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晚陽與楚曉健從廢宅之中出來便分道揚鑣,楚曉健去往太純府附近,繼續(xù)盯著展玥的行蹤,而劉晚陽則去往了北市天魁街。
明曦月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劉晚陽。
“姚阡陌讓你接手他的事情?”過了好久,明曦月才終于開口。
“是,還請明前輩不吝賜教?!眲⑼黻栁⑽⒈?,態(tài)度不卑不亢。
“我哪能賜教得了你啊?!泵麝卦掠朴频貒@了一口氣,她雖然也算是萬里無一的天才了,但是如果換了在劉晚陽這個年紀,論實力還真不一定就比得上劉晚陽,畢竟連續(xù)三戰(zhàn)都是一招取勝,謝棲霞那一戰(zhàn)算是謝棲霞自己有太多的算盤,葛輝那一戰(zhàn)算葛輝實力不濟,但是今日白日一戰(zhàn)何惜命,卻已經不能讓人小覷劉晚陽了。
“前輩過謙了?!眲⑼黻栒f道。
“我這些日子有盯著田朗,田朗沒什么動靜,一直在太純府里辦公,幾乎不回他自己的府邸?!泵麝卦抡酒鹕?,到了劉晚陽的身邊,她看著劉晚陽,微微嗅了嗅鼻子,而后蹙眉沉吟不語。
“前輩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你跟姚阡陌一樣,是個沒良心的,過了這么幾日,才想到了來我這里。”明曦月打了個呵欠,神情慵懶。
“事出有因,還請前輩見諒?!眲⑼黻栁⑽⑶飞?。
“哦?”明曦月食指繞著鬢發(fā),饒有興味地看了劉晚陽一眼,“倒是有意思,我明白了,若是有情況的話,我自然會讓人找你去,若是沒有,那自然也就不需要打擾了?!?p> “多謝前輩了?!?p> 劉晚陽微微欠身,目送明曦月走遠了,才離開明月樓的駐地。
劉晚陽沿著深夜無人的街道走了許久,慢慢地走入了一處街巷深處,便在小巷的盡頭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
一名戴著銀質面具的黑衣人,正冷冷地看著劉晚陽。
劉晚陽壓了壓腰間挎著的揚波,淡淡說道:“前輩跟了我一路了,是有什么話要說吧?”
這個面具人自他離開明月樓的駐地之后不久便跟上了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行蹤的意圖,就那么不緊不慢地跟著,就好像在等他主動開口一樣的。
面具人冷笑了一聲,以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年輕人不要自作聰明,做一些自尋死路的事情。”
劉晚陽捏了捏自己的下頜,沉吟片刻,才說道:“前輩與展少卿是什么關系?”
面具人神情微冷,指間凝聚起一道玄光。
“前輩,在這里打生打死,前輩有信心,當真能走得脫嗎?”劉晚陽腰間揚波也隨之微微出鞘,波光泛起漣漪,“還是前輩想要與晚輩來個同歸于盡?”
“誰給你的自信?”面具人一步步地向著劉晚陽踏來,指間凝聚的那一道玄光越來越凝重,“就算你在同代之中修為拔尖,如此自信是不是太過高看自己一眼了?”
“哎,誰說我是在高看自己了?”劉晚陽悠悠嘆息,“明前輩,情況是有了,所以你派來的人呢?”
面具人一怔,一身金銀緙絲長裙,斜挽發(fā)髻,儀態(tài)萬千的明曦月從黑暗之中走出,與劉晚陽一前一后將面具人堵在了街巷中間。
“現在,是你想殺我,還是我想殺你呢?”劉晚陽微微躬身,嘴角勾起,揚波出鞘,鯨濤劍訣,全無保留地向著面具人就斬了過去。
面具人指間玄光揮動,將那頭遨游而來的龍鯨硬生生地劈裂而開,震得劉晚陽不得不退身避開面具人這一擊的鋒芒,面具人順勢想要重創(chuàng)劉晚陽,但是明曦月卻在此刻悍然出手。
一縷銀色的月華灑落在面具人的身前,帶著一股悠遠神秘的氣息,看似柔和萬分,如同流水潺潺,卻暗藏了無盡的殺機。
面具人冷哼一聲,指間玄光破入月色,劈裂開那一道月華,卻也在同時被一股清冷肅殺之氣所包裹,他內心之中莫名地產生了一股難以控制的凄涼之感,以至于肝腸寸斷。
明月樓,以術法見長,明月秋思,最斷人肝腸,卻又無跡可尋,令人防不勝防。
面具人知道自己是受了明月樓術法影響,他猛地咬牙,將自己思緒之中的雜念驅散干凈,目標依然不肯放棄,直指劉晚陽!
劉晚陽知道得太多了!
劉晚陽一擊受挫,此刻已經退到了小巷深處,眼見得身前面具人已然殺至,他也不躲閃,左手按住劍鞘,右手反手將揚波一抬,龍鯨橫身,擋在了劉晚陽與面具人之間——龍鯨幻象在面具人的玄光氣勁之下長鳴破碎,但是揚波劍卻還是擋住了面具人落下的那一指。
面具人面露震驚,看著劉晚陽的神色多少有幾分不可思議。
他沒有想到,自己全力一擊竟然沒有能夠擊殺劉晚陽!
