這陣仗,挺著的腰板也略彎了下來,暗中咽了口唾液,鼓起勇氣快步走到南宮元華兩丈遠(yuǎn)處,舉著劍跪拜道:“陶元見過南宮堂主前輩?!蹦蠈m元華端起身旁茶幾上的一碗茶,吹了吹后喝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品了起來。
陶元更為緊張,等了半天不見他說話,只好又道:“小的手中這把劍乃是河間府李長風(fēng)所鑄,請……請前輩笑納?!敝宦犇_步聲響起,一人來至身前,取走他手中劍。陶元偷偷抬頭看去,見那人將寶劍交到南宮元華手中。他將劍取出,用手指一彈,發(fā)出聲脆響,嘖嘖道:“這劍還真不賴,你從何處得來的?”陶元不敢將這些事與曹華扯上關(guān)系,回道:“是……是小的買來的。”南宮元華道:“你送我這劍是什么意思?”陶元聽他松了口氣,略感欣喜,忙道:“小的前陣子誤傷了小葉小姐,罪該萬死,祈求前輩諒……諒解。”他這時仍低著頭不敢去看南宮元華,忽聽嘡啷一聲響,那把寶劍又被扔在他面前,只聽南宮元華沉聲道:“你個狗奴才傷了我南宮家的人,想憑一把不值銀子的破劍就求本座繞你?”陶元心一沉,知道這事終究不能輕易了解,雖然也想到過此處,但真正面對,還是不知如何是好。
場中沉默半晌,南宮元華道:“你能打敗我家小葉,的確有些本事。原本我家老三與你定下比武之約,只是不巧他這兩天在北極廟修行。但既然你已來了,我就叫別人跟你比試比試吧?!碧赵南胨恢苯哟蛭覛⑽遥€派人和我比試,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自從他上次與任風(fēng)交手來,這半個月一邊養(yǎng)傷一邊琢磨著破浪功的應(yīng)變之道,自付比之從前進步許多,抱著萬一贏了的期望,陶元抬頭道:“前輩,晚輩若是僥幸贏了……又……又……”南宮元華哼哼笑道:“豎子竟敢口出狂言,老五,你去替老三教訓(xùn)教訓(xùn)他。”
陶元這陣子也曾詳細(xì)打聽過匯波堂的情形,堂主南宮元華只有兩位親兄弟,便是老二南宮元渠、老三南宮元臺。其余如老五南宮元輝等人都是他叔伯兄弟,地位比之那倆人還差了些。聽得堂主吩咐,有個矮胖老者剛要有所行動,卻被身旁一年輕人攔住道:“五叔且慢,像這種奴才沒得污了您雙手,就由侄兒代為教訓(xùn)他吧。爹,您看呢?”南宮元華想了想,道:“也好,那老五你就歇著,且讓這奴才試試松兒的武藝最近有沒有長進。松兒你也不要太過大意,畢竟連小葉也敗在過他手下?!蹦乔嗄昴蠈m松笑道:“小葉學(xué)藝時候尚短,偶爾失手也不稀奇。陶元,算你命好,能和本少爺比試。今個若能僥幸活著出去,日后你在濟南府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彼罩鴦Ρ?,緩步走至陶元面前,俯視道:“你用什么兵器?聽說用刀?你的刀呢?”
陶元回道:“小的不敢?guī)У兜情T。”南宮松仰天笑道:“就這份膽子也能打敗小葉,也不知那天你是僥幸還是倒霉。當(dāng)時你若敗在她手里,又何至于此?”陶元也暗嘆點背,說道:“小的自知不是小葉小姐對手,只是僥幸而已?!蹦蠈m松嘿嘿冷笑:“這話說的,可有些小瞧我南宮家了。阿楓,你去兵器房找把刀來?!碧赵獙ぢ暱慈?,只見那被叫阿楓的正是前陣子送二小姐曹玉回府的少年。他跑去不久,拎著把鋼刀回來,遞到面前道:“陶元,你就用它吧。”
陶元暗嘆口氣,接過了刀,道:“還請松少爺手下留情?!蹦蠈m松哼道:“你起來吧?!碧赵嗟墩玖似饋?。他個子比南宮松高了半頭,這時拎著刀站起,到似有些氣勢。南宮松眉頭一挑,沉聲道:“你先出手吧?!碧赵傲斯笆?,道:“那小的就不客氣了?!闭f著也不用刀,一掌拍了出去,使得還是慣用的破浪掌。
南宮松雖沒太輕視他,終究自覺勝券在握,心情頗為輕松,待陶元掌風(fēng)撲面,才吃一驚,提起精神,將劍刺出。陶元幾次用刀,皆做防守之用,這半月雖也用心琢磨刀法,卻仍舊研究的防守招數(shù)多,進攻招數(shù)少。這時見對方長劍點來,便使出個防守極為嚴(yán)密的招式,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陣刀劍相碰過后,待見南宮松回劍要出別招,抓住機會又是一招三疊掌拍出。原本陶元也不知這招叫什么名號,只是練的時候覺得一掌發(fā)出三股勁力,掌力疊加,威力無窮,便自稱為三疊掌。
南宮松方才與他鋼刀瞬間拼了幾招,直震得虎口發(fā)麻,又見他刀法雖做防守,卻是守中代攻,刀勢勁猛,心下不由駭然,不敢再與他硬拼,使出個踏雪尋梅的輕身功夫便要繞開。未料避開他第一股掌力,后面緊跟著第二股力道襲來,速度之快,令他不及閃躲,無奈下只好抬掌硬接,但覺對方掌力雄厚,擊的他拿樁不住,往后退了兩步,未等站穩(wěn),陶元第三股掌力接連到來,且力道疊加,威力更勝先前,他再也把持不住,悶哼一聲,仰面倒飛出去,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