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因斯，你在畫什么？”
看見他的人總是會這么問。
“凱因斯，你畫得真好?！?p> 看見他畫的人總會這么說。
有時凱因斯抬起頭，就能看到不知名的路人向他微笑。北地的陽光并不熱烈，也不能給人以強烈的問候感。
如果是這樣的笑容，他也可以做到。
于是，凱因斯也向這些人微笑。
然后，他為每一個向自己微笑的人畫了一張畫。畫紙上只有凌亂到團成一團的線條。
然后，每一個收到畫的人都這么說。
“畫得真好，凱因斯送的禮物我很喜歡?！?p> 然后，凱因斯總會用剩下的左眼，疑惑地看著他們。
信仰是什么？
力量又是什么？
他的師父格里菲思告訴他，神眷者正因擁有神明眷顧才得名。他們體內(nèi)的力量是神力，即他們是繼承神之名號的新種族。
然而他們并沒有對神的信仰。
他們擁有的神力也無法改變普通人的思想。
這……是否可以認(rèn)為神眷者也是存在缺陷的種族？
但如今凱因斯看到能夠改變?nèi)祟愃枷氲牧α?。那份力量不像神力一樣存在波動，沒有被他直觀地“看見”，可卻能被他所感知。
奧維加德城的圣女站在高高的祭壇中央，她潔白的裙擺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格里菲思從圣杯中捧出清水、灑向祭壇下的信徒。
凱因斯確信那水只是普普通通的清水，其中不含任何神力。可被神水灑到的人們卻宛如當(dāng)真受到了神明的感召。他們激動地仰起頭，贊頌神之名。
沐浴“神水”的人越來越多，神之名號也越發(fā)響亮。最終，整個城市的人們都在高喊神明。
凱因斯感知不到神力，奧維加德城里還有四個神眷者，一個火、一個影、一個切割、一個金。可他們也都沒有使用力量。
他們也沒有操控人類精神的特殊神力。
那么，此刻被他所感知到的力量是什么？
“是精神。”
記憶里，師父如此說。
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務(wù)時的事情，當(dāng)時的任務(wù)目標(biāo)還不是神眷者，只是一個普通人家庭。
那個人是么佘的當(dāng)?shù)仡I(lǐng)主。
凱因斯接到的任務(wù)就是將領(lǐng)主府屠殺殆盡。
神眷者殺人實在太簡單了，然而凱因斯卻犯了一個錯誤。
在自己殺領(lǐng)主時，對方管家卻帶著他的后代逃跑。
當(dāng)時他的神力只能覆蓋到周身五十米的距離。
直到格里菲思將逃跑者的尸體扔到他面前時，凱因斯才發(fā)現(xiàn)還有幾人逃跑了。
他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任由野狼啃食。
就在承受懲罰的途中，格里菲思說道，“不論何時，都不可小覷人心。”
“凱因斯，力量分為很多種。而我們擁有的神力只是其中一種。同樣的神力會因使用者的性格特征發(fā)生變化。去感知并根據(jù)相應(yīng)特質(zhì)調(diào)整自己的計劃也是你必須掌握的技能。”
“有關(guān)精神的力量一直是禁忌中的禁忌。它就是現(xiàn)世的魔盒，有人渴望打開它，有人渴望它永遠(yuǎn)關(guān)著?！?p> 這……就是精神的力量？
狂熱的信徒圍著祭壇起舞，他們舞動雙手，以特定頻率逐步推進。他們將手臂擺成符號的形狀，他們用自身肉體構(gòu)筑一個共同圖案。
受此等氛圍影響，在旁看熱鬧的小孩也加入其中，與信徒們一起禱告。
凱因斯看到被自己欺騙的老人，蒼老的身軀絲毫沒能影響到對方的動作。明明在他眼中，老人的身軀已是如風(fēng)中殘燭的狀態(tài)。
凱因斯也看到被圣女寬恕的男人。他身上已看不見一絲黑氣，臉上的表情宛如換了一個人。
凱因斯還看到沉默寡言的少年反常地?zé)崆樗纳洹?p> 原來如此……
精神的力量是不同于現(xiàn)有神力體系的存在，難怪讓人諱莫如深。
凱因斯在震驚于精神力量的同時，又興起一個略微瘋狂的念頭。
那就是自己的“湮滅”，對精神奏效嗎？
以前，他從未做過這方面的實驗。不過今后，凱因斯打算去試一試。
在完成任務(wù)之后。
沉浸在慶典中的人們沒能注意到自己體內(nèi)發(fā)生的異樣。
精神的力量可以讓人忽視苦痛，也可以讓他們忽視危機。
等疼痛襲來時，他們已無藥可救。
體弱的人率先倒下。他們立刻被周圍的人扶起，祭祀停止、圣女也走近祭壇邊。可第一個倒下的人宛如觸動了某個機關(guān)，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還站著的人也迅速倒下。
普通人就像被風(fēng)吹過的草芥，一排接一排地躺倒在地。
身體強壯的騎士當(dāng)即舉起劍保持警戒。
可敵人呢？
敵人在哪里？
“保護洛貝莉亞大人！”
洛貝莉亞則跑下祭壇，“我沒事！大家怎么——啊——這是——”
除去奧維加德城的五名神眷者外，居住在此的居民都是貨真價實的普通人。
這點洛貝莉亞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么，在普通人體內(nèi)亂竄的力量是——
何等霸道的神力！
她的神力剛進入他人體內(nèi)就消散得一點不剩。那股霸道的神力甚至順著她的力量想要反入侵。
被那力量襲擊過的地方都會化為無形。
神眷者的體質(zhì)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普通人？！
所以一些人幾乎是立刻斃命。
但是，還是有一些存活的人。
是敵人故意的嗎？
不論是不是有意為之，洛貝莉亞都不可能放任傷者吶喊。
察覺到異變的士兵跑來，洛貝莉亞當(dāng)即下令，“將所有人都集中過來！”
她要集合幾位神眷者的力量一起將人群身體里的神力驅(qū)逐！
雖然這會不可避免地傷害信徒的軀體，可那也比死亡要好得多。
但就在此刻，異變又生。
騎士指著地面，有些顫抖，“洛貝莉亞大人！您看！”
奧維加德城是以純白作為幸運色的城池，其城市地磚也是白色。此刻，潔白被猩紅的線條拆分。那粘稠而深沉的猩紅線條突然竄起，宛如利爪撕開土地。
大地皸裂，無辜的居民掉入縫隙。
有些人的身體經(jīng)過紅線，便也同樣被撕成了幾片。
他們噴出的血液是與那紅色多么相像啊。
大地的裂縫被尸體和血液填上。不詳?shù)难F逐漸升騰，血霧沖擊著奧維加德城的結(jié)界，試圖將潔白染紅。