自己對劉晚陽的修為估計有誤!
他一直在隱藏自身實力!
糟了!
劉晚陽嘴角浸出了一抹血漬,毫不遲疑地將腰間劍鞘劃出,同樣帶起一股浪濤,從斜側向著面具人劈落下去。
與此同時,數十道月華齊齊地落在了面具人的身周,如同是囚牢的欄桿一樣,將面具人團團圍住。
面具人猛地扭身,以左掌去抵劉晚陽刺來的劍鞘,但是同時,那數十道月華帶著凜冽的殺意同時收攏,逼得面具人只能先破月華——比起挨劉晚陽一招來,還是明曦月更有威脅一些——畢竟,從方才的交手情況來看,明曦月的修為比自己不會差多少。
面具人無暇顧及劉晚陽,劉晚陽的劍鞘結結實實砸在了面具人的腰間,那道波光隨之灌入面具人的體內,幾乎是同時,面具人左手將那數十道月華全部摧毀,右手猛地一震揚波劍,將劉晚陽震得又向后疾退而去。
面具人冷哼了一聲,剛剛想要再追擊劉晚陽,腰間卻陡然有一股勁力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毫無規(guī)律,此起彼伏,殺力雖然不強,但是卻擾得他真氣運轉也受到了影響,有些無法自如掌控。
這是……
面具人看了劉晚陽一眼,劉晚陽抹了抹嘴角血漬,抬手又是一招連鰲跨鯨。
巨大的龍鯨虛影如同坐騎一般馱起劉晚陽,帶著劉晚陽升空而起,一道道劍意在劉晚陽身周凝聚成為龍鯨形狀,隨著劉晚陽上下翻飛,飽滿的劍意之下,整條街巷的墻壁、地面都開始迅速地剝落齏粉,使得這條深巷宛如下起了一場雪。
面具人冷哼一聲,正待出手去強破劉晚陽一招,明曦月卻已然抬手,一道白虹自手腕之間倏然飛出,帶起清冷的月華,在明曦月身后如同孔雀屏一般張開,襯得本就端莊大氣的明曦月愈發(fā)圣潔,尤其是那無盡月華灑落在她那一身金銀緙絲衣裙上,流光溢彩,仿若仙子降臨。
雀屏白羽,爭鳴出鞘!
一道道月華帶著影響神智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從張開的雀屏之中飛出,向著面具人落下,每有一縷月華降臨,就會勾起面具人心海之中一分情思,哪怕他將那月華破碎,也無法完全將那些已經勾起的思緒完全放下,那其中有太多的悲哀,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憤怒,太多的怨恨,那些情緒與記憶都沉埋在了他內心的深處,但是一旦勾起,就如同心湖掀起了驚濤巨浪,就再也無法按下。
面具人冷眼看了明曦月一眼,在思考自己能盡快格殺明曦月的可能性,然而劉晚陽卻已經帶著龍鯨的群落,自夜空之中轟然落下。
面具人知道鯨濤劍訣,所以他很清楚鯨濤劍訣的兩段變化,第一段以龍鯨下落,氣勢萬鈞;第二段則是龍鯨墜入大海之中,掀起狂瀾無數。劍訣的兩段變化依次遞進,第一段劍訣用得好,第二段劍訣的威力也會大大提升。
對方這一劍劍意已經可謂飽滿,一旦掀起鯨濤,那威力自然不容小覷!
面具人方欲出招,然而下墜到半途的劉晚陽身周萬千龍鯨劍意卻已全部破碎,繼而化為一股股逆涌而起的浪濤,掀起了滔天巨浪,反倒是位于巨浪下方的面具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太緊張所以出手太早了嗎?
面具人不相信這樣一個青年才俊會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他不管劉晚陽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自顧自將自己指間那一道玄光凝聚到了極點,一邊招架著明曦月的月華之劍,一邊等待著劉晚陽來到自己跟前。
劉晚陽微微一笑,左手里劍鞘一轉,劃出了一道弧線,繼而舉起,猛地劈入了那無盡驚濤駭浪之中。
鯨濤劍訣第三變。
靖海刀法,河清海晏!
一刀劈斬,如同劈裂開黑夜的閃電,原本所有向上而起的驚濤駭浪在這一斬之下,全部沉入了大海深處,帶著它們本來就有的噴薄的力量,又疊加上了那將它們打入大海深處的力量,力道愈發(fā)兇猛,愈發(fā)不可阻擋。
鋪天蓋地的浪濤壓在了面具人的身上,面具人雖然震驚于此變故,但是卻神色不改,一點玄光,穿破了壓下來的海潮,帶著他也一躍而起,直取劉晚陽而去!
但是劉晚陽卻早有防備,河清海晏一刀劈下之后,整個人就借著反沖的力量,一踏鯨濤,迅速地拉開了自己與面具人之間的距離——這使得盡管面具人與他之間的距離在不斷靠近,但是一時之間卻還是無法傷及到他。
而遠處巷子口的明曦月也微微蹙眉,她身后的月華劍屏也一般地飽滿到了極致,月華變得越來越璀璨耀眼,甚至已經使得夜空之中那輪明月有些黯然失色。
明曦月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她微微抬手,一輪明月在她修長的指尖浮現而出。
那一刻,明曦月的掌心里,就好似托著整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